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砥柱 郭子儀（八）功成名就

大曆元年十二月，郭子儀老家的父母官華州節度使周智光謀反，代宗令郭子儀出山平叛，剛回河中板凳兒都沒坐熱的郭子儀再次出征。華州官兵聽說郭老將軍前來，直接殺掉周智光父子，將二賊頭顱獻至京師請罪。大曆二年九月，吐蕃捲土重來，進攻涇州，郭子儀帶三萬兵移師涇陽，退敵於靈州，殲敵兩萬。大曆三年八月，吐蕃入侵靈武，郭子儀帶兵五萬移防奉天，再敗吐蕃。

三年里，郭子儀從河中三進三出，鞍馬勞頓、露宿風餐、飽經風霜。在那個供給不足和科技落後的年代，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能夠完成如此壯舉，令人驚嘆、令人敬佩。

（你們都走吧，有火我去救）

鑒於與吐蕃戰事不斷，朝廷封郭子儀為邠、寧、慶節度使，直接將辦公場所從河中搬至邠州，以震吐蕃。吐蕃果然老實了五年。大曆八年十月，吐蕃入寇涇州，七十七歲的郭子儀已無力親自披掛上陣，派先鋒渾瑊和涇原節度使馬璘出戰，二將巧設伏兵，誘敵深入，在潘源大敗吐蕃，斬首萬人。

人生在世，終有一老。就算是生龍活虎的武狀元，就算是縱橫疆場的不死鳥，就算是策馬揚鞭的老英雄，也無法抵禦歲月的侵蝕。大曆八年這場與吐蕃的戰爭，竟成了郭子儀傑出軍事生涯的絕唱。

（時間都去哪了）

大曆九年，郭子儀入朝覲見，代宗在延英殿與之促膝長談。當聊到大唐周邊戰火不斷，吐蕃長期佔據隴西，國家內部危機重重，君臣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無奈啊，短短二十年時間，帝國就從盛世的神壇跌落，積弊日久、國力日衰、江河日下，我輩又能奈何？言罷，郭子儀悻悻而去，此生再未與代宗相見。

不久，代宗又收到老郭書信，主要是全國軍事形勢分析與對策，大意有四:

（你有新消息，請注意查收）

一、朔方是國家最重要的北大門，地位特殊，佔地遼闊，域內五座重鎮相隔共計三千餘里，西部、北部與外藩接壤。開元時期，臣在朔方擁兵十萬，戰馬三萬，才勉強與敵對峙。安史之亂以來，朔方軍隨先帝平叛，收復兩京，征戰南北。接著僕固懷恩作亂，朔方軍又臨危受命，浴血沙場。而今，朔方軍力實力不抵盛世時的三分之一，老兵所剩不足十分之一。而近年來，吐蕃實力大增，又佔據隴西之地，聯合羌、吐谷渾之兵，每年都大大小小對我進行襲擾。朔方軍變弱，吐蕃軍變強，實力差異對調，今後想戰勝吐蕃更是難上加難。

二、再看內地，先後有四個節度使謀反，每人都帶兵過萬，目前朝廷可調度的部隊也就兩萬人，且大部分是步兵，臣認為暫時不宜與叛賊作戰，只需堅守隘口防止其擴充，日後再徐而圖之。

三、近日據馬璘報告，吐蕃又在準備渡渭河再襲長安，臣雖然日夜戒備，但唯恐百密一疏，導致陛下臨危；臣也想過提兵南下拱衛京師，但又怕沿途百姓驚恐，因而輾轉反側，憂心忡忡。

四、內地特別是南方各軍隊久不經戰，戰力皆無，應該抽調他們輪流到關內駐防，用實戰摔打歷練部隊，如國家有需，可以迅速組建生力軍為之效力。

綜上所述，內憂外患很多，陛下該怎麼辦呢？臣建議:眼下應儘快想辦法緩解黨爭、選拔將才、招募精英，對內美化政治環境，對外加強練兵備戰，這才是長久之計。另外，臣自感年事已高，力不從心，請求乞骸骨（退休）。

（世界那麼大，臣想去看看）

代宗批示:調查深入，分析到位，具有很強的思想性、前瞻性、針對性，但操作性欠缺，措施太虛，愛卿須再接再厲，拿出管用招法，有效抓好落實。另，退休申請不予批准。

大曆十四年，唐代宗駕崩，魯王李適（唐德宗）繼位，改元建中，厚賞群臣，大赦天下，並詔郭子儀入朝。八十四歲的郭子儀已經病得不輕，但依然前來覲見，德宗進其位為太尉、中書令，賜號「尚父」（意為尊敬的父親，其實是太爺爺輩兒的），准許退休養老。建中二年夏，郭子儀病危，德宗派舒王李誼前往探視。當時，郭子儀已經不能下地，只好由人攙扶卧床叩拜。六月，郭子儀薨，年八十五。

噩耗傳來，德宗廢朝五日，賜謚「忠武」，詔享代宗廟庭（在建陵與代宗合葬）。群臣皆到郭府弔唁。下葬當天，德宗帶滿朝文武到安福門送葬，君臣皆痛哭流涕。依唐制，一品將相墓高不得超過一丈八，德宗特批，郭子儀墓再加高十尺。民間多地為郭子儀立廟，世供香火。

注:郭子儀年少得志，大器晚成，歷經則天皇后、中宗、睿宗、玄宗、肅宗、代宗、德宗七朝。天寶十四載，與李光弼、顏杲卿（顏真卿堂兄）等主動向安史叛軍發起反擊，其統領的朔方軍成為平叛的絕對主力，立下汗馬功勞。特別是廣德元年以後，朝內宦官當權、黨爭激烈，京外藩鎮割據、叛亂不斷，邊疆外戎入侵、狼煙四起，郭子儀或戰或談，奔走南北，多立奇功，屢救危局，華夏因此坐享二十年太平，政治基本穩定，軍事持續加強，經濟逐漸復甦。縱觀唐史，郭公實乃大唐中興第一人，無人能與之比，無人能出其右。關於郭子儀的經典故事還有很多，特別是「左郭右李」的迥異歸宿更是發人深思，葛相將分仁者無敵、郭公諸子、李郭人生三個專題陸續推送。

（郭忠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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