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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和范冰冰的那次艷遇

作者簡介:

陳丹青,生於1953年,師從木心,當代著名藝術家、作家、文藝評論家;1980年以《西藏組畫》轟動中外藝術界,被公認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經典之作;繪畫之餘,出版文學著作十餘部。

艷遇與我擦肩而過

摘自《荒廢集》

人在旅途中會有fantasy,就是想入非非。不知女人有沒有,男人希望有艷遇。

我現在還有這種fantasy:讓你輕微快樂的不是真的艷遇——艷遇概率,少得跟空難一樣——而是fantasy:也像空難的恐懼般,一念閃過,閃過一念。

但我有個毛病:旅途中不會主動跟人說話。不是架子大,是害羞。天性如此。我覺得搭話是輕佻的。

有的男女沒幾句就熟得跟前世冤家似地,火車沒開就已經打牌了,那份兒親昵呀:嗨!你瞧你、你瞧你,討厭!

我給你說一次艷遇,真的艷遇——我是畫畫的,賊眼,去年從上海飛北京,一眼瞧見隊伍最前面正在簽票的女子,美人!後側面那麼好看,簡直「專業」美人!

她掉頭走了。走了,我就忘了。

我經常遲到,好幾次是廣播播音找我,連名帶姓。那次我也是最後進機艙的人。坐滿了,一眼看見她——不是我在找她:這樣的美人,怎會不看見呢

美術館最好的畫,老遠勾你目光——我一排排對座號,居然就在她身邊:我靠走廊,她居中,靠窗一位小女孩。看見正面了!形太准了,眉眼鼻樑,筆筆中鋒,像王羲之的字。王羲之的字,極姿媚的。

我暗自高興。要命的是害羞同時到位,你知道,害羞其實是倔犟的情緒。我們就這樣並排坐著,我不可能別過腦袋看她,除非眼睛長在太陽穴靠耳朵那兒——她索性坐我遠點兒,還能偷看她

害羞:一個老男人心裡的小男生情結。我們從小不跟女生講話,看到漂亮出眾的女性,緊張,拘謹。這種心態跟一輩子。

平時我胡說八道很放鬆,人不多的聚會,誰相貌出眾,我會暗暗拘謹。現在還這樣,沒辦法,這是性格。

我很想畫身邊這位美人,跟她講話,但此時此刻我知道什麼都不會做,還不如沒艷遇。

起飛了。她開始睡覺,身子彎下去,頭髮垂落,擋住臉面。空姐送茶水了,我替她攢在我的小桌面上,伺機遞給她,光是遞遞也風流啊——我插隊時有個哥們兒,打起人來拳腳忒狠,可是他常到縣汽車站守候下車的女生,搶著給人扛行李——我也不過如此伎倆。

可是沒得逞。她全程熟睡,根本沒喝水,也不注意水杯。她偶爾起身朝椅背後仰,中國人很少側面這麼標緻——我到底還是扭頭看了,真是驚艷!

摸出一枝圓珠筆,一個信封,反面是白的,我飛快勾勒,飛機輕微顛簸,線條也顛簸。還像。我記得偷看周圍有沒有人注意,簡直是作案

完了。北京到了。艷遇結束了。

飛機停穩,燈光大亮,我起身讓她出來,活活看她走掉,一句話沒講。她標緻到那樣,自己知道,埋頭走開。

下一次坐飛機,放個什麼電影,香港片。她演皇后,綾羅綢緞,嗔怒著——哦,難怪,她是演員。

過一陣,報攤上一本彩色雜誌封面,又是她,查對名字:范冰冰,那位鄰座睡美人

做個懸念小說還行,留著期待:結果呢,結果就像我上面說得那樣。

2002年11月

《退步集》文段摘選

人只要是坐下寫文章,即便寫的是天上的月亮,地上的蒿草,其實都在「談自己」。

人於自己的面目,其實是看不清楚的,白紙黑字留下來,這才好比照鏡子。

文憑是為了混飯,跟藝術有什麼關係?單位用人要文憑,因為單位的第一要義是平庸。文憑是平庸的保證。他們絕對不會要凡·高。

凡是先進國家,尤其是維持民族自尊的國家,都會高度重視美術館,那是民族的榮耀,國家的臉面。諸位有一天到羅馬、巴黎、倫敦、紐約去看看,美術館天天人山人海。諸位說說看:美術館為什麼那麼重要?美術館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們一天到晚說「世界」、「世界」,你怎樣認識世界?看世界地圖?讀歷史書?讀世界新聞?讀參考消息?讀雜誌上關於世界的報道?不是,你要真正能夠感性地,全面地,實實在在地了解世界,應該走進美術館。

桐鄉烏鎮木心美術館 | 魏志陽攝

在現代中國,「批評」是「權力」與「正確」的代名詞;「自我批評」則是「檢討」與「認輸」的代名詞。通俗地說,由「批評」一方使用,即「我是對的,你是錯的」,由「自我批評」的一方使用,即「你是對的,我是錯的」;

最微妙的一層是:如果權力一方主動「自我批評」,意即「我錯了,但我作了自我批評,因此我仍然「正確」。

「事物都被意義和語言所覆蓋,而攝影則是把這些意義和語言從客體的周圍全部剝除乾淨……」 如果將這句話個佛家所云的如夢幻,如空花之類的語句放在一起理解,結論會不會很有趣?

奢華就是會花錢。有錢很好,有錢了,看你會不會花錢。 你要知道,中國人從來喜歡炫耀,中國這方面並不是那麼溫柔敦厚,那麼儉樸,那是儒家的宣傳,做的是另一回事。韓愈那麼正派的士子,還有兩個小蜜呢。

一男兩女人體藝術畫|陳丹青繪

《荒廢集》文段摘選

年輕人仍然所見極有限,又迷失在太多訊息中。訊息不等於眼界。

絕大多數中國人草芥般生出,草芥般死掉,農村更不必說。

中國的事情,我只有一個最低要求:讓它發生。……發生了,還要讓它往前走,不要一發生就論對錯,不要這麼快就給一個事情作是非判斷。

從最近一年多的國學熱,還有就是「百家講壇」的火爆,我們可以發現大眾想了解認識中國文化的願望還是很迫切的,但是似乎沒有一種特別有效的方式能夠讓他們去了解文化。現在很多書的質量不高,給大眾提供的文化產品不是特別好,好的東西也不一定能夠做出來。

垃圾太多。但這事得具體說:第一,我們有沒有更好的選擇?比于丹好?比易中天好?如果有,可是壓制著出不來,那就不正常;

第二,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那說明我們就在這水準,就不要總是去說于丹不好,易中天不好。有什麼讀者,就有什麼作者,他們(于丹等)擱在三十年代,就是文藝青年,因為真的國學家在那兒,但今天就成了個事兒。你得接受這水準,然後大家慢慢往高了走。

學生也被權力化,年紀青青,接受的都是權力教育,事事認同權力,以後出來到社會,國家就交給這樣的學生。

互聯網只是舞台,不是節目。世界,還有對世界的感受,是由許多事物構成的,網路不能代替世界,代替感受。

魯迅是一個早已被簡化的臉譜。魯迅很早就說過,你要滅一個人,一是罵殺,一是捧殺。大家現在看見了,過去半世紀,胡適被罵殺,魯迅被捧殺。

人不免有所偏愛、有所傾向,但前提是有所判斷、有所選擇。

我也不曾對中國文藝抱有希望或失望。趙丹同志臨死前倒是斗膽說過一句話:「管得太多,文藝沒希望。」

有「」道德的衛道士,也有「」學問的衛道士,所有衛道士我都討厭。真要衛道,世界上就一個真基督徒,那就是耶穌,這是尼采說的,中國呢,要說只有一個儒家,那就是孔子,其他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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