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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之冬天的故事

以前上海的冬天,比現在冷很多。王阿姨每天早上,總要經歷「再睏忒些」、「喔唷,昵子讀書要來伐及了」、「再睏忒些」、「喔唷,昵子讀書要來伐及了」這樣無數輪的內心搏鬥,然後也不穿好衣服,就披著個羊毛毯,抖抖縮縮地衝到廚房裡去幫我做早飯,一邊還要嘰里咕嚕,「教育局啊伐曉得哪能嘎想呃,嘎冷呃天了,還伐放寒假!再冷下去,我命啊要麼了。」草草了事做好了早飯,一邊把小奶鍋里熱牛奶上面那層我不吃的衣「嘔發嘔發」地吃掉,一邊例行公事地關照我「上課用心涅噢」,一邊「嗖」地一下,披著羊毛毯逃回床上去了,還要發出由衷的感嘆,「喔唷,還好媽媽有出息,坐了辦公室,上班伐用敲卡,伐是真呃半條命送被那周老師噢。」

「有出息坐辦公室上班不用敲卡」的王阿姨,就在那一年,下崗了。用王阿姨後來「神兜兜」的話來說,「我王XX做啥事體儕比人家早好伐。下崗,上海第一批!阿拉弄堂下崗第一人!」然後又「氣呼呼」地說,「那各種後頭再下崗呃人國家對那覅忒好噢。還叫劉歡幫那唱歌來,走進走出儕了放,『心若在,夢就在』。搞得來那像是國家英雄。我飯碗頭么呃辰光,夾緊尾巴做人噢,真呃變狗熊了。」

王阿姨一開始並沒有告訴我們她下崗的事。我只是覺得有些反常,平時那麼愛睡懶覺的她,動不動5點多就睡不著了,也不在床上掙扎,通常我穿好衣服的時候,早飯已經做好了。更反常的是,她也不睡回籠覺了,每次都自己背著包和我一起出門,說是年底廠里要關帳,忙得來「臭要死」。我是有一天在和她去公交車站的路上,從王阿姨的死敵、隔壁的「娘娘腔」嘴裡知道的這事。

「喔唷,老清老早衣裳穿了嘎挺刮,要做啥去啦?」

「啥呃做啥去啦?儂扭發扭發做啥去么,我啊做啥去呀。軋公交車去上班呀!」

「喔唷,嘎神氣啊。口氣聽上去像啥是轎車接送上下班呃市領導。還是,伊拉拿儂開除忒了,儂通路子到市政府去做保潔工啦?」

「儂只娘娘腔閑話覅瞎講!啥人被開除忒啦!」

「儂曉得伐?儂現在了阿拉系統里老出名唉。啥人敢拿雀巢咖啡呃茶葉茶杯子剁領導啊。儂巾幗英雄、女中豪傑噢。」

「對呃。我就是巾幗英雄、我就是女中豪傑!哪能?國家講好下崗,儂就看伐慣啥寧就開除啥寧啊?拉幫結派,打小報告,文化大革命啊。是要被伊拉涅顏色看看!」

然後王阿姨指著娘娘腔的鼻子說,「我幫儂講,儂閑話伐許多,當心我刮儂!」

但紙還是包不住火,沒多久,弄堂里都傳開了,「小王因為拿茶葉茶杯子剁領導,所以被開除忒了」。王阿姨走進走出,弄堂里的人都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有些阿婆還會按耐不住,沒等王阿姨走遠,就紛紛議論起來,「性格忒野,總歸是要闖窮務了。還好噢,么弄傷忒人,就落特只飯碗頭。人真呃哪能呃閑話,人啊要進去來。」

奶奶在家裡一看到王阿姨,就開始對著空氣說話,「屋裡廂零零散散呃么事儕要抗抗好。伐是呃閑話,辣么生頭剁過來,啥辰光一腳去啊伐曉得。」

「儂只小娘逼尋死啊!儂哪能伐去殺人放火呃啦?辣辣手手,直接拿儂捉進去啊清爽!來外頭,總有一天要闖大窮禍呃!」外婆氣得眼烏珠都要滾出來了。

「各我氣伐啦?儂伐曉得只老癟三有多少壞!硬緊要我講阿拉科長做假賬,要拿伊弄忒。阿拉科長,老實頭一隻,人啊要退休了,還要弄聳伊。我火氣一下子上來么,啊么摒牢。」

外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眼睛眨法眨法,放軟檔了,「各儂啊伐好去剁人家呃呀。儂一剁,名氣啊臭特來。下趟啥寧還敢要儂啊。」

「姆奶,我幫儂講,各只老癟三來做阿拉領導了,我伐剁伊,啊是要被伊做忒呃。伊一轉過來,我就看伐怪伊了,我剁伊,還賺著了。」

「賺著只屁啊。小娘逼儂腦子被污塞牢呃啊。生活啊么了,鈔票啥地方來?靠偷靠搶啊。」

「急啥急啦。總歸有辦法呃。」

外婆看著王阿姨,嘆了口氣,突然語重心長地說,「儂各能嘎蹲了屋裡廂,只老太婆會得被儂好面色看呃啊。」

「姆媽,那囡嗯能屈能伸來兮呃好伐。各我就夾緊尾巴做人咯。拍拍伊馬屁,做做家務。我覅忒來塞噢,儂擔心啥啦。」

於是,非常「來塞」的王阿姨,開始了她的「馬屁」人生,只是,「馬屁」經常拍在「馬腿上」。

「喔唷,姆媽,儂兩呃毛筆字越寫越好了嘛。」 然後王阿姨對著我說,「儂好好叫要像嗯奶學習學習,儂看看叫,嗯奶一手嘎漂亮呃柳體。」

奶奶一邊在剛寫完的紙上印章,一邊說,「各是狂草。」

王阿姨一陣尷尬,只好幫自己接話,「嗯。各是看上去是蠻狂蠻草呃。」

「喔唷,姆媽,今朝各件羊毛衫看上去蠻高檔呃嘛。」

「各比羊毛衫高檔一涅,是羊絨衫。」

王阿姨一陣尷尬,只好僵硬地過去摸著奶奶的羊絨衫說,「嗯,是絨答答呃。」

「姆媽,儂吃吃看,各是我今朝特為幫儂燒呃魚香肉絲。儂看呀,我切肉絲呃辰光手啊切壞忒了。」

「喔唷,魚香『人』肉絲啊,各我哪能敢吃啦。」

王阿姨面孔馬上板了起來,眼睛一瞪,然後硬生生地把衝上來的氣咽了下去。眼睛白髮白髮,嚼發嚼發嘴裡的魚香肉絲。

奶奶繼續眼睛看著桌上的菜發話,「平常么啊覅一日到夜了房間里聽靡靡之音。空了嗨么,多看看書,提升提升自家呃文化水平。」

王阿姨順著奶奶的話說,「好呃呀,姆媽。儂嘎多書,借兩本被我看看呀。要麼,我先學習學習《紅樓夢》。」

奶奶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紅樓夢》對儂來講忒深了,儂還是先學習《西遊記》伐。」

那天晚上,王阿姨把我拉到一邊,很認真地對我說,「儂一定要看牢媽媽,如果我啥辰光辣么生頭拿起啥么事要剁嗯奶,儂一定要拉牢我!」

上海的冬天,如果出了太陽,還是很美好的。家家戶戶都會到弄堂里一邊曬被子,一邊「布」太陽,嗑嗑瓜子,剝剝長生果,聽著「壞呃棕綳修伐」的叫賣聲,眯眯笑著互相詢問著年貨準備得怎麼樣了。就是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冬天的午後,卻改變王阿姨接下來的人生。

王阿姨坐在弄堂里,一邊嫌鄙地聽著邊上的阿婆們張家長李家短,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翻著《西遊記》,正百無聊賴著,走過來個賣羊毛毯的鄉下女人。王阿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直接把她叫住,問,「羊毛毯幾鈿一條?」鄉下女人非常有計謀地回王阿姨,「告訴你了,你也不會買的。你們上海女人,表面上厲害,背地裡還不是都是聽男人的啊。這個是羊毛毯,不便宜的,你口袋裡肯定拿不出那麼多錢的。」

鄉下女人的激將法在王阿姨身上零滯後地馬上奏效了。王阿姨把《西遊記》往地上一扔,站起來,指著鄉下女人說,「我現在就問儂,羊毛毯幾鈿一條?」

鄉下女人不待見地回,「本來是80塊一條,看你也沒那麼多錢,便宜點,60塊賣給你。」

王阿姨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鄉下女人說,「儂一共拿了幾條?」

「10條。」

「儂幫我聽清爽,來伐來塞,就看屋裡廂呃鈔票捏了啥人手裡。阿拉上海女人,別呃伐講,財政大權一手捏。那鄉下女人,來塞哇?」

然後王阿姨一個深呼吸,高傲地說,「600塊拿得去,10條羊毛毯留下來。」

頓時,空氣凝固了。曬在外面的被子,微微抖了一下;阿婆手裡的瓜子,定格在空中;長生果一個拋物線,差點飛到鼻孔里;每個人的眼睛,不經意、但又齊刷刷地向王阿姨看過來。

王阿姨對著傻掉了的鄉下女人又神氣地重複了一遍,「600塊拿得去,羊毛毯儕幫我拿出來!」

600塊,在那個時候可是大數字啊。王阿姨下崗前,一個月工資才300多,600塊出去了,兩個月工資沒了。再說,王阿姨是下崗在家,這麼一來,絕對是雪上加霜啊。

王阿姨當然是要為她的衝動付出代價的。奶奶已經搖著頭嘆著氣直接放棄王阿姨了,沒怎麼說她。倒是我爸,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發那麼大的火。但他沒大呼小叫,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王阿姨,不說一句話,手上捏著一個杯子,越捏越緊,感覺再捏下去就要碎了,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王阿姨也嚇到了,一邊往後退,一邊說,「儂做啥啦?覅嘎嚇人好哇。儂曉得我呃,腦子一充血,總歸摒伐牢呃。」

「你做人怎麼可以那麼自私!你每次衝動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你杯扔好領導,自己開心了,我們進進出出每天被人指指點點。你錢一扔買了那麼多羊毛毯,你是揚眉吐氣了,接下來一家人幾個月的生活費都沒了。你衝動的時候,想到過我們嗎?你像個老婆、像個媽媽、像個媳婦嗎?」

王阿姨被我爸怎麼一說,反而不怕他了,看著緊緊捏在他手裡的杯子,冷靜而又堅定地說,「儂講了么錯。我做啥儕伐稱職。我幫儂、姆媽、昵子賠禮道歉。但是,從現在開始,我,王XX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再拖那後退,儂馬上幫我離婚。羊毛毯呃鈔票,儂被我兩呃號頭辰光,我一分伐少,儕還被儂。」

第二天,王阿姨裹著頭巾、戴著太陽眼鏡,騎著自行車,書包架上扎著10條羊毛毯,出門了。用她的話來說,「哪能?鄉下女人啊賣得忒羊毛毯,我會得賣伐忒呃啊。」於是,她也去一家一家敲門叫賣。但因為怕熟人認出來了,「汰屋裡廂人呃照絲」,所以才裹頭裹腦打扮得像個女特務。

第一天出去,她的打扮,讓好多人一開門就嚇一跳,說著「儂啥人啊」,就慌忙地把門關上了。一條羊毛毯都沒賣出去。

第二天,倒是碰到了個好心的阿婆,主動讓王阿姨進門。正坐在家裡一條一條地挑羊毛毯,她的兒子突然回來了。看到冬天還戴著墨鏡的王阿姨,直接當著她的面罵阿婆了,「姆媽,儂腦子壞忒了啊。做啥隨隨便便就讓伐二伐三呃人進來?屋裡么事缺了忒哪能辦啊?儂人傷忒了哪能辦?」

王阿姨直接回過去,「要麼是儂腦子壞忒了。儂啊里著眼睛看出來我伐二伐三啦?我要偷那麼事來。幫幫忙噢。各種嘎垃圾呃房子,儂叫我住,我還伐住來。」

屢戰屢敗之後,王阿姨居然開始打我的主意了。每個星期三下午我不上課的時候,她就叫我跟著她一起去賣羊毛毯。不只是跟著去噢,我是要挑大樑的。王阿姨逼迫我先去敲門,等別人開門了,就要「有感情地詩朗誦」,等別人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覺得我蠻好玩的時候,她馬上衝上來問,「阿婆,羊毛毯要伐?廠里廂直接拿出來呃,老便宜呃,只要80塊一條。」

可是,還是失敗,一條都沒賣出去。

王阿姨正頭大著眼看著兩個月就要過去了,再接下來,天都要回暖了,哪裡還賣得出去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她的一個小學同學,一個地段不差的廠家門市部負責人。三下兩下就談好了,直接把羊毛毯放在他那裡賣。老同學還說,他那裡起碼可以翻倍賣出去。賺的錢,他提點成,大頭還是歸王阿姨。

就這樣,王阿姨在「山窮水復疑無路」的時候,突然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十條羊毛毯一會會兒就賣掉了,非但沒虧,還賺了好幾百塊錢。這下王阿姨又神氣了。不但在我爸爸和奶奶面前又可以「老嘎嘎」了,而且,突然眼前一亮,「昵子,媽媽去做個體戶哪能?又么領導管,又好賺大鈔票,蠻適合媽媽呃~」

就這樣,王阿姨因為這10條羊毛毯,歪打正著地走上了個體戶的羊腸小道。

接下來的故事 ,就是上一集里提到的事,她先是因為在弄堂口賣爛蘋果和我奶奶吵翻了,我們一家三口搬了出去;後來又因為我被她倉庫房裡的老鼠傳到了「出血熱」差點死掉,我和我爸又被奶奶勒令搬回去住,王阿姨為了可以出人頭地賺大錢,繼續一個人留守。雖然水產生意不好做,一個女人家跑進跑出地批貨送貨也不輕鬆,但她終於夢想成真地可以「英姿颯爽」地開起「幸福」摩托車了,辛苦但幸福著,天天傻樂傻樂地YY著自己是上海的「火玫瑰」。直到有一天,我爸告訴她,廠里要派他到瑞士去十個月,做個項目。而前一年,去了美國的二姨夫剛剛活生生地來了次「人間消失」,再也聯繫不到了,還有人說,可能是在那裡找了相好,就不要上海的家庭了。所以,王阿姨聽到自己的男人也要去國外,而且一去還去十個月那麼久,不擔心才怪。可是,王阿姨又覺得我爸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的,說不定回來了就真的可以做科長了,怎麼樣都不能攔住他的。就這樣,一會會兒想著讓他去,一會會兒又覺得他不可以去;掙扎來掙扎去,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直接對著我爸態度很差地說,「儂呃事體儂問我做啥?儂自家決定呀。我又伐是那領導,我啊勿是那老娘。我算啥啦。么文化么工作呃個體戶,儂睏啊伐幫我睏了一道了,我講啥有用場伐?儂還是走伐。嘎好呃機會做啥伐去?只要儂自家想去,我是無所謂呃。」

後來王阿姨告訴我,其實她只是把皮球踢給了我爸,希望他說他不去了。可是,我爸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對王阿姨說,「那,家裡就交給你了。我儘快完成任務,早點回來。」

接下來的兩個月,王阿姨雖然每個星期沒事的時候,還是會時不時地回奶奶家和我們住幾天,但就是因為我爸作了這麼個決定,心裡很不爽;但又覺得如果發出來的話,又要被我爸說「自私」,講給別人聽,說不定還要被人反咬一口,「儂自家男人啊管伐牢啊」,所以只能和自己生悶氣。表面上對我爸愛理不理,但心裡一直在算著還剩幾天他就要走了。隨著我爸臨行的日子越來越接近,王阿姨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差,壞脾氣在我爸走之前的一晚達到最高潮,把我們每個人都罵了一通,然後氣鼓鼓地騎著摩托車走掉了。

第二天一早,我爸單位的轎車就來接他了。我爸等了好久,王阿姨還是沒出現。奶奶搖搖頭,「豬玀脾氣么輕頭」,說著,就和我們一起坐進車裡,去機場了。到了機場,奶奶和我爸之間囑咐來囑咐去了好久之後,我爸終於和我們揮手道別,走了進去。

我們跟著司機正要出門的時候,發現一個套著巨型頭盔身穿著皮衣皮褲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大廳里,勿勿忙忙地像百米衝刺一樣,向我們跑過來。王阿姨拿下頭盔,頭髮因為出汗而冒著煙,「姆媽,伊走了啊?」

「嗯,前腳後。等了儂就關辰光,再等下去要來伐及了,伊只好進去了。」

這個時候,王阿姨一下子眼淚水噠噠滴,這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王阿姨哭得最厲害的一次,是整個人一下子崩潰的那種。雖然她努力地想在我奶奶面前不失態,但還是忍不住地哭出聲來,然後再努力地收回去,收住半秒鐘鍾,又吐著氣哭了出來,再收回去,再收不住,最後只能背過身去,手捂著嘴,一邊抖一邊「嗚嗚」地哭,頭髮因為之前拚命地奔跑,繼續冒煙,巨型摩托車頭盔滾在了地上。奶奶走過去,一邊拍她,一邊說,「戇小姑娘,哭了嘎傷心做啥。十呃號頭就回來了呀。」王阿姨哭著說,「如果伊伐回來,哪能辦?」奶奶對王阿姨堅定地說,「覅瞎想八想。伊是我養出來呃,我哪能會得伐了解伊。伊是老實頭,哈七搭八呃事體做伐來呃。肯定會得回來呃。」

王阿姨聽了奶奶的話,一邊還是收不住地哭著,一邊不好意思地重複地問著,「真呃啊,真呃啊」,一邊又慢慢開心起來,對著奶奶說,「姆媽,儂最有知識,儂最聰明,儂最伐會瞎講了。」頭髮還是在冒煙……

回家的路上,我和奶奶坐著我爸廠里的轎車,王阿姨繼續開著她的摩托車。紅燈的時候,有時會看到王阿姨也開到了邊上,然後綠燈還沒亮,就聽到「轟隆轟隆」摩托車蓄勢待發的聲音;綠燈一亮,王阿姨比我們更快地飛馳出去。我還在剛才王阿姨失態痛哭的震撼里沒緩過神來,擔心地問奶奶,「奶奶,媽媽不會有事吧。」

奶奶看著車外穿著皮衣皮褲和我們並駕齊驅的王阿姨,淡淡地說了一句,「伐會有事體呃。那姆媽是小結棍,伊來塞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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