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九：努力為生，還要努力為死

主題三：生與死

風帆 Mike Bajer（德國）

詩歌，其實很動人。

臘月廿九

小除夕，

上墳請祖上大供

這一天家置酒宴，人們往來拜訪叫別歲。焚香於戶外，叫天香，通常要三天。在整個年節中，二十九這天可以說是最忙碌的一天，除了籌備年節中的各種衣食祭品，還有一項極其重要的活動"上墳請祖"。事死如生是孝道的重要標準，因此每逢節慶，都要對祖先告祭一番，這不僅僅是一種向祖先的告慰，也寄託了後人對祖先的感恩與思念。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作者：海子

朗讀者：王浩帆 中加高一學生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太陽強烈

水波溫柔

一層層白雲覆蓋著

我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徹底乾淨的黑土地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泥土高濺

扑打面頰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人類和植物一樣幸福

愛情和雨水一樣幸福

選自《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長江文藝出版社

作者

介紹

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當代青年詩人。 海子在農村長大，15歲時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大學期間開始詩歌創作。1983年自北大畢業後分配至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附近卧軌自殺。代表作有《亞洲銅》、《麥地》、《以夢為馬》等。

海子的情人們

我要愛，或者死。 ——《這個殺手不太冷》

根本上來說海子一生愛過7個女子。他第一個所愛的女性是生養他的母親曹採菊，自當不說。

另外6個女人，曾經在海子流星般消逝的短暫生命中出現過、閃爍過。或者，我們可以將她們統一定義為「海子的情人們」。

波婉：初戀

她是海子在法大當老師時候的學生之一，她活潑可愛，對自己詩人的老師異常崇拜。後來他們大膽地相愛相戀，海子度過了他人生中一段最美好難忘而快樂詩意的時間。但最後由於家庭及社會的種種原因，他們的關係逐漸疏遠。

白佩佩：恆久和穩定的鼓勵力量

這個比海子年紀大，而且已經生兒育女的女人，一直充當著海子的情感港灣，以及精神的依託者的角色。

她曾經多次被海子擁抱著，曾經為海子而跟家人鬧矛盾……但白佩佩畢竟是理智的，她知道並感謝海子對她的一往情深，但她不能背叛自己的丈夫和兒女……所以每次她都非常自責，她總是「發怒」，用姐姐的語氣迫使海子「放開雙手」——最後白佩佩迫於外界盡量減少了和海子的單獨往來，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海子由始到終最依賴的女性。

安妮：隱秘的幻夢

安妮是海子的崇拜者，也是詩歌愛好者，海子曾經教過她寫詩。她愛著海子，但海子並沒有感覺到，她只能在畢業後回到家鄉四川。

海子對安妮的愛是在跟波婉出現矛盾後，經好友駱一禾的提醒開始的。等海子去找安妮的時候，她已為人妻。他並不甘心，他甚至幻想跟安妮結婚——他多次南下四川和安妮暢遊，他們發生了關係。他們的關係最後被安妮家人發現而不得不分開。

詩芬：療傷者

海子對詩芬的情感是白佩佩希望培養的，但事實上並沒有成功。詩芬是海子失去波婉後最直接的情感寄託，她成熟穩重，深愛著海子，為海子默默地奉獻著自己的一切，但她缺乏詩意，海子不喜歡這點。他知道詩芬對自己的愛，也努力試圖去培養這段感情，但他失敗了，這段時間他正和四川的安妮交往甚密……

蘆花：純真的友誼

這個被海子的母親稱之為「原本是我家媳婦」的女人是海子的同學，或許可以用「青梅竹馬」來比喻兩人曾經的關係。後來海子考上北大並留京工作，蘆花也嫁人。海子每次回家都會去見蘆花，對她的感情也保持著最高度的純潔和真誠，他甚至告訴自己：下輩子一定要娶蘆花，他為她寫下了《村莊》、《女孩子》等一些零碎的小詩。

李華：女神

如果說前五位在海子心目中是以人的形象出現，那麼李華的出現形象則是神。海子很崇拜西藏文化，他覺得詩人李華是西藏文化的代表，對她抱著崇高的敬意，甚至把她說成是「雪域的女神」，或者可以說李華是海子唯一崇拜的一位中國近代詩人，他甚至跪倒在李華面前要求讓他在她房內留宿一晚，要完成「心行合一」，但遭到李華的拒絕……

海子對情感的信念很大程度上是寄托在精神層面的，甚至是一種無法實現的幻想，天馬行空：譬如在詩歌《麥地》寫到：

「妻子們興奮地

不停用白圍裙擦手」

——「妻子們」顯然是海子的內心表露，他的情感寄託是不止一人的；

又譬如《四姐妹》同樣蘊藏著這樣的情感：

「我的美麗的結伴而行的四姐妹

比命運女神還要多出一個」

—— 「四姐妹」大概指的就是海子一生中最牽掛的4個女人：波婉、安妮、詩芬和白佩佩。

海子短暫的生命出現過快樂和溫存，但一切最終回歸悲劇——海子的悲劇，愛情的悲劇。

海子詩歌里的生死

從思想上，他接近於一個存在主義者；從情感上，他接近於一個浪漫主義者；從精神上，他接近於一個「狂人」式的先知；從認知方式上，他又是一個充滿神性體驗色彩的理想主義者。

海子詩歌的起點是生命元素。

他的創作是出於某種巨大元素的感召，充滿了神啟式的靈悟意味，筆下的事物放射著不同凡響的靈性之光。海子的世界無疑是理想化的世界，他卻忠實地用自己的敏感力和生命之光將他所看見的世界描繪下來。正如他本人所寫：

「詩應是實體強烈的呼吸和微微的顫抖。」

他的軀體是天才的靈魂於凡世中尋找的一個醜陋的棲息地。原始的生命在他胸膛里衝撞，渴望掙脫一切卻不得不被物質世界束縛。孩童的天真與現世的殘酷劇烈衝突，使他痛苦、掙扎。

他所有詩歌都是血紅的。他詩歌中的意象鮮明而矛盾。他狂熱地崇拜著太陽、歌唱、火焰和乳房，充滿生命力的畫面中又突兀地插進黑夜、屍體、亡靈和流浪，彷彿兩塊完全不同的布料被粗暴地裁接在一起，抽象、瘋狂又暢快淋漓。

他的詩中充滿一種絕望地、執著地認同死亡的情感。這種絕望並不顯得頹廢，反而顯得異常壯美。在《春天，十個海子》中，他寫道：

「春天，十個海子全部復活

在光明的景色

嘲笑這一個野蠻而悲傷的海子

你這麼長久地沉睡究竟為了什麼？

在春天，野蠻而悲傷的海子

就剩下這一個，最後一個

這一個黑夜的孩子，沉浸於冬天，傾心死亡

不能自拔，熱愛著空虛而寒冷的鄉村

……」

面對大地上自然的海子在春天到來時自動綻放出的生機，面對大自然的傑作，海子感到渺小、迷惘和緘默，並感到了死亡的降臨。

「傾心死亡」是海子對藝術和生命的一種終極式的哲學理解，是使他的作品煥發出神性與不朽力量的原因之一。

詩意

解讀

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憧憬死亡?

不再花開，不再風來。

埋下一座城，關了所有燈。

日子靜止，不再一天天過得快。

你的眼睛，也不再害怕白骨森森。

不需要記得，有多久，沒有放下一身包袱好好哭；不需要記得，有多久，沒有天南地北認真做個夢；不需要記得，有多久，沒有好好地欣賞一場春花或是冬雪。

內心變得冷淡，世界早已漠然。

不需要詰問自己：「今天忙了什麼，昨天有什麼收穫，明天又該怎麼過?」

呵——

原來死亡，比活著幸福。

——只是，可惜了那陽光，不能透過窗紗灑下；可惜了那水波，不能漫過指尖流淌；可惜了那呼吸，不能，再不能——分分秒秒。

——只是，可惜了那雨水，只能在河床泛濫；可惜了那土地，只能任由墳草瘋長；可惜了那污泥，只能卧在地上——無人，無人再將它踩得飛濺。

後來才知道，向死而活，才懂得生命的力量。

不是所有的離開都是對未來的懦弱；不是所有的離開都是對命運的不滿；不是所有的離開都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

海子，帶著滿腹的滄桑離開了。

二十五歲，帶著對生活的全部深情，揮手向摯愛的人世作別。

他去追尋一個更完美的自己。

姜冰曾說，思想的力量往往是在思想者本人遠去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會被這個反應遲鈍的世界所感知。抑鬱而亡的孔子是這樣，受難命終的耶穌也是這樣。可詩人海子在卧軌自殺後的短短几年內，就已經給予了世人心底最猛烈的撞擊。他詩歌中沁人心脾的原始氣息，像是閃著煜煜金光的束束麥芒，每一次閱讀都會刺痛我們乾涸已久的瞳孔。

不必奇怪能寫出內容這麼積極向上、樂觀溫暖的詩歌的詩人會自殺。也許，對這人間有大愛、有大悟、有大徹，才會有致命的悲觀、絕望和自殺的舉動。這並不矛盾。但作為我們普通人，沮喪、絕望、悲慟時，讀讀這首詩歌，心情將會豁然明亮、頓然開闊。這時，你會感恩，活在這珍貴的世上。

就像左伊默所說，誰怕死，誰就已經不再活著。

文/賈韻萌（高一）

詩歌

配樂

詩歌配樂《晨霧》出自專輯《四季の語》。清新自然的鳥鳴聲喚醒沉睡的大自然，輕柔的音樂如流水般瀉出，充滿生機。

Before I Die

她叫Candy Chang ，出生在新奧爾良，是一個喜歡畫煙熏眼影的藝術家。

幾年前，她失去了生命中最愛的人。

這場失去讓她開始思考死亡。

之後的一段時間，Chang開始對社區內一幢廢棄的建築進行改造。她在一面巨大的塗鴉牆上貼滿了薄黑板，準備好粉筆，並在板上印上一句簡單的填空：在我死之前，我想…(Before I die, I want to…)

就在第二天， Chang發現，那面巨大的黑板幾乎被填滿。人們路過，抬頭，隨後駐足，捏搓一截粉筆，在上面寫下簡單的句子：

在我死之前，我想給成千上萬的人唱歌。Before I die, I want to sing for millions.

在我死之前，我想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糖果和壽司。Before I die, I want to eat all the candy and sushi in the world.

在我死之前，我想跨坐國際日期變更線。Before I die, I want to straddle the International Date Line.

在我死之前，我想再一次擁抱她。Before I die, I want to hold her one more time.

在我死之前，我想成為真正的我自己。Before I die, I want to be completely myself.

……

這場藝術實驗改變了Chang，也改變了很多人。之後，在世界上20多個國家和地區，人們建起了Before I Die的黑板，去重新思考自己想成為怎樣的人，要過怎樣的生活。很多人也寄送自己的照片，寫上願想，發到Before I Die的分享網站。

死亡讓人明白生之要義。

和子由澠池懷舊

宋 蘇軾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上人困蹇驢嘶。

譯文：

人生在世，四方漂泊，你覺得像什麼？依我看，像那隨處亂飛的鴻鵠，偶然在一方雪地上落落腳、踏出一些痕迹。

它在雪地上留下的那些爪印，不過偶然得爾，鴻鵠的飛東飛西根本就沒有一定，它自己也說不準。

那老和尚奉閑已經去世了，只剩下一座藏骨灰的新塔。你我也恐怕沒有機會再回那兒去，看看年少時在破壁上題過的辭句了。

奉閑的骨灰塔和我們的題壁，是不是同飛鴻在雪地上偶然留下的爪印差不多呢？當時往澠池的崎嶇旅程，你還記得否？——路迢迢，人倦倦，驢子也累得嘶鳴不停。

詩意

互動

我會花上一年時間去磨自己的字，等到哪天字些個立起來了，就為了一個人重新抄下那些句子和記憶，為著一個人隨那團隨緣的藍黑墨回到風裡去雲里去。我想做一個詩人，總還需要為詩行打造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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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

臘月三十（明日）上午十點，四川電視台著名主持人、成外家長海光先生為你朗讀《少年朝食》，歡迎收聽。

【詩與遠方】本期製作團隊

策劃：林 靜

配樂：李 紳

錄製：王浩帆

配圖：孔若雲 郭芷汝

編輯：林 靜

網宣：何心怡董政樑 馬楚怡 宋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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