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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論道 義士

義士當刺客,結果會怎樣?《史記·晉世家》記載:「靈公壯,侈,從台上彈人,觀其避丸也。」晉靈公長大成人後,荒淫奢侈,是無道昏君。他在涼台上用彈弓射人,看人們躲避彈丸取樂。

有一次,御用廚師沒有把熊掌煮熟,晉靈公發怒,竟然把廚師給殺了,還讓宮女抬著屍體拋棄,並有意從朝堂上走過。晉國忠臣趙盾數次進諫,晉靈公表面上虛心採納,心裡卻暗藏殺機。

幾天後,晉靈公命令武藝高強的義士鉏麑,刺殺趙盾。凌晨熟睡之機,鉏麑偷偷潛入趙盾卧室。他悄悄推門,還沒上鎖,只見趙盾正襟危坐,聚精會神地誦讀上朝奏章,完全沒有發現他。

鉏麑又環顧房間,布置非常節簡,清燈粗幔,破舊家私,根本不像當朝宰相,第一權臣所居住的地方,甚至還沒有一般官員的家裡豪華。

鉏麑看到之里,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感嘆道:「殺害忠臣,違抗君命,這兩件事的罪過,是一樣的啊!我該如何選擇?」

鉏麑痛苦而矛盾,他思來想去,沒有萬全之策。結果,他採取了一個驚人的方式,一頭撞到樹上,以自己的死,結束了這個兩難的決擇。

早年的時候,趙盾經常到山西首陽山打獵。有一次,他看到一棵桑樹下,有一名快餓死的人。這個人的名字叫示眯明。趙盾立刻命人給了他一些食物,可是示眯明只吃了一半,就不吃了。

趙盾問其緣故,示眯明說:「我在外當官三年了,不知道母親活得是否安好,這一半食物,我要給母親留著。」趙盾感動他是一個義士,又多給了他足夠的食物。

示眯明後來進宮,當上了晉靈公的廚師,趙盾並不知道。一次,晉靈公請趙盾飲酒,埋伏好士兵要殺趙盾。示眯明知道了,恐怕趙盾喝醉不能起,就偷偷對趙盾說:「君賜臣酒,喝三杯就可以了。」

示眯明又勸說趙盾,趕緊離開是非之地,躲避殺身之禍。趙盾如夢初醒,快速起身離開。這時,晉靈公埋伏的士兵,還沒有全部到位。晉靈公就先放出一條藏獒,去咬趙盾。

恰巧,這條藏獒是示眯明訓養的。示眯明及時喚住了兇猛的藏獒,並且殺死了它。趙盾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在嘲笑:「不用人而用狗,雖然兇猛,能有什麼作為呢?」

直到此時,趙盾還沒有看出來,示眯明的暗中相助。說是遲那時快,晉靈公埋伏的士兵,已經迅速集結,趕來刺殺趙盾。示眯明也什麼都不顧了,公然反擊這群伏兵。

由於示眯明奮不顧身,捨生相敵,這群伏兵竟然不能前進一步。示眯明保護趙盾安全脫險。這時候的趙盾,才知道示眯明不是刺客,而是自己的恩人。

趙盾不明白,示眯明為什麼臨陣變卦,反戈一擊?他不知道如何感謝,示眯明的救命之恩。示眯明說:「您不認識我了嗎?我就是當年桑樹下,那個快要餓死的人啊!」

趙盾恍然大悟,他又問:「義士何名?」示眯明微微一笑:「知恩不圖報,何須問姓名?」示眯明也不能再回王宮了,從此浪跡天涯,歷史上再也沒有他的任何記載。

趙盾也逃亡了,但是還沒有逃出晉國國境。過了一陣子,趙盾的弟弟趙穿將軍,領兵把晉靈公殺死在桃園,而後迎接趙盾重新回朝理政。

當朝有一位史官叫董狐,他寫了一幅大字:「趙盾弒其君」,上朝時讓所有人看。孔子對此事評論道:「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董狐確實是優秀的史官啊,能夠依靠法度,而不隱瞞事實。

鉏麑、示眯明、趙盾,最後都成了刺客。他們有的身死,有的逃亡,有的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他們令人尊敬的義士品質。

國學名篇《千字文》有言:「禍因惡積,福緣善慶。節義廉退,顛沛匪虧。」直譯為災禍全因惡累積,幸福都是善念興。氣節正義窮更堅,顛沛流離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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