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說狗：開天闢地的盤古居然是一個汪星人｜文史宴

文史 02-14

原標題：狗年說狗：開天闢地的盤古居然是一個汪星人｜文史宴

盤古開天地，地久天長。神話里的盤古，是宇宙的祖先。可是誰又知道，盤古的原型其實是一隻單身狗。

「盤古」一詞的詞源，極有可能是中國南方苗瑤民族神話傳說里的祖先神犬盤瓠（音hù）。東漢末期，湖南一帶頻發抗稅活動。朝廷派車騎將軍應劭前往調查。應劭調查的結果是，南方民族之所以敢於抗稅，是因為他們認為他們的祖先盤瓠是遠古時代帝嚳的功臣，帝嚳曾允許他們不繳納賦稅。那麼這個盤瓠又是何方神聖。應劭記錄下了這樣一個故事：

上古皇帝高辛氏時游牧民族犬戎入侵，國中無人能敵。高辛氏於是懸賞道：「有能斬獲犬戎首領吳將軍的頭顱的，我不僅賞賜黃金萬兩、良田美宅，還要將我的女兒許配給他。」但重賞之下卻並無勇夫響應。這時，高辛氏豢養的一條叫盤瓠的五彩毛毛狗一天居然銜著敵魁吳將軍的頭顱來到了皇宮前。高辛氏大驚之餘也十分尷尬。他承諾的賞賜只賞人，沒說要賞狗，這也罷了。關鍵是還承諾了要把女兒許配給他。這下好了，來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單身汪。但是皇帝開口，駟馬難追，只好將錯就錯地讓女兒嫁狗隨狗。單身狗盤瓠便背著公主來到一個山洞裡。過了三年，生下了六男六女，好在都是人模人樣的。於是這些人便是南方苗瑤民族的祖先。而他們公認的始祖就是汪星人盤瓠。

這個故事在後人的記述中更加曲折，也更加有鼻子有眼。比如東晉干寶《搜神記》里，盤瓠銜來敵人首級後，高辛氏本來不願意許配公主，但公主挺身而出，說父王應該一諾千金，說話算話，於是自願嫁給盤古到山洞裡並生兒育女。而另一個版本的《搜神記》記錄的是房山氏作亂，盤瓠並不是激於懸賞，而是自願戰鬥，銜來敵首。但回來獻捷後一直病病懨懨的。高辛氏這才想起應該給愛犬賞賜點東西，於是賞賜美女五人，封會稽侯，盤瓠馬上汪汪地撒起歡來。而後來生下的孩子，雖然也人模人樣，但卻留著狗尾巴。不知後來傳說的人們生日長尾巴的傳說，是不是來自這裡。

盤瓠是古代南方苗瑤民族公認的始祖。現在的瑤族仍有傳統節日「盤王節」，紀念的就是這隻英雄汪盤古。晚清民國史學家夏曾佑認為盤古就是盤瓠：「盤古之名，古籍不見，疑非漢族舊有之說。或『盤古』、『槃瓠』音近，槃瓠為南蠻之祖，此為南蠻自說其天地開闢之文，吾人誤用以為己有也。」夏曾佑先生認為「盤古」、「盤瓠」音近，可能二者為一。只是中原文明「認錯祖宗」，「誤用」了南方民族的祖宗為自己的祖宗。那麼這種「誤用」又是如何發生的呢？或者說，這真的是「誤用」嗎？

我們所能掌握的最早記錄「盤古開天地」的文獻是三國時徐整的《三五曆紀》，原著已經散佚，我們能看到的宋代《太平御覽》收錄的佚文，其間說道：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後乃有三皇。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極於九，故天去地九萬里。

記錄了盤古把混沌未開的世界一分為二闢為天地。盤古的身高和天之高地之厚共同生長。而古人以為九是數的極致，所以天地之間距離九萬里。大概長到九萬里高的時候，巨人盤古便倒下了。倒下以後又如何？同樣是徐整的《五運歷年記》記錄道：

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里；肌肉為田土；發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

這是記錄盤古死後，他的身軀各個部分都化成了大地山河。真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了。當然，神犬盤瓠是如何演變成盤古的，具體過程已經無人說得清楚。或許是因為民族融合的緣故，南方少數民族也開始漸慕華風，他們羨慕漢文化的雍容古雅，而中原文化也開始了對少數民族進行有意識的教化和同化。出於雅緻和美的考慮，原始野性的盤瓠才漸漸由狗變成人。但畢竟兩者是源流關係，所以仍然保留髮音的近似。要注意的是記錄這個故事的徐整是三國時東吳人，而東吳是較早中原化（約等於漢化）的南方地區。而東吳以來的六朝時代，也是歷史上南方開發、南北融合的關鍵時期。所以這個故事的書寫也多多少少反映出了「先進於禮樂」與「後進於禮樂」的文質互補和互動。

隨著南方的歷史地位的日益提高，也隨著南北交流的日益密切，南方文化里開天闢地的盤古，便漸漸成為了中華民族公認的祖先。這也說明的中華文明海納百川，包容平等的品質。只要屬於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便處於禮樂文明文質彬彬、多元一體的秩序之中。即便是曾經的野蠻民族，也可以一躍反超為文明之祖先。夏者大也，能夏則大。中華文明正是在這種高度的包容力和整合力中不斷自我豐富完善，成為世界上少數的未曾中斷的偉大文明。

（註：汪星人：即狗。正如喵星人即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