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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請不要用錯誤的方式孝敬父母

春節前二十幾天,弟就打電話給我,說了一大通話,其中的重點無非是過年對他來講最頭痛的地方就是要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連連「拷問」。弟正值韶華,按老家的說法,早已到了談婚的年紀。但若以現代城市的平均婚齡為標準,這個年紀,連談情說愛的資格都還不夠。

於是,我自作主張地在某東給弟買了一件春節萬能衛衣,上印過年回家應對方略云云。弟收到貨後哭笑不得,依舊用心準備年貨,以期回家陪父母過個「貼心好年」。說是貼心,實則是順父母之心,惟父母之言為是,惟父母之命是從。

一年到頭,父母最關心的,無非是兒女的生活、工作、情感狀況。以最喜慶的方式彙報,父母的臉上自然能樂開了花兒。這個程序,好比寫給頂頭上司的年度總結報告,看似完美無瑕,可是年年如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恐怕天下兒女,無一不用這樣的方式對待自己的父母吧?這種無懈可擊的體面模式實則是漏洞百出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將父母當猴耍,用一種自以為正確的錯誤方式對待本應受到平等尊重的父母。父母在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類同於機器人。

毋庸置疑,這樣的交流毫無情感可言。也許有人會反問:你會指望一個與你相差幾十歲,價值觀南轅北轍的人與你促膝共談人生與事業嗎?這話確實不假,我們顯然不會與三季人談四季,與夏蟲語冰,可是,如果這三季人和夏蟲是我們最親最近的人呢?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我們拒他們於心靈之門外。

「歲數不小了,去相親吧!

戀愛這麼久了,婚禮辦一辦吧!

過了三十,要孩子就不容易了!

一年到頭,攢了多少錢啊?

夠不夠在市區買一套房子的首付?」

恐怕這一連串的問題再乘以10,還不足以涵蓋你在每一年春節期間所面臨的的問號。聽得多了,不少人就擺出一副時下最流行的佛系青年的面孔,以一種「世間萬千眾生唯我最苦」的姿態對待父母,豈不知,這種樣子就是最大的逃避了。

大年二十八,照例在廚房幫婆婆包包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橫空拋來的一個問題讓我驚了一下:「你們公司明年能擴張嗎?預計明年能賺多少利潤?」還未待我反應過來,小樓便氣不打一處來,悻悻回了句:「你們怎麼張口閉口都是錢、錢、錢,除了錢,還能談的別的?」

於是,一場其樂融融的拉家常對話,本來可以一句善意的謊言而告終,卻被這句話愣地翻作了一場家庭口舌大戰。公公毫不示弱:「人一輩子,不談錢,還怎麼活?」我呢,看熱鬧不嫌事大,接了句:「除了錢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我們根本不在乎什麼車子、房子、票子,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無用物質!」「活著光圖自己快活,那就是自私!」公公也毫不客氣的批斥。

「你們就沒想過為社會做點什麼貢獻!」小樓添油加醋這一說,把整個談話推到了頂峰,也讓我,平日里悶葫蘆般的一個人,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我們這幾年,除了教書辦學寫文章,其餘的時間都用來學醫了!雖然不賺錢,但受益頗深啊!你們不知道,中國的教育和醫療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了!」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知道他們是否能懂,但我想起了去年夏季回家與另一位熟人的對話。因視其為大姐,就滔滔不絕地向她訴說了我們的理想,是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發展做點力所能及的有意義的事情。殊不知,我得到了這樣一句回應:「呀!我聽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你看我胳膊上這雞皮疙瘩,大夏天的!」再加上她臉上似哭非笑的表情,讓我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嘲諷,對這個社會,以及這個社會青年人的普遍嘲諷。

難道青年人,就只能以物質生活之充裕為理想嗎?這樣的理想,還不如一根雞肋,無勝於有。當我們時隔一年多又與父母談論這些在他們眼中無聊至極的理想時,我的內心又感到了巨大的諷刺。不過這一次,雖然談話不了了之,但過程是有意義的。父母的眼神中,多了些許理解和贊同。不得不說,這就是敞開心扉地談話本應得到的回報。這種回報,還來自於日常生活中不少的小細節。

比如回家當下,兩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雙雙咳嗽不止,我們就用自己的方法緩解甚至斬除了他們的癥狀。也許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與父母已然溝通過了。我對他們說:「我不指望你們有一天能治疾救人,但至少要懂得基本的醫理,不為人所愚惑。」從這幾年來的相處時光來觀察,二位老人一個對中草藥種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個平日已經養成看醫學書的習慣,這便是最讓我滿足的溝通了。

而我仍然以為,還有更多的鴻溝可以被跨越。只要我們不自以為是地討好父母,在他們面前做個戴著面具的乖孩子,以此滿足他們對世俗生活的一切慾望,而是不斷在觀點上進行碰撞,讓他們能在老之將至的年齡依舊保持著對人生明心見性的思考,才是對父母最正確的尊重和孝順。

曾有無數次,當我聽到身邊的友人感嘆:「為了父母,我不得不辦一場讓他們滿意的婚禮,以圓了他們的畢生心愿。」「為了不讓父母操心,我們在市區貸款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雖然很累,也算是全了作為兒女的孝心。」

以前的我打電話回家,也只將最好的消息告訴父母,把最壞的消息埋在心底。久而久之,卻發現與父母之間隔著一條寬寬的河,任何怎樣努力,都無法逾越了。但後來我決定,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現給他們,就如同幾十年前,我一絲不掛地躺在母親溫柔的臂彎里那樣。

時隔幾十年,當我們深入世俗,用富含技巧的精明處世方式「算計」著父母,豈知道,他們在心裡默默地懷念著我們曾經最真實的樣子?

春節將至,人人都渴望能夠重拾年味兒。年味兒是什麼?去年春節我在「《紅樓夢》里的年味兒」一文中這樣寫道:「那是一種硝酸鉀、硫磺與木炭燃燒後的混合味道,一種只有父親燒火,母親把勺方可以慢悠悠煨出來的味道,一種暖烘烘、鬧騰騰,一旦沾惹上便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味道,一種讓人不顧天氣嚴寒、親戚聒噪、鄰里鄉黨雀喧鳩聚而奮不顧身回家的味道」。

而今年,我以為最深的年味兒不在除夕夜的飯里,不在空中漫飛的煙花火里,不在一家子團聚的短暫時光里。最深最深的年味兒,不止來自於對鄉土本能的回歸慾望和對父母的責任感。它是我們與父母能在彼此那裡找到的精神認同感與歸宿感。

可以浪跡天涯,可以四海為家,但只有相互懂得,相互尊重,才能達到靈魂高度的舒適和熨帖。但這樣的高度,需要我們大方地打開心靈之門,讓父母輕便地進來,在未知的世界一覽他們兒女天真抱朴的樣子。

如果有可能,可以在春節與父母兄弟攜手,共登南樓,遠眺西嶺,在忙碌了一年之後赴一場快意清游。可以暢說滄海,可以對酌春酒,這樣的生活,可謂是舊歲新節最享受的事了吧。

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一個字:禮。這是除了「仁」之外我最喜歡的一個字了。孔子說:「不學禮,無以立。」那麼,在這個中國人過了幾千年的節日里,示禮最簡單的方式莫過於行孝了。

中國人常以「敬」置於「孝」之後。我想其中的道理,並不是對父母惟命是從,而是讓父母獲得一種被尊重的感覺。真正的孝順,是內安父母之心。要安其心,又絕不是如犬馬一樣為他們謀物質之富足,更不是察言觀色或謹言慎行,而是像對待一個人一樣地,對待自己的父母。

當他們看到兒女以平等的姿態與他們對向而談,內心的幸福指數要比收到一張不限消費的購物卡、一堆價值上萬的年節禮要更高得多。對待父母的方式,與受教育程度與社會經驗無關,因為孝道從未曾寫在教科書或者社交寶典上。

新的一年,不必在父母的連連追問前三緘其口,不必以狹隘的處世觀「玩弄」父母。你在社會泥潭中摸爬滾打所學來的「盡孝方程式」,在父母那兒絕對是站不住腳的。他們所需要的,無非是一副不矯揉造作的面孔,以及掩藏其下的那一顆真切而篤定的心。

新的一年,也送所有人一句話:不違之敬,是為大不敬,有違之敬,是乃小不敬。敬之所至,不逆其心,不難其行。

面對父母的追問,不如行「有違之敬」,因為他們口中的問題,無非是有關世俗世界的貪著。與其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不如敞開心扉,與父母在人生路上一起修行,從這種貪著的束縛中走出來。

明代蓮池大師曾說過一句話:「恩重山丘,五鼎三牲未足酬。親得離塵垢,子道方成就。」當今物質豐厚的時代,與其提著重重的物質饋贈回報父恩母澤,不如與他們一起悟得人生在世的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才是圓滿的孝道。

文/玄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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