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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聊齋 貓郎君

說是秀水有一位小娘子夏侯盈盈,生性溫婉,模樣可人,唇如櫻桃,齒若編貝,眉眼傳情處,活活半部《西廂》。這夏侯姑娘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以說是萬般皆好。

唯獨有一樁事比較麻煩,二十七八了,也不嫁人,也不處對象。只是養了一隻白貓在跟前,白貓一隻眼藍一隻眼綠,名字也叫得奇怪,叫作「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後來終於把夏侯姑娘自己叫煩了,簡單叫了個「阿多」。

或問夏侯姑娘:「為何不處對象?」答曰:「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末了補一句,「出自魚玄機的詩《贈鄰女》」或問夏侯姑娘:「為何不處對象?」答曰:「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末了再補一句,「出自魯迅《傷逝》。」

到後來鄉里鄉親就說:「娃是個好娃,就是讀書讀傻了。」一併傳開的,還有她一些著名的胡話,什麼「貓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貓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

夏侯姑娘也不在意,每日只是窗下讀書,床頭撫貓。但凡無事,日子也便這樣了。直到有一天,夏侯姑娘回到家,床上一片狼藉,枕頭上是一灘嘔吐物,四下叫「阿多」,沒有任何回應。等到天黑了,阿多也沒有回,又坐著等到天明了,還是沒有阿多的動靜。夏侯姑娘又是哭,又是找,又是找,又是哭,但都於事無補。

於是鄉里鄉親又來勸,說什麼「小貓靠得住,男人能上樹」,還是處個對象踏實。夏侯姑娘也不理會,只是哭了一段時間,終於收了眼淚,也沒有養貓,也沒有去處對象。

一日,也是合該有事。夏侯姑娘要找一本東瀛作家的書,家裡遍尋沒有,隨便去了一家書店。書店的門店很小,書架只好壘得極高,彷彿要通上天去,那東瀛文學放得很高,夏侯踮起腳也夠不著,只好拿了隨手攜帶的長柄傘去勾,這一勾,書一掉,就聽得一聲「哎喲」。夏侯姑娘聽得一愣神,再抬起頭,一個面白如玉的男人捂著頭,看著她。她也怔怔地看著他。看著她,看著他,看著她,看著他,看著她,看著他。就這麼過了十分鐘。

男人說:「那麼去我家,喝一杯茶。」夏侯姑娘沒說話,點了點頭。男人從地上撿起書,去付了款。夏侯姑娘就跟在後面,很快就到了男人家中。男人泡好茶,坐下來,把書遞給她。

原來那是夏目漱石的《我是貓》。

夏侯姑娘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早就知道。」

男人一愣。瞳孔變成一條縫,又圓了起來。

夏侯姑娘說:「你去鏡子里,看看自己的眼睛。」

男人起身。去鏡子里一照,一隻綠眼睛,一隻藍眼睛。便笑笑:「你這故事怎麼能這麼講。難道不應該是我和你發生了什麼故事,是我霸佔了你,或者你愛上了我。終於有一天,你發現,和你睡過的男人是一隻貓嗎?」

夏侯道:「在和你一起的日日夜夜,就算不看你的眼睛,也記得你的聲音。哪還需要後知後覺。」

男人的尾巴從後面長了出來,長長的長過頭頂,輕輕搖了搖,便抱著夏侯姑娘,從窗口跳了出來,騰躍到了屋頂,說是要看看滿月。夏侯道:「狼人變身的時候,衣服會撕裂,等月亮消失,他就赤裸著,像他剛來到人間一樣。你們貓呢?「男人說:「你猜。」

屋頂傳來細碎瓦片掉落的聲音。

一個俳人走了過來,吟了一句:

「滾了下去的聲響,就停止了的貓的戀愛。」

(落幕)

夏侯姑娘就這樣過了一兩個月光景。

有一天,夏侯姑娘走到街上,一個跛腳和尚走了過來,說道:「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是被什麼妖物纏上了嗎?」夏侯姑娘轉過頭就走,跛腳和尚忙幾步趕上,拽著夏侯袖子便道:「小僧名叫法河,只愛斬妖除魔。」夏侯把手一甩,頭也不回地喊了句,「是啊,麻煩你告訴全世界,我跟貓妖戀愛了。」

法河也不死心,尾隨夏侯姑娘就進了巷子里,只見她七拐八拐繞進了一個廢棄廁所。廁所里擺了張桌子,夏侯姑娘坐了下來。再看,桌上一個破碗里放著兩隻肥碩的死老鼠,另外是密密麻麻一盤死螞蚱。一隻白貓蹲在椅子上,右爪拿著一雙筷子,夾起一隻死螞蚱就往夏侯姑娘跟前的碗里送。

法河跳了出來,拿著符,念著咒,喝道:「姑娘,我這就讓妖孽現出原形來!再讓你看看你碗里的都是什麼!」於是搖頭晃腦念了一通咒。

夏侯姑娘就坐在那裡看著他,白貓也坐著看著他。

然後和尚叫了一聲「呔!姑娘你看,你對面坐著的是什麼?」

夏侯姑娘說:「貓啊。」

和尚又叫到,「姑娘你看,你碗里的是什麼?」

夏侯姑娘說:「死螞蚱啊。」

和尚一驚,竟忘了接下來的台詞,僵在那裡。

於是他就看到——夏侯盈盈咬著一隻死老鼠,輕鬆地跳上桌,又從桌上一躍到窗口,然後「嗷」了一聲,變成一隻黑貓,竄上了屋頂。

(圖片來源:網路)

荒唐的,太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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