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與老爸賣對聯
九十年代初期，老爸所在的單位響應政策號召，開始搞三產，組織成立經營部，老爸也榮升為總經理。說到這經營部，從上到下也就倆人，總經理兼銷售、採購、會計、後勤於一身，有時還要充當夥計。另一人是售貨員，兼炊事員、清潔工。本就是一清水衙門的三產，想當然也氣派不到哪去。
眾所周知，開店，首要的是店面。老爸這店面不錯，坐北朝南，向著大街，邊上緊鄰菜場，學校，用現在的話來講，市口不錯，而且還不要房租。老爸也沒多琢磨，按他的喜好就開始營業了，具體的經營範圍相當於現在的文體用品店的範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種買賣怎麼會帶來效益？老爸為了這些事也沒少發過愁。一番調查摸底，憑著他的火眼金睛以及敏銳的心思，終於讓他嗅到了商機。
現在看來，在春節期間，不論做哪一行生意，都會比任何時候賺錢，因為，為了過一個團圓、祥和的春節，人們一年來辛辛苦苦掙的錢在這幾天開支大都不覺得心疼，該買的全買，一樣不少地提回家。對聯能啟發人、教育人、鼓舞人，還能給節日增添喜慶氣氛，貼對聯也是咱中國人過春節的傳統習俗，當然也一定要歸入該買物品了。
有了目標，他就開始了行動。先是到無錫的紅梅市場進貨，大的、小的、一色的、有底圖的、燙金的、立體的，每種都選了些回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百貨中百客。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店裡的會議桌搬到了門口，直接把對聯擺上了桌。小鎮上的熱鬧基本只維持到半上午，十點左右就見不著幾個人了。剛開始的幾天，基本上無人問津，天好的時候就坐在門口晒晒太陽；碰上大風天就只能幹瞪眼。隨著春節的臨近，來購買的人也多了起來，於是趁著寒假，我也成了店裡的一名義務售貨員。雖說銷售還不錯，可畢竟人流有限，今天買了，明兒個也就不來了，一家子買一次就行。這時老爸把目光又瞄向了城裡。
那時的宜興城逢年過節也是相當熱鬧的，年前會提前個三五天讓小商小攤們在街上劃定的範圍內做點小買賣。我們也就光榮加入了這個行列。當時給我們的位置就在現在的工商銀行大門口（蛟橋KFC對面）。一大早，全家人穿著厚厚的棉衣，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冒著嚴寒，拖著一板車的貨，趕到指定的位置。按照爸爸的指示，分門別類把對聯一一鋪開，再在銀行面街的牆上釘上釘子拉上線，把每一種對聯都出個樣，方便顧客選購。等做完這些，生意也就差不多開始了。正常情況下那是波瀾不驚，有顧客來挑個喜歡的買了就走；有時碰到挑剔的，會一個勁地給你找麻煩，挑三揀四，反正沒半天就覺得嗓子眼開始冒煙了，嘴巴也幹了。一天下來，累得是腰酸背疼，手上臉上全是灰，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累得開心。在以後的幾天感覺已經一天比一天能適應，做起來也順手了起來。那年最讓我高興的是老爸給了我一個厚厚的紅包。
第二年大夥都集中在了人民劇院的廣場上，說這兒地方大，不會影響交通。有了去年的經驗，做起來也格外得心應手。那年還增加了中堂畫和明星海報。中堂畫在那時基本上也是每家必買的，但一家也就只需一副，不像對聯，可以貼了前門貼後門，還可以貼在房門上。海報也是為了迎合年輕人的口味，畫面上都是些俊男美女，這個星那個星的，算是擴大經營吧。由於廣場上沒了釘釘子的牆，我們只好搬來幾塊大石頭，綁上竹竿，牽上線，再往上掛樣品。這樣做的麻煩之處就在於只要有風，對聯就開始飄，一不小心就四處散開來，搞得我們是忙前忙後追著跑，吹破了不少。還有更倒霉的，那幾天幾乎天天下雨，這紙做的東西哪能禁得起雨淋呀，而且還是鋪在地上的，這水一淌下來就沒命了。我們只好在地上先鋪上塑料紙，再在四周用小竹竿圍起來，阻止雨水沿地面淌進來，把對聯和畫放進去，然後在最上面又鋪上一層塑料紙，給它擋雨，最後在四周用石塊固定住，這等於是給對聯搭了個防水的窩。而這窩是千萬動不得的，於是，倉庫就挪到了板車上。有顧客來看著地面上的樣，我們就一人撐傘一人掀開蓋在車上的雨布，取出對聯，再套上塑料袋給顧客，可想而知這種辛苦。
那幾年一直都在年前忙碌著，每一年都要在大年夜午飯過後再收攤，把余貨整理好，裝箱打包後，帶著我們的對新年美好的憧憬而幸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雖說辛苦，可一家人都是快快樂樂的，因為我們都在為了這個家而一起打拚著。這樣的苦、累，讓我無怨無悔，因為，苦累――成長――充實――快樂，緊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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