狗年狗事——禽獸相傷，不關人事
祝您狗年大旺！
圖中沒有狗，只是黑點
文/陸生作
人類從什麼時候開始養狗？
一般認為，距今一萬多年以前的中石器時代，人類就已經養狗了。在我國浙江的河姆渡文化遺址（屬於新石器時代）發現了距今7000多年的家養狗的化石。法國博物學家布豐（1707－1788）曾說：人類最原始的藝術是對狗的馴養。
狗怎麼會被人類馴養呢？人類在遷移狩獵的過程中，發現有一些狼跟不上狼群，掉隊了。等到人類知道用火以後，這些掉了隊的狼就環繞在人類周圍。人類看它們羞答答的，就用吃剩的肉骨頭喂它們。當狼吃飽了，也跟著人類去狩獵。有奶便是娘呀。慢慢地，人類就把它們生下來的小狼抱回來養，漸漸地繁殖起來。於是，狼一步一步進化成了狗，成了人類忠誠的夥伴。
在神話故事中是這麼講的：在遠古時代，狗很想找到一個靠得住的朋友，永遠和他生活在一起。它先找到了狼，發現狼怕豺；它就去找豺，可豺又怕熊；它又去找熊，結果熊怕人。狗覺得人的本領是最大的，於是它找到了人，成為了人的朋友。
儘管這個時候人類跟動物已經有了分別，但人類的生活跟野獸也差不多，而且人類還很弱小。人們看見鳥兒在天空中飛翔，就崇拜鳥兒的本領；看見魚兒在水中遊動，就崇拜魚兒的本領；看見老虎奔跑著捕殺獵物，就崇拜老虎的本領……加上閃電、打雷、日全食等很多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人們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神秘的。（泛靈論，萬物有靈。）
於是，圖騰出現了。人們把圖騰物看成自己的親族、祖先、保護神，用它當作團結和力量的標記，崇拜它，供奉它，祭祀它，希望擁有像它一樣的本領。曾經人類圖騰有很多，比如：麒麟、鳳凰、烏龜、龍、蛇、老鷹等，狗也是其中之一，最有名的是龍犬盤瓠[hù]。
盤瓠是古時候高辛氏家裡的一條狗。（高辛氏就是帝嚳[kù]，姓姬，名俊，號高辛氏，河南商丘人，為「三皇五帝」中的第三位帝王，是黃帝的曾孫。他前承炎黃，後啟堯舜。）
那時候，大海那邊有個房王，突然叛亂了。房王本領高強，兵馬眾多，令高辛氏十分發愁。高辛氏想來想去，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他把文武大臣都召集起來，宣布：「誰能斬了房王的頭，我就把女兒嫁給他。」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應聲。
就在這一天，盤瓠不見了。原來，它也聽到了高辛氏的許諾，為了得到高辛氏的女兒，它去斬房王的頭了。它一路奔跑，到了海邊，搖身一變，變成一條龍，等游過大海上了岸，它又變回一隻狗。
盤瓠見了房王，不停地搖頭擺尾，哄得房王滿心歡喜。房王以為自己要發達了，連高辛氏的狗都來投奔他了。當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趁他人事不省的時候，盤瓠一口咬下了他的頭顱，叼著就跑了。
房王的士兵發現後，緊追不捨。到了海邊，盤瓠又變成了一條龍，劈波斬浪，威風凜凜。房王的士兵害怕了，不敢再追趕，只得回去。
高辛氏見盤瓠帶回了房王的頭，十分高興，又十分為難。他想到了自己的許諾，難道真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條狗？
他讓人給它拿來很多好吃的東西，但盤瓠不吃也不喝，沒精打采，像生了病似的。高辛氏一下沒了主意，他把大臣們召集起來商討。大臣們都覺得，盤瓠雖然殺了房王，可是它畢竟只是一條狗，萬萬不能與公主結婚。
可公主本人卻不這麼想，她對父親說：「大王既然已經把話說明白了，無論如何也要兌現，不能因為盤瓠是條狗就食言。失信於天下，害莫大焉！」
高辛氏聽了，連連點頭，可是讓女兒嫁給一條狗，他心裡還是不太痛快。這時，盤瓠開了口：「大王啊，請不要憂慮，只要把我罩在金鐘裡面，七天七夜，我就可以變成人了。」高辛氏將信將疑，不過還是命人按盤瓠說的做了。
六天過去了，金鐘里仍然沒有動靜。公主有點著急，忍不住偷偷揭開金鐘看了一眼。這下可糟了，原來盤瓠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人的身體，可頭還是一個狗頭，而且再也變不過來了。
也只能這樣了。盤瓠從金鐘里跳出來，穿上衣服，公主則戴上一頂狗皮帽子，兩人就這樣結婚了。結婚以後，盤瓠帶著妻子，來到人跡罕至的深山，以打獵為生。他們生了六男六女，家族不斷壯大，最後形成了一個部落，叫犬封氏。
在晉代干寶的《搜神記》中記載著這則故事。類似的犬祖神話傳說在很多民族中都有，如瑤族、畲族、傣族、苗族、土家族、彝族、黎族、裕固族、蒙古族等民族，甚至在印度、越南等地也有類似情節。另外，三皇之首是伏羲，「人」加「犬」是「伏」，似乎也可見一斑。
傳說中，狗還為人類帶來了谷種。學者謝國先在《論中國少數民族谷種起源神話》中做過不完全統計，在動物取谷種的傳說中，狗佔了大多數。
在古老的時候，人間沒有稻穀，也就沒有米，人們餓了就拿野果、野菜充饑。後來，人越來越多，大地上能吃的東西漸漸少了，於是大家常常挨餓。
那時候，天上已經有米吃了。天上的人害怕地上有了稻穀有了米之後，地上的人繁殖得太多，會打到天上去，佔領他們的地方，就一直不讓一粒米、一顆谷種落到地上來。
地上的人哀求天上的人借一些谷種來種，天上的人總是不肯給。沒辦法，地上的人就派了一條九尾狗到天上去找谷種。
九尾狗來到天上，看見天上的人在天宮門前曬穀子，便彎下九根尾巴（傳說那時的狗有九根尾巴），悄悄地向曬穀場走去。曬穀場上的穀子碰著狗尾上密絨絨的細毛，就牢牢地粘住了。
九尾狗用九根尾巴粘滿穀子，回頭就跑。不料，剛跑了幾步，就被看守穀子的人發覺了。他們一邊吶喊，一邊追趕，一邊揮著斧頭亂砍。九尾狗的尾巴，一根根被砍斷了，鮮血不斷地流下來。但它還是忍著劇痛，使勁地往前奔跑。當第八根尾巴被砍下來的時候，它已經逃出天門，越過天界了。
九尾狗回到人間，九根尾巴還剩下一根，上面粘著幾粒谷種。從此，人間就有了谷種。因為九尾狗被砍斷了八根尾巴，所以現在的狗只有一根尾巴啦。
狗把谷種帶到了人間，救活了人們。人們為了報答狗，把狗養在家裡，給它吃白米飯。而谷種長出來的谷穗，根根都像狗尾巴，據說就是這個緣故。
狗知道用尾巴粘谷種，真是聰明！在現代社會中，狗用它的智慧承擔了很多工作。幫助盲人的導盲犬，幫助牧民的牧羊犬，幫助警察的警犬，進入危險地帶尋找倖存者的搜救犬，當然還有逗主人開心的寵物犬……有了它們，我們的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接下來，介紹兩條令人感到神奇的狗：一條會送信，一條能破案，不得不令人佩服它們。
黃耳傳書
初，機有駿犬，名曰黃耳，甚愛之。既而羈寓京師，久無家問，笑語犬曰：「我家絕無書信，汝能齎書取消息不？」犬搖尾作聲。機乃為書以竹筒盛之而系其頸，犬尋路南走，遂至其家，得報還洛。其後因以為常。（選自《晉書·陸機傳》）
【注釋】
駿：迅速。
既而：不久。羈寓：寄居，旅居。
問：書信。
絕：距離遠、隔絕難通的。
齎：送。不：通「否」，在句末表示詢問。
報：傳達消息的文件或信號。這裡指信件。
以為：「以之為」的省略形式。
【譯文】當初，陸機有一條跑得很快的狗，名叫黃耳，陸機非常喜愛它。後來陸機寄居在京師洛陽，好久沒有通家信，有一天他笑著對黃耳說：「我和家人相隔很遠，好久沒有書信來往，你能幫忙傳遞消息嗎？」 黃耳搖著尾巴，連連發出表示答應的聲音。陸機就寫了一封信，用竹筒盛著綁在黃耳的脖子上，黃耳尋找道路往南跑，把信送到了陸機的家裡，還把家人的回信帶回洛陽。在這之後，黃耳繼續幫陸機傳遞書信，就覺得這是一件平常事了。
智犬破案
去杭州百里許，有一古剎，香火頗旺。一夕，有盜逾牆而入。犬吠，僧覺。盜劈僧首，立仆。遂越貨而亡。翌日，二小僧入室見之，訝甚。乃詣官府訴之，其犬亦從。途徑一酒肆，見五六酒徒狂飲。犬佇足不前，僧怪之。俄而犬躍入肆，嚙一徒不置。僧疑為盜，縛而送官。吏審之，果然。蓋犬有智也。
【注釋】
去：距離。許：左右。
盜：盜：古代盜是小偷，賊是強盜。逾：翻越。
覺：醒來。
亡：逃跑。
詣：到……去。
肆：店鋪。
怪：對……感到奇怪。
俄而：一會。
置：放。
蓋：大概。用在句中，表示推測、推斷。
【譯文】距離杭州一百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古老的寺廟，香火很旺盛。一天晚上，有個小偷翻越牆頭進入廟內。狗大叫起來，一僧人醒了,發現了那個小偷。於是小偷就砍下僧人的頭，僧人倒在地上，死了。於是小偷搶劫完財物後逃走了。第二天，有兩個小僧人進入房間，看見了那位僧人的屍體，非常驚訝。於是到官府報案，那隻狗也和他們一起去了。路上經過一個酒館，看見五六個酒徒在喝酒狂歡。狗停止腳步不向前走，僧人對此覺得很奇怪。不一會兒狗跳進酒館，咬住其中的一個酒徒不放。僧人懷疑他是小偷，便綁起來送到官府。官吏審問後，果然是他。大概狗也是有智慧的啊。
從這兩個小故事中，不僅可以看出狗的聰明，還能夠感受到狗對主人的情感。它們總是以溫順、可愛、忠誠、勇猛的表現，被人們所「器」重。但狗與人的情感還不止於此，在摩梭族的神話傳說中，狗還跟人換過壽命呢！
細犬
在一切不死不生的創世時代，人和動物才剛剛出世，混居在一起，沒有生死倫常的秩序。人和萬物沒有壽命的限制，到處是老人老事物，活得無聊，活得越來越不耐煩。
天神阿巴覺得這樣不行，天都要換年歲，人獸也要有個壽歲。於是，他決定在新舊年交替的時候，給天下萬物規定壽歲：天神每喊一個壽歲，誰應聲，就給誰。
到了年三十的夜裡，年歲交替的時刻。那時，摩梭人的祖先曹直魯耶沒有在守歲，而是在睡覺。所以，天神喊1000歲時，他沒聽見，夜行的仙鶴「啊！哦！」應了一聲，這1000歲就被仙鶴得去了。
天神喊100歲時，水鴨答應了，水鴨便可以活100歲；
天神喊60歲時，狗答應了……
天神一直喊下去，喊到13歲時，貪睡的曹直魯耶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
等曹直魯耶醒來，壽歲早已分完了。他很懊悔，覺得13歲活得太短了，很不情願，就去找天神吵。天神說：「沒有辦法了，所有的壽歲都各有其主了，你想活得長，就去找其他動物換壽歲吧。」
曹直魯耶去找了很多動物，它們都不願意換。後來，天神幫他說話，和狗商量，狗可憐人，答應與人壽歲，條件是：人要養狗，每天給狗吃三頓飯。
天神交換了人和狗的壽歲，從此以後，人能活60歲，而狗只能活到13歲。天神囑咐人：「狗的壽命換給了人，從今以後，人不能用腳踢狗，不能用掃帚打狗，不能用開水燙狗。要用頭酒敬給狗，拿好茶給狗喝，大年三十吃年夜飯時，首先給狗敬飯。記住，你們人啊，一定要這樣報答狗。」
就這樣，狗就成了摩梭族的恩人，他們十分敬重狗。
為了讓人永遠記住這事，每到換年歲的時候，人要守歲。到了正月初一的清晨，摩梭族年滿13歲的孩子要舉行成年禮。女孩子穿新裙子，男孩子穿新褲子，把狗喚進屋裡，喂它飯糰和豬肉，並說：「狗能活60歲，人只能活13歲，咱們換個歲數，我才能長命百歲。」
其實，摩梭族的成年禮不僅表示一個孩子的成年，而且也紀念了狗的善良與真誠。這種善良與真誠帶來的是，狗和人換過命的交情。生活中那些「義犬」的故事，對此作了很好的註解。
三國時期，湖北襄陽有一個人名叫李信純。他家裡養了一條狗，名叫黑龍。李信純非常喜歡它，不管去哪裡都帶著它。每次吃飯，自己吃什麼，就給黑龍吃什麼。黑龍也很願意呆在主人身邊，如果遇到什麼危險的情況，就會擋在主人面前，露出牙齒，吼叫著。
有一次，李信純帶著黑龍去城外拜訪朋友。回來時，喝醉酒的李信純躺在城外的草叢中睡著了，黑龍就乖乖地守在主人身邊。不巧的是，這時候襄陽太守正在城外打獵，因為草長得太茂盛了，他下令放火燒草，把躲藏在草叢中的獵物趕出來。
熊熊的大火借著風勢快速地蔓延開來，而李信純剛好躺在順風的地方。黑龍大聲吠叫著，可李信純已經爛醉如泥了，任憑黑龍怎麼叫，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看著大火就要燒到李信純了，黑龍咬住主人的衣服，用力拽，可李信純還是沒啥反應。
情急之下，黑龍跑到不遠的小溪中，在溪水中打了個滾，然後飛奔到主人身邊，把水抖落。就這樣一來一往，黑龍不知跑了多少趟，終於將主人身旁四周的草全部打濕了。而黑龍已經筋疲力盡，加上在大火中來回穿梭，被火嚴重燒傷，最終死在了主人身旁。
李信純酒醒了，看到黑龍倒在自己身旁，身上的毛還滴著水，再看看四周，除了身邊濕漉漉的草地外，其餘的地方都被火燒光了。他這才明白，是黑龍救了自己一命，不禁傷心地哭了起來。
襄陽太守知道這件事後，感慨地說：「這條狗對主人的忠心，簡直超過了人。如果做人不懂得感恩，豈不是連狗都不如了。」於是，他下令將黑龍好好埋葬，還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義犬冢」，以此紀念條忠心耿耿的黑龍。
翻閱各種典籍，義犬有很多。
1894年中日甲午海戰中，鄧世昌和太陽犬一起追隨「致遠」而逝；蒲松齡筆下的《義犬》，至死守護主人掉在路上的金子；山東青州有「義狗運糧」的傳說……它們有情有義、善良美好，至今依然被人們銘記。
狗是從狼進化來的，所以保留了狼性，喜歡成群追擊，並且服從權威的領導。法國動物學家居維葉（1769－1832）曾說：狗是人類最出色、最完美的戰利品。
在漢字中，表示狩獵的「獲」、「獠」、「狩」、「獮」等字，都是以「犬」為部首的，這說明狗是人類狩獵活動中不可缺少的助手。
西漢開國皇帝劉邦，就曾用「功狗」來比喻戰功赫赫的將軍，因此還留下了「功人功狗」的成語。
公元前202年，劉邦已經滅了項羽，定了天下，於是開始論功行賞。由於大臣們爭功勞，一年多了，都沒能定下誰的功勞大、誰的功勞小。
劉邦認為蕭何的功勞最大。將軍們都說：「我們身披戰甲，手拿兵器，在戰場上拚命，多的身經百戰，少的也有數十戰，攻佔城池，都立下了大小不等的戰功。蕭何有這樣的汗馬功勞嗎？他只是舞文弄墨，發發議論，從不參加戰鬥，功勞卻比我們大，憑什麼？！」
「你們懂得打獵嗎？」劉邦壓著火問道。
將軍們說：「懂。」
劉邦又問：「你們知道獵狗嗎？」
將軍們說：「知道。」
劉邦說：「打獵時，追咬野獸的是獵狗，但發現野獸蹤跡、指出野獸所在地方的是獵人。而你們只能捉到野獸而已，功勞不過像獵狗。至於蕭何，他能發現野獸蹤跡，指明獵取目標，功勞如同獵人。再說你們只是個人追隨我，多的不過一家兩三個人。而蕭何讓自己家族裡的幾十人都來隨我打天下，他的功勞，我是不能忘懷的。」
聽了劉邦的話，將軍們不敢再說什麼了，蕭何功勞最大就這麼定下來了。
這個故事中，劉邦用狗來做比喻，有貶低將軍們的味道。而元朝太祖皇帝鐵木真（成吉思汗）手下有「四狗」，它沒有貶義，而是代表四位先鋒——四位忠誠的將領。他們是「野戰之王」速不台，「神射手」哲別，者勒蔑和忽必來。在蒙古族神話中，蒙古民族是蒼狼和白鹿的傳人。
不過，狗也確確實實被賦予了一些反面的意思，如成語「狗仗人勢」、「狗血噴頭」；歇後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俗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狗眼看人低」等。甚至，狗還有了奴性，如「走狗」、「狗腿子」、「喪家狗」等。
在生活中，當人與人之間發生矛盾、相互謾罵時，經常會拿狗來侮辱對方。或許這也可以稱之為「國罵」吧，畢竟它由來已久——春秋末期，齊國大夫晏子出使楚國，就遇上了「鑽狗洞」的事。
晏子使楚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為小門於大門之側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此門入。」儐者更道從大門入。（選自《晏子春秋》）
【注釋】
使：出使，被派遣前往別國。
以：因為。
短：長短，這裡是人的身材矮小的意思。
延：迎接。
儐者：迎接賓客的人。
【譯文】晏子出使楚國。楚國人因為他身材矮小，就在城門旁邊特意開了一個小門來迎接晏子。晏子不肯進去，說：「只有出使狗國的人，才從狗洞中進去。現在我出使的是楚國，不應該是從此門進去吧。」迎接賓客的人只好改道，請晏子從大門中進去。
楚國想借晏子羞辱齊國，反被聰明的晏子羞辱了，有「狗洞」的楚國成了「狗國」。
元末明初的劉伯溫曾借著春秋時期的兩個人物：衛國大王衛靈公和他的寵臣彌子瑕，寫了一個寓言故事，形象地說出了狗與主人的關係，更說穿了勢利小人和主人的關係。
子魚論狗
衛靈公怒彌子瑕，抶出之。瑕懼，三日不敢入朝。公謂祝鮀曰：「瑕也懟乎？」子魚對曰：「無之。」公曰：「何謂無之？」子魚曰：「君不觀夫狗乎？夫狗，依人以食者也，主人怒而抶之，嗥而逝；及其欲食也，葸葸然復來，忘其抶矣。今瑕君狗也，仰於君以食者也，一朝不得於君，則一日之食曠焉，其何敢懟乎？」公曰：「然哉。」（選自《郁離子·彌子瑕》）
【注釋】
抶[chì]：用鞭子抽打。
三日：古代「三」泛指多數。三日指很多天。
祝鮀[tuó]：衛國大夫，字子魚，口才很好。
懟[duì]：怨恨。
夫：在這裡是語氣詞。放在句首，表示將要發議論。
逝：離開，逃走。
葸[xǐ]葸然：害怕畏懼的樣子。
仰：依靠。
曠：缺少，沒有。
【譯文】衛靈公對彌子瑕發怒，用鞭子抽打他，並把他趕了出去。彌子瑕害怕，很多天都沒敢上朝。衛靈公對祝鮀（子魚）說：「子瑕會怨恨我嗎？」子魚說：「他不敢怨恨。」靈公說：「為什麼說他不敢怨恨呢？」子魚說：「大王，您沒有見過狗嗎？狗是依靠主人餵養的，主人發怒並鞭打了它，它就嗥叫著逃走了；等到它想吃東西了，就會膽怯地跑回來，忘了它先前被打的事了。如今子瑕像是您養的狗，靠您餵養，一旦從您這得不到食物，他就得餓一天肚子，他怎麼敢怨恨您呢？」衛靈公說：「是這樣啊。」
有沒有覺得彌子瑕很可憐？狗畢竟是狗，人終究是人，是有本質差別的。想到《伊索寓言》中的《狼和狗》：狼看見一隻肥胖的狗戴著脖套，問他：「是誰把你拴住，喂得這麼好？」狗回答說：「獵人。」狼聽了說道：「但願狼不要受這樣的罪，因為對我來說，捱餓比戴沉重的脖套更好受。」——自由和無憂之間的抉擇，真的是個抉擇。
人們常說狗有八德：忠(最忠實的動物)，義(義犬)，勇(獵犬)，猛(警犬)，勤(牧羊犬)，善(導盲犬)，美(寵物犬)，勞(拉雪橇的犬)。而且，狗不嫌家貧。有這樣一首《狗貓謠》：「養狗莫養貓，貓狗不同趣。貓飽不捉鼠，人富它來聚。狗餓還守家，主貧驅不去。」但是，如果狗做了壞事，就必須受到懲罰。
被狗咬的人
有個人被狗咬傷，四處求醫治傷，仍無顯著療效。有人向他建議，用麵包擦乾傷口上的血，再扔給咬他的狗吃。他回答說：「我想如果這樣做，那麼全城所有的狗一定都會來咬我。」這是說，惡性若受到鼓勵，就會更加為非作歹，為所欲為。（選自《伊索寓言》）
不過，具體問題還得具體分析，因為生活總會有「意外」發生。
明朝時有位皇親名叫朱宸濠[háo]，家中有一隻皇帝御賜的仙鶴。一日，他的僕人牽著鶴溜街時，仙鶴被狗咬傷。朱家大怒，馬上寫了狀子「鶴帶金牌，系出御賜」，告到衙門裡。知府問明情況後，當即判案：「鶴系金牌，犬不識字，禽獸相傷，不關人事。」判詞字字有聲，在情在理，朱家無言以對，只得撤訴。
這就像杜甫在《可嘆詩》中寫道：「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白雲蒼狗，事物是有變化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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