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罵了幾百年的科舉制度，其實對當時的考生很公平？

原標題：這個被罵了幾百年的科舉制度，其實對當時的考生很公平？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陳海波

在我們高中的歷史教科書上，列出的幾項近代中國之所以會落後於世界的原因，其中有一項，是由明朝開始的八股文制度。

談起八股文時，大部分人會立刻擺出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認為八股制度簡直就是禍害中國的毒瘤、是科舉制度下的糟粕，它束縛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創造力，導致他們成為了皇帝的私人奴僕，中國的文化也因此變得僵硬呆板。總之，這就是皇帝為了鞏固自己統治搞出來的玩意兒，要多壞有多壞！

但是，這個糟糕的八股制度，究竟是誰確立的呢？

很多人張口就說：明太祖！

然而，明太祖朱元璋卻從墳里爬出來表示：這個鍋，我不背！

其實，教科書上並沒有給我們明確說明，八股制度是明太祖設置的，之所以很多人會有這樣的印象，是因為明太祖不但極端強化皇權，而且還設立錦衣衛去刺探別人隱私，這樣的皇帝，說他為了個人利益，弄了個八股文禍害中國的知識分子，在邏輯上是能講得通的。

可問題是，明太祖很可能連八股文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又怎麼給你創造個八股制度禍害知識分子？

很多人認為八股文是明太祖創立的，只是源於《明史》上的一句話，說明朝以『五經』來進行科舉命題，這個是明太祖與謀臣劉伯溫所定，「其文略仿宋經義，然代古人語氣為之。體用排偶，謂之八股……」所以，大家就一口咬定，八股制度就是明太祖乾的。

可事實上，《明史》原文並沒有明確具體時間，它說的十分模糊，後面那一句「體用排偶，謂之八股」類似於一個插敘，根本無法斷定就是明太祖確定的八股。

《明史》為什麼要這樣寫？這是因為很可能連主編明史的清朝學者們，也說不清八股文是確立於何時了。

清朝有個考據學者，叫胡鳴玉，他曾經說：「今之八股文，或謂始於王荊公，或謂始於明太祖……」，可見，在清朝，八股文究竟是開始於王安石還是朱元璋，就已經弄不清楚了，這也就難怪《明史》的編修者們會哼哼唧唧、模模糊糊的一筆帶過，而後世的人看了《明史》以後，在這段前面發現了朱元璋的名字，就自作聰明，認為八股文是朱元璋發明的了。

事實上，胡鳴玉在說完「今之八股文，或謂始於王荊公，或謂始於明太祖。」這句話後，又補了一句「皆非也！」，就是說，都不是！

那麼，八股文究竟興盛於什麼時候？

胡鳴玉接著考證，說在「今日所見先輩八股文，成化以前，若天順、景泰、正統、宣德、洪熙、永樂、建文、洪武百年中，無一篇傳也。」意思就是說，在明憲宗以前，他根本就沒發現過一篇流傳下來的八股文！

是的，當年明太祖制定科舉制度的時候，只是規定「非《五經》、孔孟之書不讀，非濂、洛、關、閩之學不講」，對於行文格式，只是規定了「以典實純正為主」，主要是一改隋唐時期，寫個文采斐然的詩就能登科了，那怎麼能行？寫詩你用來吹牛都未必有人理，你卻拿來考公務員，這不搞笑么？

而八股文的確立時間，根據胡鳴玉的考證，是在明憲宗的成化年間，準確的來說，是成化二十三年。

成化二十三年代表什麼？

首先，當時的皇帝是明憲宗就是在這一年的8月去世的，其次，這一年確立八股的會試，是在2月。也就是說，確立八股文與皇帝去世，就隔了6個月。

不是說八股制度是皇帝為了集權，把知識分子變成自己的奴隸煞費心機所制定的一項邪惡制度嗎？可這位皇帝當時都快掛了，壽命只剩下6個月了，他應該趕緊準備接班傳位的後事啊，怎麼會有閑心和精力去推行這樣一項邪惡的計劃？

當然，很多人又說了，明憲宗又不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嘛！所以這個理由不成立！

然而，你錯了，明憲宗還真知道。明憲宗的死因，一定程度上是「殉情」，他摯愛的萬貴妃在這一年的正月去世了，當時正在郊外祭天的明憲宗聽聞死因後，當即就嘆了一句：「萬侍長去了，我亦將去矣。」

可見，在這一年的正月，明憲宗已經失魂落魄，意識到自己已經不久於人世，恐怕當時對他而言，早點死去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反倒是一件解脫了。在這種狀況下，他有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心思，去整一個邪惡的八股制度流毒中國三百年呢？

所以說，八股制度，根本與統治者沒有任何關係，完全就是自然形成的。

實際上，八股文的誕生，可以追溯到宋朝初年，叫做『時文』，後來王安石變法，提倡經義，說白了，就是考公務員，語文學的好沒用，不如哲學學得好，到了元朝時，元仁宗重開科舉，時文才再一次流行開來，後來明初又大力提倡理學，而在『經義、經史、策論』三科中，又推崇經義，所以發展了百年以後，到了明朝中葉，八股文自然而然成為了社會的主流。

八股文的確立，沒有誰刻意推動，沒有誰故意使壞，都是自然而然的形成，拒絕一切陰謀論。那麼，為什麼八股文會發展成社會的潮流呢？

其實，主要是給考官一個評分的標準。

因為古代科舉，說白了，就是寫一篇作文，而號過卷子尤其是高考卷子的老師們都知道，作文給分是很難給的，這個上下浮動非常大，如今的好處是，學生們的高考作文分數未必會拉的很大，因為高考不光考作文，也不是光考語文，所以這個矛盾就小了很多。

可古代不一樣，古代就考作文，又是一考定終身，考中了直接鯉魚躍龍門，所以，八股取士，就是用八股給作文定一個格式，方便閱卷，主要就是為了兩個字——公平！

顧炎武說：「八股之害，等於焚書。」他認為，以前考試，都是考學生們對書上內容的理解，而自從八股文實施了以後，學生們只需要背格式就行了，對經書原文的意思反而一竅不通。

其實，顧炎武未免太過偏頗了，因為做學問與做官根本就是兩碼事，學問做得好，未必做官就行，做官可以，未必學問就真的大，科舉考試是給國家選拔人才的，而不是選拔先生的，否則一旦考試，沒有標準，反而更難保證公平，科舉就失去了作用。

八股文雖然有其弊端，這點我們並不否認，但把中國落後的原因也歸結到這上頭，這未免也太看得起八股文了吧？人家只是一個考試格式而已好吧？如果要從歷史中汲取經驗，就不能只揪著八股的弊端執著不放，更重要的是看到八股文在當時的合理性，以及想出更好的應對方法，這才是對待歷史的正確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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