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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地:中國資源型城市的生與死

「應許之地」,出自《舊約·創世紀》,記載以色列人祖先亞伯拉罕由於虔敬上帝,上帝與之立約,許諾流奶與蜜之地。李雋輝作品中的這些「牛奶」和「蜂蜜」,走過計劃經濟也走過市場經濟。

攝影 / 李雋輝

撰文 / 景旭

攝影師李雋輝歷時近一年,行程超萬里,對中國八座典型的資源型城市進行拍攝調研。作品意在展現玉門、潼關、大同、鄂爾多斯、伊春、景德鎮、阜新、下花園八座城市當下的風貌,以及挖掘資源給這些城市和居民帶來的影響,記錄留下來的痕迹……

2015年3月和10月,李雋輝和一名特稿記者分別去了大興安嶺和甘肅玉門。大興安嶺封了山,玉門石油枯竭了。這觸動了他拍攝專題的衝動,《應許之地:中國資源型城市現狀調查》算是開了一個頭兒。

2013年國務院印發《全國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規劃(2013-2020年)》,規劃範圍包括262個資源型城市,並將其劃分為成長型、成熟型、衰退型和再生型四種類型,明確不同類型城市的發展方向和發展模式。

資源型城市數量眾多,資源開發處於不同階段。李雋輝著手調查這些城市現狀,一開始通過網路搜集資料,也找關於資源型城市的書。他買的書叫《中國資源型城市轉型指數》,作者首次對全國115個資源型地級城市的轉型效果進行逐一評價,這也給李雋輝後期的篩選提供了比較系統的分析框架指導。

中國資源型城市綜合分類。(2013年)

這是一個綜合的考量。

2016年9月到12月,根據資源型城市地域劃分和發展現狀、資源類型和資源佔比,李雋輝篩選出其中8個城市——4個煤炭城市、1個石油城市、1個金礦、1個高嶺土、1個森工,按資源現狀又分為——6個衰退型、1個成長型、1個成熟型。

2017年2月,李雋輝開始著手拍攝《應許之地》。雖然彼時,也有不少攝影師的創作從不同側面觸及礦業城市衰退後的社會現實,如李頎拯的《中國沉陷區》、鄒璧宇的《黑土地上的生存》和陳榮輝的《空城計——中國收縮城市視覺調查》,但對李雋輝來說,同題競爭的壓力沒有那麼大。「每個人的操作方式不一樣。按照自己想要表達的,把它拍完就好了。不管怎樣先去試一下。」他說。


 照片里埋藏每座城市生與死的秘密

用多久去拍攝一個城市才叫充分?

大部分時間,李雋輝行走在路上。極少有時候,他也會搭報社出差的「順風車」。他很慶幸,有一份體貼的工作。如果手頭沒事兒,或是正好出差在附近,報社對他的拍攝是很支持的,但往往實際目的地和出差地之間,依然隔了「一個航班」的距離。十個月的時間裡,李雋輝用日常時間搭配假期,進入到了拍攝狀態。

李雋輝的拍攝手法是——每到一個城市,少則待一周,多則十幾天,在很短的時間內找到他想拍的東西,甚至現場「抓人」,尋找採訪對象。這一定是有缺陷的——並非田野調查般面面俱到,而是從直觀感受出發,包含很多自我的東西——依據早前對這個城市的了解和經驗積累,拍攝觸動他的畫面。

2017年2月,李雋輝先去了遼寧阜新和黑龍江伊春。

2001年12月,國務院將阜新確立為我國第一個資源型城市轉型試點市。這個曾為國家奉獻近7億噸煤炭、創下無數「第一」輝煌的城市,迎來了另一種「第一」。資源減少、失業率高、人口流失、污染嚴重……阜新承受了「礦竭城衰」的全面「塌陷」。

樓市是最能反映當地經濟狀況的方式之一。作為第一個轉型城市,很多洗地的稿子說阜新的轉型如何如何成功。但5年前的河景房3400元一平米,5年後李雋輝去的時候還是3400元。

2017年2月,阜新海州區,冰封的河岸旁,幾棟於2013年底交房的高層樓盤入住率仍很低,售價從開盤的3400元/㎡至今沒有變過。

林業城市中李雋輝選擇了伊春。雖然此前去過大興安嶺,但其並沒有列到262個資源型城市裡。歷史上,伊春曾為國家提供優質木材2.7億立方米,據說可繞地球四圈,人民大會堂、毛主席紀念堂都用了伊春的紅松木。經過多年高強度開採,現在輝煌的木頭財政已經不再,伊春也開始了艱難的轉型之路。可即便現在經濟狀況不好,風景依然漂亮。

2017年2月,伊春五營區,雪中的林業局辦公樓,自2013年建成後就沒有使用過。

2017年2月,伊春,在水一方小區旁結冰的河上,燈光纏繞的假樹夜晚發出光彩。 (兩張底片疊加)

4月到10月,李雋輝陸續去了山西大同、內蒙古鄂爾多斯、江西景德鎮、陝西潼關、甘肅玉門和河北下花園。

李雋輝行進路線圖。

大同是中國最大的煤炭能源基地之一,素有「中國煤都」之稱。與此同時,大同是國家首批公布的24個歷史文化名城之一。隨著煤炭資源的退場、旅遊資源的開發,大同在拆建的浪潮中轉型。2008年時任大同市長的耿彥波,啟動大同古城改造項目。2013年,耿彥波調任太原,這些原有的工程,繼任者有沒有再執行下去呢?

2017年5月,大同市區。

大同古城改造項目於2008年啟動,將城牆、護城河、遼金建築群、明朝代王府以及里坊格局全面復原,原古城範圍內的所有現代建築都擬拆除或被削低,數十萬人因此搬遷。

2017年5月,大同新區御東太和路,美術館還在建設中。

該工程由世界著名的英國福斯特建築事務所設計,立項總投資93887.44萬元。

李雋輝拍了很多房子,有河景房,有別墅,它們大都沒有賣出去。鄂爾多斯煤炭價格堅挺的時候,城市發展很快,人們不停地蓋房子,不停地搗騰貸款。2011年煤炭價格突然下跌,資金鏈斷了,所有在建的房子、橋樑全部停了下來,鄂爾多斯也陷入了債務危機。2015年年末,曾經煤炭產業占工業比重高達70%的資源型城市,非煤產業佔比已達46%。

2017年6月,鄂爾多斯東勝區,荒廢的「奧古斯都新城商務度假中心項目」。

這個2009年以「提升東勝城市品味,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為由向市發改委提出申請的項目,總投資246222萬元。2011年因資金鏈斷裂被迫停工,至今仍是荒廢之地。它們有著宮殿一樣的造型,而鄂爾多斯在蒙古語里就是「眾多的宮殿」的意思。

2017年6月,鄂爾多斯銅川鎮109國道旁,2011年底就停工的高架橋下,牛群在吃草。

潼關更像一個「法外之地」。這座素有「華夏金城」之稱的城市,其金礦位置離城區較遠,礦區分散。近年來由於黃金資源枯竭,黃金工業急劇萎縮,資源、環境、社會等問題日益突出。潼關的尾礦會以一年幾十萬不等的價格承包給個人,有錢的人自己承包,沒錢的人三五個一起。但有金子的地方就有分配不均,爭執、鬥毆,甚至死人。

2017年9月,潼關,東桐峪「五公里」礦洞。

47歲的代官平帶著1歲的孩子在村口休息,隨著金礦資源的日漸枯竭,他下礦的時間越來越少。

玉門是新中國第一個石油工業基地。1939年,中國第一口油井——老君廟一號井正式在玉門出油。1957年,玉門建成中國第一個現代石油業基地,先後向全國各大油田培養輸送大量人才和技術。然而,過度的開採,石油產量開始下滑,等支撐它的資源枯竭了,這個城市除了行政上的意義,沒有其它。政府從這個地方搬了出去,八萬人也搬了出去。原本能容納十萬人的城市現在只有不到兩萬人。人像潮水一樣,漲上來又退了下去。

2017年9月,玉門城區一角。

隨著石油資源枯竭,2.5萬名油田職工和近6萬名家屬不得不離開玉門市,搬遷至鎮上,老市區幾近空城。

下花園區位於張家口市東南部,2009年被國務院列為資源枯竭型城市。由於多年的採掘,下花園廢棄井口二百多個,地表塌坑、斷裂帶星羅棋布、有害氣體滲出……隨著張家口即將舉辦冬奧會,下花園的命運也迎來轉折。

2017年10月,下花園發電廠,三個冷卻塔中只剩一個還在工作。

因為煤炭資源豐富,下花園於1937年建起了發電廠,又經過5次擴建,裝機總容量達到53萬千瓦,是當時華北地區最大的火力發電企業。

2017年10月,下花園礦區,82歲的馬玉蘭坐在樓道中。

三十多年前,她跟隨兒子從山東老家來到張家口,隨著煤礦枯竭關閉,下崗的兒子做起了保潔工作,她也始終沒有離開這裡。

2017年10月,下花園辛莊子鄉,成片的光伏發電太陽能板安裝在山坡上。

奧運迎賓光伏廊道項目是2022年冬奧會重點工程之一,併網後,年均上網電量可達2.1億千瓦時,產生髮電效益約1.86億元。

單從照片來看,這些資源型城市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要麼資源依附於這個城,要麼資源塑造著這個城。它們有著相同的底色——和資源掛鉤,在同一個資源架構調整的背景下展開。得之於資源開發,失之於資源枯竭。

李雋輝的照片里,埋藏著每座城市生與死的秘密,不是一味表現城市資源枯竭後的慘狀,而是深入社會肌理,探討轉型之路上有關時間、人與自然、人之個體的故事。曾經為經濟建設傾其所有的城市,資源枯竭後,面臨的不只有來自市場經濟規律下的生存壓力。


 痕迹

瓷器廠關了,酒瓶子散落一地;電器開關廠的假山很久沒打理;離開後的爛尾樓、乘涼用的椅子、無人來收的被子……物的痕迹、人的痕迹……拍攝時,李雋輝刻意把它們歸納到一起。

2017年7月,景德鎮,三寶礦1號古礦坑。三寶蓬瓷石礦業遺址是景德鎮目前發現的瓷石開採與加工歷史最長的礦業遺址,它與景德鎮制瓷歷史同步,始於五代,歷經宋、元、明、清及民國。已關停的礦區擋不住大自然的「入侵」。鏡頭拉近,你依舊可以看到人的痕迹。

2017年9月,玉門,廢棄的工人文化宮二樓一角。

玉門出去之後就是戈壁灘,工人文化宮的存在給當時的工人提供了娛樂方式——遊戲機,消遣娛樂;雕塑,關於興趣的培養;射燈,有舞廳才會有它。

2017年9月,潼關,東桐峪q01號脈礦洞,四周的辦公區已經廢棄,晾曬在洞口的被子無人來收。

2017年10月,電器開關廠辦公樓前。 看門的大爺說,「你早來一個月這個地方正好看,全是紅的。」

玉門附近G312高速公路,一輛汽車突發事故並著火。作為連接玉門鎮與玉門市的唯一一條高速路,新市區和老市區中間出了車禍,最先來的卻是404城的消防車。

阜新海州礦,當年亞洲最大露天煤礦上的火併不溫暖。現實似乎荒謬得厲害。

這些資源消退後留下的印記,是時間的定格,也是時間流逝的沉澱。它們訴說著資源曾對這座城市和居民帶來的影響——喧鬧過後的平靜躲不過時間的觸手,猶如摺疊空間,成為時代的註腳。


 《應許之地》中的「人」

《應許之地》中的人,大多隱於環境中,或者乾脆離開。拆遷停滯的舊城裡騎著自行車打水的人、別墅爛尾樓外放羊的人、延伸的高架橋下凝望的人……李雋輝鏡頭下的人物總是有種疏離感,游於畫面之外。他們似乎是局中人,又是局外人。

2017年4月,大同南郊區塔兒村南的「大秦線」鐵路橋。

大秦線是我國鐵路第一條開行重載單元列車的煤炭運輸專線,西起山西省大同市、東至河北省秦皇島市,橫貫山西、河北、北京、天津,全長六百五十三公里,是山西、陝西和內蒙古西部等「三西」地區煤炭外運的主要通道。

在少有的幾幅中景中,我們看到細節。

2017年2月,阜新,粉塵爆炸倖存者蘇先生。

李雋輝每到一個城市,會先去它的礦區。不管大礦、小礦,大家總能說起一段這個礦上發生的災難,有的被曝光,有的沒有。李雋輝想,應該找一個倖存者。在臨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打了個計程車,司機正好有個親戚就是粉塵爆炸倖存者。三年前,恆大煤業公司的五龍礦發生粉塵爆炸事故,和蘇先生一起下井的28名礦工沒能活著升井。現在企業每個月給他1600元補貼。一線下井的工人,此時的工資是2000元。

2017年5月,大同晉華宮礦。四隊生產班31歲的副隊長於存江,夜班工作了14個小時後升井。

我們鮮少看到年輕人,除了景德鎮。

去景德鎮之前,李雋輝並不知道它依然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城市。幾近枯竭的高嶺土資源並沒有影響瓷都的地位,從全國各地運來的瓷土仍能保證用量。如今,陶瓷藝術和文化每年吸引兩萬多年輕「景漂」來到這裡,畢業的大學生在「小作坊式」的聚集區從事他們喜歡的工作,成為城市新的活力之源。

2017年7月,梁轉珊在景德鎮的工作室里。

她曾經在北京服裝學院學習雕塑,兩年前到景德鎮學習陶瓷藝術,閑暇時會去周末的創意集市賣作品。創意集市從2008年第一屆只有17人參加到現在每年五六百人報名,已經成為年輕藝術家重要收入來源之一。

2017年7月,16歲的白英傑坐在陶瓷燈桿前

他是江西上饒人,已經在景德鎮學習了一年的「立坯」。與眾多留在景德鎮的陶瓷專業大學生一樣,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名陶瓷藝術家。

李雋輝說每個城市、每個地方的人都不一樣。除了南北地域差異和生活習慣的不同,每個人對轉型的態度和處理問題的方式也迥然有異。他更願意把他們當作單個的個體,選擇性地和他們溝通,盡量保證不因拍攝影響到他們日常行為的規律性。

2017年2月,伊春五營區,電工正為附近的村子架設通訊光纜。

他對其中一個畫面「耿耿於懷」,那是主視覺上一個推著自行車從護城河走過的人。李雋輝說如果再來一次,當時不應該叫停他(彼時他正騎車經過)。這種「人工干預」多了一些不自然的地方,因為沒有人會在那個地方推著車走。

2017年4月,山西大同,一場強沙塵暴經過,新建的古城隱沒在黃沙中。


 「讓畫面自己說話」

拍照的方式影響了攝影師觀看的方式。架設機器、取景、移軸調焦、測光、設置光圈快門、上弦、插入片夾、等待時機按下快門……在李雋輝看來,大畫幅加深了凝視感,多了琢磨的時間。

「用什麼方式去表現,只要主題合適沒什麼不可以,最重要的是要發揮出它的優勢。我在拿到中國文學藝術發展專項基金時,裡面有一項是要做展覽,我希望大家站在那裡有一個長時間觀看的過程,去看細節,去體驗攝影師所處環境下看到的東西。」

李雋輝認為這是一種把人帶到現場的交互,可以與日常新聞攝影保持一定距離,更顯莊重,更能表達觀點和態度——表象之下大量細節慢慢浮現,人們開始凝視、思考城市與資源的關係,人與自然的關係,「讓畫面自己說話」。

2017年2月,阜新,43歲的蘭先權在一片爛尾的建築區放羊。

2005年,他從海州露天煤礦下崗,靠放羊為生,一旁的工地曾是孫家灣棚戶改造區商業地產項目之一,於4年前停工。

自2008年起專職攝影,李雋輝也曾經歷過更關注色彩、飽和度等技術問題的「發燒友階段」。2015年進入《中國青年報》,從青島到北京,眼界擴大了,更多的變化體現在對專題的把握和對細節的處理上。這兩年,他感覺越來越難以拍到一張好照片。他更「敏感」,更注重照片中人的元素,或者更為細微的一些東西。


 攝影師——視頻創作者——策展人

在李雋輝看來,攝影師(李雋輝)——視頻創作者(周娜)——策展人(魏巍),是一種合作的關係。他們在共同主旨下各司其職,相輔相承。

策展人魏巍並沒有按照李雋輝的行進路線單一布局展覽。它們遵循新的邏輯——資源、形狀、景觀的黏連——鄂爾多斯露天高嶺土礦,和景德鎮呼應;玉門到鄂爾多斯,畫面結構相似;綠色影調背景下的景德鎮、潼關;同樣蕭索的潼關到下花園……

《應許之地:中國資源型城市現狀調查》展覽現場,場地:北京·中國攝影畫廊開展。攝影/北京攝影函授學院

展廳中的老照片豐富了展覽層次,給作品增加了歷史厚重感。

這些老照片是在廢棄照相館裡找到的。2015年李雋輝去玉門老市區拍照,那裡有個會議室。2017年他又過去,在曾被「錯過」的一樓意外發現了它。照相館被磚牆擋著,裡面有沖洗、放大的設備。一些照片懸掛在工作台上,更多地被扔在地上。李雋輝把它們全部搜集回來,清理、分類、篩選,大量資料照片、票據實物從中獲得。

資料有工厂部分,展示了玉門煉化廠工人的風貌;有石油工人的社保手冊、國企改制的關鍵時刻;還有工人家庭、文化生活的記錄。這些資料跨越上世紀80年代到20世紀初,呈現了玉門石油的輝煌階段,也呈現了資源枯竭之前人們的生活面貌。

《應許之地:中國資源型城市現狀調查》展覽現場,老照片陳列部分。攝影/北京攝影函授學院

魏巍有很多想法放到這個展覽上——作品不用很多,尺幅放到1.5米;玉門部分做成封閉空間;視頻有單獨展示;邀請老照片的拍攝者到現場,再從網上尋找照片中的人……但受制於實際展覽場地,很多想法實現不了——實物部分只展出十分之一;並置方式說服力不夠;老照片布局上,重要節點間的銜接稍顯凌亂,視頻配樂與照片的緊實度不足。

《應許之地:中國資源型城市現狀調查》展覽現場,視頻部分。攝影/北京攝影函授學院

但整體來說,《應許之地:中國資源型城市現狀調查》展覽講到了背景,講到了由來,講到了現狀,也觸及我們對社會現象、人和大地關係的審視,值得我們在當下重新思索。


 《應許之地》,此時也是開始

「應許之地」,出自《舊約·創世紀》,記載以色列人祖先亞伯拉罕由於虔敬上帝,上帝與之立約,許諾流奶與蜜之地。李雋輝作品中的這些「牛奶」和「蜂蜜」,走過計劃經濟也走過市場經濟。有統計顯示,礦業城市為中國提供了93%以上的煤炭、90%以上的石油、80%以上的鐵礦石和70%以上的天然氣。

李雋輝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几乎都能看到教堂。對住在這兒的人、來了又離開了的人來說,無論是實體的建築、直觀的宗教信仰,還是內化的精神層面,信仰有其安撫內心的能力。

2017年10月,下花園,位於煤礦區附近的新立街社區已經完成拆遷,村中建於1989年的天主教堂被保留,每晚仍有信徒做彌撒。礦區附近的村莊多位於沉陷區,由於多年採掘,地表塌坑,地表水和地下水滲漏,大多數村民已經搬離至城區。

2017年2月,阜新,太平東山基督教堂。

2003年,當地教會以90萬元人民幣購買了原阜新市五金化工倉庫,用於建設新教堂。2006年9月建成後,新教堂可容納2000多人同時禮拜。

2017年2月,伊春五營區國家森林公園,一株紅松樹被人圍上紅色的布。

按當地風俗,樹齡較長的松樹會被人會綁上紅布祈福。五營國家森林公園總面積14141公頃,森林覆蓋率高達82.2%,是中國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紅松原始森林帶。

李雋輝記錄下這些資源型城市當下的風貌,在快速變化的現實中找到時代留下的印記。對他而言,2020年是一個新的節點——在《全國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規劃(2013-2020年)》中,資源衰退型城市要在2020年前完成轉型——對《應許之地》來說,此時也是開始,他已準備好再次去拍攝,期許能夠獲得對於未來的啟示。


 關於李雋輝

李雋輝,《中國青年報》攝影記者,青島人,現工作在北京。曾獲中國文學藝術基金會「中國文學藝術發展專項基金」、第六屆OFPIX基金,被評為2016年「金鏡頭」年度潛力記者。作品曾參展連州國際攝影節、元典當代攝影節等。

⊙ 編輯運營/迦沐梓 周雙玲  校對/阿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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