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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成九牛一毛的富足與喬生傾其所有的潦倒,你選誰?丨聊齋連城

原標題:王化成九牛一毛的富足與喬生傾其所有的潦倒,你選誰?丨聊齋連城



丨陳紅扮演的連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但是大學者錢鍾書卻說,世間哪裡有愛情,壓根兒是生殖衝動。錢老爺子這句話是其在小說《圍城》里所講,不知他只是為了在小說里應個景,還是藉此說出自己的心聲。不管怎樣,張溥傑對這句話實在是不敢苟同。


有時候覺得一個人好,只是心底見了十分歡喜,絲毫沒有穢褻的意思。即便明知不會肌膚之親,也會傾其所有。當然這世間真情可能鮮見,假意太過泛濫。不過鮮見不代表沒有。


寫《聊齋》的蒲松齡老爺子雖然有直男癌之嫌,但是裡面諸多篇目還是顯示出男子的痴情來,如《嬌娜》篇目,再如今天要說的《連城》。


《連城》里的男主喬生,和其他《聊齋》里的人物一樣,是個二十來歲的落魄書生。在古代,書生彷彿和貧窮是孿生兄弟,形影相隨。

而女主連城的出身就要好很多了,她是當地史孝廉的千金。所謂孝廉,就是舉人的別稱,雖不算大富大貴之門,但也算是德高望重殷實的小康之家。可以說史孝廉是喬生的將來時,喬生是史孝廉的過去時。


截然不同的家庭背景,戲劇矛盾就暗暗鋪開了。


連城自幼聰慧,無論是刺繡女紅,還是詩書禮儀,都頗為精通,深得讀書人出身的父親喜愛。女兒年齡一到,他就準備擇一東床賢婿。那麼以何種標準呢?看身家比背景,未免褻瀆了讀書人的臉面。那就拿出女兒的一幅刺繡吧,讓眾多小子們以此題詩作文,也好與女兒般配則個。須注意的是,史孝廉此舉「意在擇婿」,而非為女兒擇夫。


得到了消息的喬生並沒有自慚家貧,反而是揮毫潑墨寫下幾首詩作交了上去。連城看了之後頗為欣喜,她的老父親也是讚不絕口:「這小夥子寫的真是不錯,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行文立意,頗有我當年的風範,嗯,真是不賴——所以,我選王化成。」


原因無他,無非喬同學太窮了而已。那麼王化成又是誰呢?當地鹽商之子也。食鹽乃是民之命脈,家境不用多說,實力就在那兒擺著。史孝廉可氣嗎?明著是按才華擇婿不失風雅,實則還是看身家地位未能免俗。

原本求才之人,到底為求財之徒。厚顏無恥?出爾反爾?忘記初衷?非也,只因太愛女兒而已,誠如原著所說「父嬌愛之」。原著中沒有提及喬生的家人,想必是個無車無房,沒爹沒娘,兜兒比臉還乾淨之人。


讓從小錦衣玉食的女兒跟著他,豈不是要挨苦受窮,拮据度日?作為父親,於心何忍。史孝廉能有今日之地位,早已是看透人間百態,相比詩和遠方,他更在乎眼前的苟且,為人父母,堪稱夠格,無法苛責。



丨連城


但是從小養於深閨的連城不這麼以為,她自是覺得和喬生心靈相通,志趣相投,父親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起初她逢人就誇讚喬生,並派人暗中資助,儼然是當心上人未婚夫看待。

毋庸置疑的是,喬生除了才華之外,倒也算是有情有義。當年他有個顧姓好友英年早逝,他時常接濟其妻兒,儘管自己也不富裕。時有縣令欣賞他的才華,兩人頗為交好,後來死在任上。由於兩袖清風,家人窮困潦倒無法返鄉,喬生便變賣家產往返千里,將縣令棺槨及家人送回鄉梓。


情義至此,猶為人稱道,但是也由此更加潦倒。眾人總是不吝惜掌聲對有情有義之人,但是卻會吝惜財物。眼睜睜看著越過越窮的喬生,沒人會施捨幾分。


眼下父親並無鬆動之意,傷心欲絕的連城每日以淚洗面。女子身子骨本就羸弱,這一哭竟長卧不起,重病襲身。適逢有西方頭陀前來,自稱可以治病,但須男子肩上之肉一錢,搗合葯屑。史家將消息告准女婿王化成之後,當場遭到拒絕:「痴老翁,欲我剜心頭肉也」。


無奈之下,史孝廉只好再出下策,誰願意獻肉,就將女兒許配給誰。這一次,又是喬生挺身而出。但是,作為男子,史孝廉為何不肯為了女兒剜肉?作為巨賈,王化成為何不願派個家丁犧牲?風和日麗,口口聲聲都是愛;稍有風雨,真真假假見痴心。

有些愛情起於皮囊的悅目,有些則是起於心靈的契合。喬生與連城,應是後者。他從未見過連城,連城也從未見過他。但是她為了他一病不起,他又為了她甘願以身犯險。相比於見色起意,靈魂契合真是孤勇得多。


這一次史孝廉不好再食言,畢竟文無第一可以糊弄,但獻身者唯此一人怎能無視。況此人對女兒痴心一片,日後應會傾其所有真心相對。不過,他仍舊沒有下定決心。


是呵,假若一個人身家億萬,只需拿出九牛一毛就可讓你衣食無憂。而另外一人落魄至極,即便傾其所有,也有食不果腹之虞。你會選擇哪個呢?九牛一毛的富足,還是傾其所有的潦倒?


因而當王化成表示不願退親甚至要訴諸公堂之時,史孝廉只好認?,擺下宴席,請來喬生,拿出一千金作為歉意。我是報知己不是賣肉,喬生當即怫然離去,徒留一臉尷尬的史孝廉。


連城得知以後,歉意滿懷,暗自派遣老媽子前去安慰,大丈夫何患無妻,天下何患無佳人。我夢不詳,三年內必死,不必爭泉下之人。若是一般人,聽此應該善罷甘休了,但是喬生卻正色道:「士為知己者死,我亦不是貪圖美色。」並表示日後相逢時當為我一笑,死亦無憾。


沒幾日兩人果然邂逅,第一次的見面沒有言語,亦無浮誇的表情。連城嫣然的一笑,早已在喬生心裡盪開了幾圈漣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隨著婚期的臨近,連城懨懨氣絕,前去弔唁的喬生,亦慟哭而亡。人間不值得,只願隨卿去。化為鴛鴦靈,飛作比翼魂。


化成亡魂的喬生碰到了英年早逝的顧姓友人,此時的他在冥世掌管典籍,很受上司信任。感念於喬生對妻兒的照顧,老顧要送其還陽。但是喬生卻悻悻地說自己心事未了,不願回去。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老顧表示願全力以赴。在其幫助下,喬生找到了連城的魂魄。


連城看見喬生時,先是喜出望外,繼而驚詫,莫非你也成了飄渺的孤鴻?卿死,仆何敢生!喬生一字一頓,天地為之動容。當年面對氣數已盡的項羽,楚楚可憐的虞姬唱出悲壯輓歌,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這千古絕唱,讓多善男信女為之嗟嘆。而如今在蒲松齡的《聊齋》里,一個男子用同樣的話語,表現了自己的痴心。


連城早已是淚眼婆娑,梨花帶雨,「如此負義人,尚不吐棄之,身殉何為?然已不能許君今生,願矢來世耳。」


此情此景,在場之鬼無不為之動容。顧姓友人見他們如此有情有義,便幫想盡辦法幫助他們還陽。復活之際,連城怕再有三長兩短,便囑咐喬生先行還陽,然後去她家討要屍骨。如此一來,「妾以君家生,當無悔也」。為了安全起見,連城還自薦枕席,以免夜長夢多。


兩人還陽之後,連城果然以此要挾父親,女兒已經委身給了喬生,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如若不同意,那還只能一死。史孝廉面對女兒的決絕,無可奈何,只能陪嫁些奴婢資財,讓二人不至於受飢挨餓。


故事到這裡似乎可以結束了,但是王化成聽說自己的未婚妻又活過來了,便不肯善罷甘休,一紙訴狀告了官。受了賄的官府,將連城判給了王化成。畢竟兩人沒有退婚,就算不賄賂,依法也應是判此結果。


但是強扭的瓜不甜,連城尋死覓活,茶飯不吃,只求速死,眼看就要病得奄奄一息,只好將其送回了娘家。自然而然,連城又回到了喬生的身邊。對此,王化成也無話可說。


喬生與連城之愛,堪稱是《聊齋》之中比較純粹的愛情,無關乎顏值,無關乎錢財,只在於心靈的契合,志趣的相投。即便千難萬險,即便生死相逼,兩人自是形影相隨,至死不渝。如果喬生輕輕吟唱一句「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會不會有人心疼」,連城定會嬌羞且堅毅地答聲——「會」。


張溥傑,著有《民國情事:此情可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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