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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消逝的故鄉——梅嶴

也許是最後一次在故鄉過年了,也許是倒數第二次。能夠踏上故鄉土地的日子不會太多了,搬離故土已經進入倒計時。在不遠的將來,故鄉的田園,小溪,村落,將消失在萬頃碧波之下。到那時,如果泛舟而來,經過這片水域時,也許會跺跺腳下的船板說:「喏,這下面就是我家原來的屋頂。」

這樣一想,故鄉的一切就更加令人留戀。在外打拚的遊子們,趕緊回家過年吧。

故鄉的地名,叫做梅嶴。

這個地名是浪漫而富有詩意的。一聽這地名,就會使人聯想到大片的梅花林,明艷,清麗,芬芳,在這四面環山的盆地上盛開,給人們喚起一種特別美好的感覺。歷史上是否有過成片的梅花林,已不可考。不過,山上到處有野生的楊梅,某些低丘緩坡,也栽種了好多楊梅,或許這才是地名的真正來歷。過了端午,深紫淺紅的楊梅果,就點綴在青枝綠葉之間。還有白楊梅,那果實是一種晶瑩的玉白色,風味似乎更佳。

滿山滿坡連綿不斷的,是挨挨擠擠、密密麻麻的青青翠竹,是鬱鬱蔥蔥、莽莽蒼蒼的樹林和灌木。不同的季節上山,能吃到不同的野果。烏飯是最常見的,像綠豆大小的烏黑的小圓珠,密密麻麻地攢在枝頭,捋下來放進嘴裡,嚼出甜甜的漿液,吃得牙齒烏黑。俗語說:「烏飯當肚飽,柴株當棉襖。」說的是以前山裡人的貧困生活,如今這已經成為了歷史的記憶。再如格公、吊公、牛奶公、耘田烏、紅廟、毛楂、山杏珠、山辣椒、半蔗、吊殼、棉飯球、山柿、金彈桔,藤梨……這些繁多的俗稱,使人感覺到山野豐富的蘊藏。有幾種我是知道學名的,比如格公,吊公之類的,就是覆盆子;毛楂,就是山楂;山杏珠,就是野櫻桃;棉飯球,就是五味子;藤梨,就是獼猴桃。其他的至今不知學名該怎麼說。

上畈那兒還有一種俗稱「革冷」的野果。青青的,橢圓形,比鵪鶉蛋稍大。剛采來時是硬梆梆的,要把它放在瓮里悶上一些日子,捏起來有點軟乎了,才能吃。初入口,吃起來酸酸的,澀澀的,但回味悠長。前些年到廈門旅遊,看到市上出售的橄欖,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不就是童年時在故鄉常吃的「革冷」么?

梅嶴四面環山,中間是平坦的盆地,就好像一個搖籃;兩三百戶人家,就靜靜地卧在這個搖籃里。中間有座半球形的小矮山,像個饅頭,就叫饅頭山。若論風水,也許正是它帶來了這方水土的富足與安寧。

東南、西南兩條小溪逶迤而來,穿過小盆地,匯聚之後向北穿過村子,匯入村外的大溪,再經過千迴百轉,走向外面的世界。這溪流,給了我們許多童年的快樂。曾經在玫瑰色的霞光中,踏著晨露和蛙聲,去小溪里倒魚籠,提著成串的魚兒回家;曾經在夏日的中午,在深潭裡游泳,躺在柔軟的沙灘上,愜意地曬太陽……

村子南面,是一片平展展的田野,像一把扇子似的鋪開。春耕時,披蓑截笠的老農揮鞭趕牛,讓犁尖翻滾出泥浪;明鏡似的稻田,倒映著亮汪汪的天空。插秧了,田野披上了綠裝,蛙聲也就熱鬧了起來。漸漸地,從生機盎然的碧綠,變成豐碩厚實的金黃。秋收時,田野上響起了鐮刀的歌唱,農人挑著竹籮,晃晃悠悠地踩過田埂。冬日裡,田野上剩下一個個的稻草垛。乾燥發白的田土,在明凈的陽光下,泛著質樸的光澤。鳥兒從稻草垛竄向半空,掠過空曠的田野,灑下一片嘰嘰喳喳。

在溫晴的冬日,踏上故鄉的土地,心也被熨貼得平平展展的,說不出的溫潤和舒坦。

幾年前,徜徉在故鄉的田野,我吟出了這首《生查子·回鄉》。

「驅車向故園,滿目溪坡竹。

好水出重山,倦鳥歸陳屋。

深草古井藏,舊地新樓矗。

老父伴黃牛,漫踱南山麓。」

那時父親還在世。我驅車回家,有時在公路上就能遇到慢悠悠跟著牛的父親,躬身籠袖的樣子。現在他已靜靜地安睡在山坡上,不遠處是他勞作了一生的稻田。

我童年生活過的台門裡,已經柱折牆塌,瓦礫堆中滿是齊腰深的雜草,幾棵桃樹在院子里茁壯生長。撥開荒草,牆根的那口水井才露出了石井欄。倒塌老屋的原址邊上,臨時搭起了簡易的房子。故鄉的容顏已變得蒼老。我們期盼一個嶄新的家園,早日矗立在面前。

為了早日建成朱溪水庫,為了讓台州人民早日喝上這裡清甜的溪水,我們願意把這裡的好山好水奉獻,我們即將離開祖祖輩輩繁衍生息的故園。父老鄉親有著大山一樣的胸懷,他們顧大局,明大義,就像這大山一樣質樸厚重,胸懷大愛而默默無言。

離別在即,多看一眼故鄉的山山水水吧。不管今後身居何處,靈魂深處,總會縈繞著那一縷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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