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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散文 快樂的打麥場

紙上流年原創文學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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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打麥場

文:胡志宏

「一黃二黃餓得眼黃」,說的就是炎熱的西南風吹著,深綠的麥田漸漸變黃,農家人熬過冬天、度過春荒,摸到又涼又硬的糧缸底,餓得兩眼發昏,看著天地都覺得昏黃了。麥田有種特別清香的味,飄向城市,飄進村莊。窮苦的庄稼人迫不及待地割掉一片麥子,終於可以吃上清香新麥了,割掉的麥田用來造場。

造場的地一般三、四分地,甚至有大一點的地方。一般選擇高而平整的地方,靠近村莊,大路兩旁,最好附近有井或者有水的地方。先平整土地,旱了,擔挑子潑濕地均勻撒上麥糠。半天過後套上牛拉著磙一遍遍碾壓,直到瓷實、平坦、乾乾靜靜,掃帚也掃不出土,場就算好了。

麥割夾生,豆子搖鈴。天還沒亮,昏昏月亮底下,農民們已把活的麥稈搬到車上捆好拉到田頭。伴著車輪大小升起的太陽,村邊路上,人歡馬叫,車來牛往,秸桿都送到造場的地方。不同的麥子垛成垛坐在自家責任田裡遙遙相望,交流著不同的麥香。蟲鳴蟬叫被喧鬧人畜聲壓下去,笑意寫在臉上,這地方就叫打麥場,快樂的打麥場。

小種過後,清晨,麥秸稈從垛上推下來,在場里被杈子鋪成厚厚大大的圓。中午,興奮的石磙被牛拉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早已被麥穗約束不耐煩的麥籽跳出來,一連打幾個滾,在太陽映照下泛著金燦燦的光。傍晚時分,不時有鳥雀飛到麥場里,一邊唱著歌,一邊偷偷摸摸地把人望,輕手輕腳把麥子來品嘗。起過之後,隆起的麥堆堆在容易被風吹起的地方。俗話說莊稼話不用學,別人咋著咱咋著。說得是聰明人,兩眼一看就會,實際上,農活既辛苦,也有技術含量。老把式揚麥好,一般他揚,他揚了,迎著風口堆成長長的一堆,緊張的一場就算過去了。一天下來只有孩子有精力,看著揚好的麥堆高高的連綿起伏像山一樣硬向上爬。等到裡面越陷越深,哭著喊著要出來。大人們笑著把他抱出來,給他一根清脆黃瓜,或一顆又黃又酸杏子讓他到麥垛一角簡易棚子底下品嘗。

月光明亮,剛剛出的玉米苗,移植成活的棉花苗泛著綠色的光,小蟲低聲吟唱。農家人面對麥堆,背靠麥垛,坐在麥場上,有時涼風習習,小心地吸著紙煙,靜靜地想;有時拿著扇子,三三兩兩地交談該怎樣施肥,用什麼品種才多打糧,當然了,也有人把故事講。伴隨著星星越來越密,越來越亮,不願意離開大人的孩子入了夢想。看場的狗貼著地面,抬起頭,"汪汪"叫,不久,響起了給看場人送飯的腳步聲。凌晨兩三點了,四周村莊依然亮著桔紅的燈光。

倘若收音機報的是晴天,雲兒打著轉圍攏過來,四邊一片黑暗,只有中間的太陽發出刺人發燙的光。一絲風也沒有,多半雨就要來了。芒種忙,三兩場。到手的口糧誰捨得從嘴邊溜走,碾場的人揮舞著鞭子,馬兒牛兒奮力奔跑。大大小小的人齊上陣,起的起,垛的垛,攏的攏,裝的裝,聲音很大,卻忙而不亂,彷彿有人無聲地指揮著。牛兒馬兒任主人栓磙上、車上,一旁喘著粗氣,溫順看著主人忙碌,間或望一望,並不跑,好像說等一會看我的。亮晶晶的雨銅錢大小砸下來,剛才明亮的天空頓時暗了下來,風大的有時把樹枝刮斷,甚至看不清路。人們大都收拾停當,或垛起來蓋好,或用馬兒拉回家去。人們往往剛把潮熱糧食卸下來垛起來。電閃雷鳴,大雨就把村子包裹起來,天連著地,霧蒙蒙的一片水,三間房子外什麼也看不清。此時蛙兒叫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響,響得耳朵轟轟的。大雨過後,男人曬場,女人們拾麥穗,場里一顆麥籽也撿起來。如果要問她,你一粒麥籽值得撿嗎?她准一臉嚴肅地望著你:它和我伺候孩子一樣,哪一天不摸摸,好不容易長大了,我容易嘛!

打麥場在麥季過後,惜地如金的人們大多種上了莊稼。靠近村莊的也有不種的,它可以夏天曬糧,秋季用來收秋打場,有時用來放電影,當做¨文化廣場¨。

下午,打麥場里來了人,東西卸下來,埋上兩根棍,中間拉上銀慕,棍的一端中間綁好黑色有眼大箱子。小孩們很好奇,這是啥東西,一塊布裡面能出來人,還能說話。有時是農村,有時城市,一會兒是敵人,一會八路軍,蹦起來摸摸它,摸不著。急著回家,扒拉扒拉幾口飯,跑去一看,空地上站滿了人,連村上,牆頭上都有人。電影機響了,喇叭高喊,誰誰的孩子電影機後面有人找。燈泡暗了,一束光伸到銀幕上,紅星一閃一閃放光,沸騰的人群頓時沒了聲響,連青蛙、蟲子都沒了叫聲,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屏幕上。

風兒漸冷,打麥場上殘餘的枯葉在風中飛舞落下又升騰。鳥雀仍在,不時飛在麥垛上親昵,或者落到麥場尋找有沒有遺留的糧食。場里石磙身上仍余有麥香,如同一個醉漢依偎在麥垛懷裡睡得那麼香甜,推也不動,喊也不醒。昨日喧鬧的電影是麥場的一個夢,麥場也像是一位老人,他回憶曾經的美好,回憶他那場場熱鬧場景。只有農具牲畜受尊重。農具完好整齊立在牲口房裡。過年了,第一次飯上供,寶貝的娃子想吃,長輩說不行。第二次飯喂牲口,娃子想吃,爺爺也說不行。孩子問牲口能吃,我為什麼不行。爺爺神情莊重地說,牲口也是咱家一口,牲口為咱家忙,為咱家干,人吃的可是牲口的飯,孩子,爺爺牙縫裡擠出一點肉也給你,爺疼你不?今個不行。等一會兒爺爺讓你先吃,中,還是不中?牲口,在農家人眼裡多看重。

打麥場,那高高相望的垛林立在開闊的打麥場上。那裡的打麥場曾是快樂的海洋,也承載著農家人太多東西,它教會我很多。樸實的農民是虔誠的學生,用農具牲口當作筆書寫在生他養他的大地作業本上,認真不衝動,投入不張揚。他相信辛苦堅持就有收穫有希望。在那裡我學的東西,這些大學教授都沒有講。離開這麼多年,我以為忘了,我怎敢忘給我快樂的打麥場,它仍還在我心裡,其實我心裡也有個打麥場,它等著我收割的麥子來存放。

寫於2018年1月29日

作者簡介:胡志宏,1971年出生,當過農民、工人、教師、記者。現為河南省新蔡縣文聯作協會員,新蔡縣櫟城職業高中文化、專業課教員。曾在《駐馬店日報》《天中晚報》《教育時報》等報刊和紙上流年公眾平台發表推送過作品。喜歡文學,願意以文會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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