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量子力學」到「哲學」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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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信的世界裡，我是個「不合群」的人。除了同學群，我基本什麼群都不進。因為，我本來就不喜歡「聚眾」，又經歷了一段在別人也許正常在我卻很是「不堪」的「群聊」生活。
那是一個名為「XX學堂」的P大同學群。在數學系兄弟三番五次的生拉硬拽之下，我不得已才進去的。然後，就不僅見識了一直在國內卻不能用中文表達任何有意義思想的中文系畢業生，還見識了從英國回來卻毫無紳士風度的核物理教授。
在某種意義上，本文的寫作就是受到了後者的「啟發」。可惜當時還沒寫完，我就「退」群了。因為，作為一個很不嚴肅的人，看到「群友」如此的「奇葩」，我禁不住「玩心」大發，「設計」了一個社會學「實驗」——用一個「話題」，具體說是與何新先生有關的話題，測試大家的反應。「實驗」結果出奇的好，不僅一直就不著調的那幫人被「挑逗」得跟義和團似的向我「撲」過來，就連平時顯得很溫和、理性的某些人，也「暴露」出了知識結構和認知方式上的巨大「缺陷」。知識結構也就罷了，誰能什麼都懂？但認知方式是「硬傷」，而且不好治。由於自己一時「頑皮」，讓這麼多「親」同學「現了眼」，除了「引咎退群」，我還能做什麼呢？
但是，這並沒有影響我對P大的「信心」。因為，我對P大早就不抱什麼「希望」了。近年來的種種都證明了文革中那句「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是大實話；而百年校慶時一位學長說「P大自成立以來，利國利民，一件沒有，禍國殃民，罄竹難書，建議解散」，我也是心有戚戚焉。
當然，我最不抱「希望」的，就是我自己了。
好了，廢話少說，進入正文。
* * * * *
一．為什麼沒人真「懂」量子力學
日前，讀到丘成桐先生的《談幾何：從黎曼、愛因斯坦到弦論》（1）。文章最後，丘先生寫到：二十世紀物理學的兩大支柱毫無疑問是量子力學和廣義相對論。廣義相對論比量子力學的基礎來的紮實，……引力場在基礎的問題上已經得到解決，在這個方向來說，它比量子力學來得結實。
顯然，邱先生對量子力學的基礎有所「不滿」。這讓我想起了費曼，他創立的路徑積分是量子力學的三種表述之一，但他卻說：沒人真懂量子力學；我知道怎麼算，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很是匪夷所思，卻有一幫人持同樣或類似的看法，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的代表人物叫愛因斯坦。
眾所周知，愛因斯坦是相對論創立者。但讓他獲得諾貝爾獎的卻不是相對論，而是量子論——光電效應。因此，愛因斯坦也是當之無愧的量子力學的奠基人之一。而他為論證量子力學基礎不完備而提出的思想實驗——EPR佯謬，還直接「預言」了量子糾纏現象。雖然，愛因斯坦對量子力學的批評從「不自洽」到「不完備」到「不吱聲」，是一個不斷「失敗」的過程，但終其一生，這似乎絲毫未曾動搖他批評的立場——如果不是增強的話。最後，他也留下了兩句名言：1）我思考量子力學的時間百倍於廣義相對論，但依然不明白；2）我不相信上帝玩骰子。
既然費曼和愛因斯坦都不明白，我當然就更不可能明白了。不過，對於玩骰子的上帝，我倒覺得這雖然很費解，但未必就比不玩的更費解。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想還是遵循古老的宗教原則比較好：不要揣測神。
雖然這貌似神秘論，但其實是相當科學的。如果有誰不理解，那就說明他於科學最多只是到了「器」的層面，於「道」還是門外漢。
此外，由於丘先生的文章前面絕大部分說的都是「幾何」，不知怎地我就有個了「敢想」，即：也許，不僅所謂量子力學的「不可理解」性與古老的哲學思想密切相關，說不定這個「問題」的「解決」——如果有的話，也要遵循古老的哲學思想的「啟示」。
在此說明兩點：
（1）古老的哲學有多古老呢？
我想，至少要追溯到十八世紀的康德吧；「貌似」他也是一位「幾何」學家。
（2）上述引號中的概念，都嚴格遵循其基本含義；打引號是因為情況有點複雜，準確的理解需要進一步的闡釋，這也正是接下來要做的。
……
（此處省略1000字）
反正，我猜要「真正」理解量子力學（或者叫為其建立一個可理解的「基礎」），很可能需要給物質以精神的「解決」，或者給精神以物質的「解決」，或者兩者一起相互「解決」；但不管怎樣，估計都繞不過康德。
相比之下，相對論就「幸運」多了。雖然它也許糾纏、扭曲了康德的時空，但，so what？想到這，我忽然就有google一下「愛因斯坦+康德」的衝動。
不怕人笑話，我雖然對科學特別是物理學的發展史比大多數人都熟悉得多，但我以前還真不知道愛因斯坦跟康德有什麼關係。查的結果讓我很是驚喜。喜的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愛因斯坦到死都跟康德糾纏不清；驚的是這種糾纏開始的時候愛因斯坦居然只是十三歲的少年！
從這點上看，愛因斯坦超越洛倫茲成為相對論的創立者，似乎是有其哲學上的「理由」的。而洛倫茲在雙腳甚至身體都已經進入相對論殿堂的時候（狹義相對論的核心公式就叫「洛倫茲變換」），頭腦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恐怕也是有其哲學「理由」的。
不信的，也google一下「洛倫茲+康德」。
而對康德學說，以及愛因斯坦與康德之間糾纏不清的「基情」有興趣的朋友，我推薦文章後面的參考鏈接（2）。與哲學和物理都有緣的，所不定就能把我省略的找補回來了。
不過，我估計沒幾個人有耐心讀完的。所以，把最後一段抄錄如下：
總之，不論愛因斯坦是接受了康德的某些觀點，還是對康德進行了持續的批評，康德都深刻地影響了他的思想。正如德國哲學家施太格繆勒所說：「把現今哲學和以往哲學聯繫起來的許多歷史線索中，對康德哲學的關係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康德對於有關實在知識的說明和他對理性形而上學的批判，形成了認識論和形而上學歷史上的轉折點。……即使對康德持論戰態度的學說，也採取了康德的某些問題的提法，並且是建立在康德思想之上的。」實際上，愛因斯坦最終還是認識到「康德學說中除了那些在今天看來比較明顯的錯誤以外還有一些真正有價值的內容」。當然，關於愛因斯坦與康德思想的關係，還需要我們進行更充分的研究，才能對這兩位巨人的思想有更深刻的理解。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嚴謹的「結論」。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太「嚴謹」了。因為，就算康德說的全是錯的，那「錯誤」也可以是照亮科學旅途的「光亮」。事實上，它已經照亮了。
至於是燈塔之光還是螢火之光，在很大程度上考驗的是接受者的眼力。
二．死的是「誰」？
總之，我傾向於肯定哲學在科學發展中的作用。這包括兩方面的含義：1）歷史上，哲學在科學（特別是物理學）的發展過程中，曾起到過至關重要的指示和引導作用；2）這種作用在未來繼續存在的可能性（即便不是物理，還有生命、認知等等方面），當前，是誰也無法「科學」地「證否」的。
我想，上述兩點是任何有基本的常識和判斷力的人都不會反對的。但俗話說「活久見」，前些天在一個P大的群里，我就「碰上」一個。
當時一位哲學系的學長剛進群，跟大家打了聲招呼。馬上，一位從英國回來的技物系小學弟就來了句「哲學死了」。由於覺得這樣很不「英國」，我就委婉地「反對」了一下，說「這要看如何定義哲學」云云。沒成想小學弟馬上又來了句：「這是霍金說的，理由是『哲學已經跟不上科學了』」。
呵呵，小學弟還真有意思，好像我要跟他討論問題似的。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霍金怎麼會說出這種既不「哲學」又不「科學」的話呢？
於是我就上網查了一下，發現還真是霍金在最近的一本叫《大設計》的書里說的（據說在第一頁）。但是，剛看完對前言的介紹，我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霍金嘴上雖然說的是「哲學死了」，但其實這只是個障眼法；他想說的其實是「上帝死了」——但使用的語言卻是非常委婉的「我的體系中可以沒有上帝」。
如果真是這樣，霍金跟我倒是蠻像的——我也「委婉」。而這種說話方式，在我看來，用得不好也有英國紳士的皮毛，用得好則近於英式的嚴謹。所以，我就有點想批評小學弟在劍橋的老師的衝動：怎麼英式傳統中這麼基本的東西都沒教或沒教會呢？
當然，霍金就沒有這個問題，既紳士，又嚴謹。但是，還是有一個缺點——愛出風頭；「語不驚人死不休」就是一種表現。結果，「委婉」中還是不免有破綻，甚至是大破綻。他要是說「康德死了」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這不僅可以同樣（如果不是更好的話）表達「哲學死了」的意思（畢竟在相當程度上康德可說是西方哲學的代表並且還「指導」過愛因斯坦），還沒毛病（因為康德確實是死了）。只不過這樣一來，對讀者的要求大大提高，「危言聳聽」的效果則基本歸零。
說到這，我相信有人早就糊塗了。下面，我準備分三步對關鍵的地方加以說明。
首先，我認為霍金是不可能直接說出「上帝死了」這種話的，不管他心裡多想。
當然，這不是因為說這話的尼采是精神病，而霍金只是神經病。而是因為，霍金雖然可以是「淫棍」（不是李敖而是寶玉那種——據說他自稱每隔幾分鐘或幾秒鐘就會想一次女人），但從沒聽說他還是個「神棍」。並且，他非但不是「神棍」，還是舉世公認的非常靠譜的大科學家！這樣的大科學家怎麼會直接說出「上帝死了」這種既沒法證明、更沒法證偽的話呢？這不「科學」！
但是，他耍了個花活。先說「哲學死了」（雖然這同樣無法證明，但貌似還是可以證偽的），然後，再找補一句「我的體系里可以沒有上帝」，就等於說「上帝死了」。
要理解這個「等於」，光熟悉哲學就不夠了，還得熟悉劍橋。在這，劍橋的霍金「引用」了他劍橋的前輩羅素對哲學的定義：哲學就是科學與神學之間的那片廣闊的領域。
這裡打個岔。哲學其實是個難以定義的概念，其難度也許僅次於「什麼是美」。於是，哲學也是一個有多種定義的概念。這方面，何新曾有一個有趣的考證，信達雅兼備，幾乎「完美」地揭示了哲學最核心的內涵；下文我會提到。此刻我們可以確認的是，泛泛地說「哲學死了」而不明確界定「什麼是哲學」，基本上就等於什麼也沒說。
再打個岔。雖然羅素在哲學界名望甚高，但何新對其卻可以說是「鄙視」，認為他的書中充滿了自以為聰明的蠢話。據說，羅素為了消解「因果」概念，曾舉如下的例子：雞每次看到某人來就有吃的，就在某人與食物之間建立起了因果關係；孰料最後一次此人帶來的是刀。而何新認為，真正的因果關係，是指雞蛋會孵出小雞而非小鴨；所以，羅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因果關係。我呢，在「因果」這件事情上相對傾向於何新，但又覺得也許在更深的層面上羅素是對的。反正我覺得「因果性」是件很奇妙、很難說清楚的事情。這就是為什麼在本文的第一部分我沒有引入這方面的問題，雖然這也是康德哲學與量子力學的重要內容。
好在劍橋不僅有羅素，還有羅素的學生兼朋友、語言哲學的奠基人維特根施坦。按錢鍾書的說法，何新跟維氏一樣，都是從詞根找哲學的人；對這一評價，何新似乎是莫逆於心。而從科學的角度講，語言哲學與人工智慧絕對關係巨大，有興趣的可參考《心智、語言和機器:維特根斯坦哲學和人工智慧科學的對話》 。
此外，維氏還有一句名言：不可言說者，應保持沉默。這又跟前面講的「不要揣測神」，可謂異曲同工。
岔打完了，言歸正傳。
現在好了，哲學死了，科學和神學就「短兵相接」了，而某個準備囊括宇宙的科學體系（《大設計》）自稱其中不需要上帝，這不就等於說「上帝死了」嘛。
這點小花活，給曹雪芹提鞋都不配。
最後，我想提醒一個「事實」：霍金說「哲學」很重（死了），但貌似沒什麼人跟他計較，無論是哲學家還是科學家；說「上帝」相對「輕」得多（可以沒有），卻引得一眾宗教人士跟他開撕。
看來，群眾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三．哲學是什麼？
本文題目雖然包含「量子力學」，但實際上不打算解決任何有關的問題。我要是有那個本事，就不在這寫文章了。可是，寫一篇什麼「問題」都不解決的文章，那不就是製造垃圾嗎？所以，就算裝我也得裝著解決「某個」問題。而柿子揀軟的捏，就選「哲學是什麼」吧。
前面提到，談「哲學」首先有個如何定義的問題。對此，在很長的時間裡，我只知道三個「答案」：
（1）愛智慧、智慧之學，據說是源自古希臘；
（2）哲學是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綜合，好像是中學課本說的；
（3）哲學是神學與科學的中間地帶，前面說過這是羅素的定義。
說實話，每個定義看著都不錯；但我似乎還是不知道哲學是什麼。不過相比之下，我最喜歡羅素的定義，直到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了何新先生的一篇「析哲」的短文，乃有豁然開朗之感。文中說道：哲通晢，而晢為光明之意；所以，哲學乃光明之學。
於是，我將「智慧」（西文詞根）與「光明」（中文詞根）合在一起，稱哲學為「光明之學」。
四．美是什麼？
既然哲學這麼難的都「定義」了，索性再試試什麼是美。
事實上，我在P大念書的年代，正是中國美學復興如日中天又開始衰落的年代，而P大則是這一過程中首屈一指的重鎮：前有朱光亞、宗白華，後有李澤厚、葉朗。要不那會的「笑話」就是：聽說您是研究美學的？那麼請問，什麼是美？
當然，我沒見過朱、宗兩位泰斗；否則，就活見鬼了。其實連李澤厚先生，我也沒見過；他當時應該正在社科院，忙著為可能連高中文憑都沒有的何新先生評高級職稱寫「推薦信」呢。不過，我至少還聽過一次後來擔任了哲學系主任、中華美學學會副會長兼高校美學研究會會長、說李澤厚絕頂聰明的葉朗教授的美學講座。
在這種時代的背景之下，風流所及顯然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要不有次我上面提到的那個P大的群里忽然也討論起「美是什麼」。一位兄弟說「美就是一切有利於升值的特徵」。然後不出我所料，馬上就有一位姐妹用「楚王好細腰」來反駁他。
前者我當然不能同意了，因為太「直白」，而我是一個非常「含蓄」的人。後者我就更不能同意了；如果連這麼點基本的「邏輯」都拎不清，我還有什麼臉在這談「哲學」？
雖然對兩者都不同意，但我當時一聲沒吭。因為，我回想起了當年葉朗教授雲里來霧裡去一個多小時之後好不容易才「憋」出來的那個「定義」：美是生活中的陽光。
我當時差點沒笑噴出來。但再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有點話糙理不糙的感覺。究其原因，我想除了同學的「啟發」，多少應該跟時間積澱後「智慧之光」有點關係吧？
於是我決定，把美「定義」為「生命之光」。
* * * * *
後記
看了我的「定義」，一定會有人說：這跟葉朗也沒什麼區別呀。
我承認，這些都不是什麼好「定義」。但是，如果你覺得不好，那你來個看看。
當然，這是玩笑，但下面的可不完全是：
為什麼《聖經》開篇上帝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有光？
為什麼伊甸園中的兩棵樹分別叫——智慧和生命？
* * * * *
參考鏈接
1.丘成桐《談幾何：從黎曼、愛因斯坦到弦論》
2. 戴建平《愛因斯坦與康德》
http://sourcedb.cas.cn/sourcedb_scr_cas/zwqkk/kxwhzl/kxzx/201001/t20100113_2725518.html
嚶其鳴矣，召其友聲;
己所欲者，亦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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