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部的歷史》——關於美的平庸
在兒子呱呱墜地後，老婆說，如果我的眼睛是一台照相機就好了，可以隨時記錄孩子的美好瞬間。由此我想到了一部短片：《相機男孩》，那個男主角生下來就有一個照相機的頭，他的人生全部記憶都記錄在一整屋的錄像帶里，故事諷刺了人們過份追求虛擬世界而罔顧現世存在的悲哀，同時對飽和泛濫的記憶的情景爆燈警示，對逐漸式微的意義和價值則試圖挽回。
與《相機男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是黑鏡第一季的第三集叫做《你全部的歷史》。這個故事同樣很有意思，也以高度發達的科技為背景，探討的是人的記憶。在這個時代，人們已經可以通過將晶元值入大腦來擴容記憶了，也就是說「忘記」這樣的詞會在字典中永遠消失，不會有模糊的歷史，任何你曾經看到過的情景都能夠重現。男主角就是通過反覆觀看從前的記憶發現自己的妻子出軌的事實，從而陷入了無限的悲傷和苦惱中。
中國的古話說得很好：水至清則無魚，為什麼水清便無魚，因為魚沒有藏身之處，也便沒有了安全感。另一句是：人至察則無徒，人太苛刻便不會有朋友了。《你全部的歷史》的情節設計就是對這種極致的狀態的描寫。人的記憶已經無孔不入，不僅僅能夠對往事進行回放，還能通過放大、對比等技術手段進一步深化印象，讓細節無所遁形。
科技的進步當然有好的一面，給人們的生活帶來方便和快捷，但它同時是把雙刃劍，會有許多副作用和原生態破壞力。明察秋毫之末的能力的確讓人受益，但過分的追求便有難見輿薪之患。從魚的安全感引申開來，世事洞明，能夠把握一切、控制一切固然是一種安全感，但對安全感的馬斯洛效應來說，這一點滿足並不值得稱道。換一個角度來看，有些事不去窮根究底才會更有意義，比如記憶，我們之所以飽含深情地去回憶過往，就是因為他們一去不復返，與我們有距離。那是一種求之而不得的缺憾美。倘否，一切赤裸裸的橫在那，想取便取，沒有成本，輕而易舉得到的怎會體現貴重和難得？這是對美的一種褻瀆，也是對追求美的安全感的一種破壞。
我始終相信，與能量守恆同理，意義和價值大概也是守恆的，就拿影像資料舉例子，想想看，歷史上留下來的照片或者視頻並不多，因為少，所以彌足珍貴，對僅存的照片我們才賦予太多的意義和價值，而現在的各種影像資料鋪天蓋地，自然而然會把數量有限的意義和價值分散到數量繁多的相片中，每份意義和價值就顯得微不足道。所以，對於現世的美好，大概也不用過多得記錄，更不用像相機男孩那樣或記憶晶元那樣超量記載，應該把更多的東西留給模糊的記憶，讓想像力去修飾。在生活中，不能讓虛擬的美泛濫、讓真正的美平庸，否則美沒有意義。
《你全部的歷史》就是這樣一部寓言，關於美的安全感，關於意義和價值，凡事至察，細思極恐。
TAG:電影之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