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故事系列之七：父愛
自然界里，動物媽媽或爸爸為了自己寶寶的生命安全，往往會全然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拚命保護它們的寶寶。這是大自然動物界的一種天性。每次看到或讀到這樣的圖片或者故事，我就一次次地被深深震撼和百感交集。
去年有一張關於動物母愛的獲獎攝影照片流傳網上，它不僅讓我看了十分悲傷，潸然淚下，據說更讓拍攝者本人後來陷入了深度抑鬱不能自拔甚至絕望！相信凡是看到了這張照片的人，尤其是凝神觀看到那隻鹿媽媽慈愛眼神的人，也都會陷入無限的憐愛和傷心之中！
關於攝影者如何拍攝到這張照片的故事，據說是這樣的：一天，在大草原上，三隻饑渴交加的獵豹正瘋狂追逐一隻母鹿和兩個鹿寶寶，以母鹿的奔跑速度和生存經驗來說，她是完全可以輕鬆逃脫掉這場血腥殺戮的。但是她為了讓兩個寶寶能安全逃離，本來輕躍如飛的鹿媽媽卻突然故意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不可思議地、堅定無畏地站在了三隻瘋狂奔來的獵豹面前，以自己的身軀擋住了它們的去路，任由它們撕咬，與此同時，她抬起雙眼，充滿無限憐愛地眺望著正向遠方安全地帶逃離的寶貝們，心裡默默地、最後一次為寶寶的安全而祝福，即使她知道下一秒她即將被三隻狂暴的獵豹撕成碎片！啊！她是有意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取自己寶寶的安全呵。真是一種偉大而感人的母愛！
去年另一個關於動物之愛的網上視頻，是講一隻被抓到飯店、即將被當眾宰殺的穿山甲媽媽，為了保護剛剛出生的寶寶，在經受餐廳服務員百般摔打、火燒鉗拽的整個過程中，一直都是緊緊地全身蜷縮成一團，無論多麼劇痛乃至全身鱗片被完全拔光脫落，也絕不肯伸展開半點緊縮一團的身軀，無奈，經驗再豐富的餐廳服務員，也只好苦笑著讓客人選了另一隻來宰殺……。後來人們才發現，她在用自己生命最後一點一滴的力氣，全力護住了自己懷裡剛剛出世不久的寶寶……
有一種本能的愛，能划過時空，跨越生死，那就是親子之愛、血緣之愛、父母之愛！世上的每個父母，永遠都能為了子女而甘願犧牲自己的一切，乃至自己寶貴的生命！我為動物界、自然界具有這樣純潔高尚的母愛而震撼！也為世界上具有這樣偉大崇高的母愛而歌唱！我也為自己因具有同樣這樣美麗的心靈和情感而自豪！
我這樣自誇，是有很多栗子的。為了孩子，我可以滿足他的喜歡而在雙層公交車上乘坐數個小時、專門帶著他在北京四環轉圈；為了孩子，我可以放下所有的工作和休息，周末帶著他到遊樂場，在場外長坐一整天欣賞和照看他的瘋跑瘋玩；（註：通常是室內遊樂場，僅提供給學齡前的兒童玩耍。每次去，小寶就會瘋玩上一整天，不吃不喝、不閉不歸。）為了孩子，我毅然決然放棄了美國的讀博和定居並獲取公民的初衷；為了孩子，我甚至放棄了一生的全部積蓄和房產而一分不剩地全部轉給了孩子……講課時我常對學員們說：我們操勞一生，不都是為了孩子么？為了孩子的幸福，我們當父母的還有什麼不能去做、不能放下呢？
為了孩子，我曾不顧自己已經是年過半百的高齡，赤手空拳與5個青壯年打過一次群架，險些丟了性命。那還是他剛剛4、5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帶他到北京海淀巴溝地鐵站的華聯商場，玩他最喜歡的「愛樂游」。當時，在一台大屏幕的電腦設備面前，很多小朋友在排隊，等著用點讀筆在屏幕上給很多空白的圖像塗色。那天，有一個7、8歲的大孩子，一直霸佔著不走，小寶等了他15分鐘，他還是不肯離開換其他的遊樂設施。很多家長勸那位小朋友能不能讓別的小朋友也玩一會？但他絲毫不予理睬，仍是我行我素、堅持不肯讓其他的孩子玩。看到其他排隊等候的孩子們一個個因失望而陸續都離開了，我只好進入場內勸小寶：「咱們也走吧，先玩別的，過一會再回來玩塗色」。但他很固執，堅持不肯離開，一根筋地就想玩這個塗色遊戲。於是我陪他又多等了10多分鐘，那個大孩子還是不肯有半點讓其他小朋友玩的意思，我對小寶也不耐煩了，拉著他離開了這個大屏幕，讓他到其他地方先去玩。但小寶是個非常倔強的孩子，雖然被我強力拽著離開了，但他一路大哭著、抗議著，賴在地上、堅決抵抗著，就是不肯離開。眾目睽睽之下我也只好作罷，隨他去吧。結果小寶立刻沖回去重返到那個大孩子旁邊，可能他擠回去的時候湊得太近了，碰到了那個大孩子的手，結果被那個大他很多的男孩子一把推倒，後腦勺狠狠磕在了電腦前供小朋友坐著排隊的長條座椅的稜角上。（註：雖然遊樂場里所有的設施都包著軟墊，但那種外包的墊子是塑料質地的，手感很硬。）小寶頓時疼得大哭，可能是剛才我強行拉他走的情緒左右了他，他本能地爬起來強行要回到自己剛才站著的位置上，而那個大孩子仍然推搡他不讓他靠近自己，眼見著他手裡的那支點讀筆隨時都可能扎到小寶，我一看非常危險，萬一這支筆扎到了小寶或扎到了周圍其他的孩子或扎到了那個大孩子自己，事情可就鬧大了！於是我馬上從他手裡拿走了這支筆防止他在推搡時出點什麼意外。但我的這個動作惹怒了那個大孩子，於是他撲上來從我手裡要搶奪回去並大聲哭喊叫「爸爸快來」，結果瞬間，坐在遊樂場外面的他的父母和親戚朋友5、6個人「騰」地一起齊刷刷站起來，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脫鞋就越過柜子直接跳進遊樂場，幾個人像瘋子一般向我惡狠狠地撲來。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只好先丟掉筆，退到離兩個孩子遠一點的一個柱子前面（註：我本能地意識到他們人多勢眾，必須防備前面和後面同時受到兩面夾擊），一面試圖向他們說著解釋著什麼，一邊預料和等待著一場惡戰不可避免的到來！
在我一生中，我從小到大沒有打過一次架，腦子裡也沒有任何關於如何打架的基礎知識和丁點實戰經驗。80年代卡拉OK廳流行時，我曾經喜歡觀看過香港武打的VCD影視片，非常崇尚那些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蓋世英雄，腦子裡也有很多經典傳奇的武功高手的故事，做白日夢時也時常幻想自己也能成為這樣一身正氣、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但真的臨到自己要開打了，怎麼站、怎麼防、怎麼出拳、怎麼踢腿，甚至怎麼躲避別人的擊打，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說實在的，讓我真的出拳去打別人柔軟的身體（更別說臉部或頭部），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沒有練過，因此像我這樣的「窩囊廢」只有挨打的份兒了。早知有今天，我應該年輕時花點大錢去報個什麼武術班、練個什麼馬步站樁、哪怕學點花拳繡腿的招式也好啊，這樣免得被別人一腿撂倒、一拳打昏而吃大虧。但現在意識到這些也晚了。我只能倉皇應戰了。
第一個我要對付的，是先撲上來的一個大漢，估計是那個大孩子的父親，30來歲正當年，五大三粗的，看起來像是巴溝村裡的農民，濃眉大眼，怒目圓睜，瞪著我看時似乎能噴出火來，看見我這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二話沒說，直接掄圓了胳膊，照著我的下巴兇狠狠地一拳打過來，我本能地偏頭閃開了，只聽著他的拳頭帶著風聲從我耳邊「呼」一聲飛過去了。因他這一拳撲空了，他衝過來的沉重的身體因慣性衝過來撞在了我的前胸，我只好雙手推著他寬厚沉重、肉嘟嘟的胸膛盡量往遠方推去（估計會打架的人，在對方出拳打空了之後而還沒有來得及撤回拳頭的空擋，會掄起拳頭朝對方面部擊打，但我因從來沒有想到要打別人，因此我腦子裡沒有這個選項，只有推開他的自然反應。）對方被我費力推開了，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接著就又再次以更加兇狠的勢頭再次向我撲了過來，我只有再次躲開他的拳擊，而此時另外的幾個人也同時圍撲上來，每個人都用拳頭和腿腳在說話，卻沒有任何人真的說一句話、問我一句話。我則一面躲著各個方向、任意角度襲來的拳頭和踢腿，一邊試著使勁推開他們每個人，但似乎徒勞無功，我被他們團團包圍著，沒有任何空間和施展的餘地。瞬間我只感到全身上下紛紛拳腳相加，幾個人的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到我的頭上、身上、腿上、肚子上……我的眼鏡被打落了，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似乎我還聽到了落地的清脆的聲響，我被多次擊打的面部和身體感到火辣辣地鈍疼，嘴裡嘗到了苦澀的味道……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只能下意識地抱著雙拳護住頭部和眼睛，不要造成更大的傷害，此時耳邊傳來一個女性的尖銳的咆哮聲「拿巴凳砍他！拿巴凳砍他！」……
當時的情景真是混亂不堪、萬分危急：5、6個壯漢圍毆痛打一個50多歲的白髮老人，周圍有那麼多圍觀的家長，卻沒有一個敢過來勸阻的；遊樂場里有那麼多服務人員，也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喝止的；只有我一個老人猶如困獸一般在孤軍奮戰、苦苦招架。很快就感到氣力不支、呼吸困難、滿頭大汗、行動遲緩，我沒有任何出拳反擊的機會或可能，我再也推不動那麼多人了，終因寡不敵眾，被他們其中一個壯漢從後面鎖住了脖頸咽喉，頹然向後倒地無法起身，身體雖然壓著對方，但雙手卻夠不到對方，身上繼續挨著其他人的踢打，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來，意識也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也看不清了……。這場惡戰最終以我的徹底失敗而告終。當這伙瘋子過夠了痛毆老人的癮後、並替自己的孩子狠狠報復了任何膽敢阻礙自家孩子玩痛快的人後，也是因為我徹底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動作後，特別是他們聽到了我的家人撥打了110電話報警的聲音後，我的脖子才被鬆開了，但我站不起來，還能意識到他們的擊打和踢腿的速度稍微緩慢了下來……
在警察接警趕來之前，這夥人一溜風地跑掉了，沒有留下任何錄像視頻，而圍觀看熱鬧的眾人也都一下子就走散了、跑沒影了，因此沒有證人替我出面作證、指責那伙人、說明當時的情景和原因。而我則被帶到海淀分局接受詢問，筆錄前先讓我到海淀人民醫院做了全身的診斷檢查、透視，發現頭部、面部、頸部等全身有多處軟組織損傷，牙齒鬆動脫落，很多部位從此留下了很多後遺症……（至今我還珍藏著這份以生命換來的醫療診斷書）
這件事苦惱了我很久，甚至到現在。我一直在反思：當時的我，應該如何處理這種萬分緊張、以一敵眾、非常危險的局面呢？是跪地告饒、向對方道歉、讓對方高抬貴手？還是趕緊帶著孩子逃離、溜之大吉？還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保持紳士的風格和貴族的氣派作風？還有，遇到孩子之間鬧矛盾、打群架的時候，我們做家長的，是否應該及早介入？還是單方面地勸解、化解、避免矛盾的進一步激化？如果介入，應該何時介入、如何介入為好？介入多深為佳？還是不動聲色、毫不介入、任其發展、任其自生自滅？如果不介入，那麼吃虧的肯定是我家小寶，我又如何向他解釋我們當父母的，在目睹自己的孩子受到欺負的時候，為什麼我只是作壁上觀、息事寧人、甘當縮頭烏龜？如果介入，當發現對方人多勢眾、敵強我弱、甚至對方手握兇器、有可能造成大人孩子和周邊群眾受傷的時候，我應該怎麼辦？如何自保？……
這件事，也讓我每次回想起來就後怕，回憶一次就泣血一次：假如對方真的動了刀子怎麼辦？特別是聽到那個大孩子的媽媽大喊「抄巴凳砍他」的時候，我是否也應該抄傢伙讓戰爭升級呢？是否我應該為了自衛也真的狠下毒手：採取戳瞎眼、扭斷對方手指或脖子等窮凶極惡的毒招回應呢？那麼自衛的底線又是在哪裡呢？假如為了保護孩子而自己受了重傷、造成終身殘疾了怎麼辦？假如我的反擊和反抗，造成了對方的人身傷亡了怎麼辦？假如雙方有人因此事而進了監獄怎麼辦？假如對方沒有傷害到我、而是轉向孩子下手、綁架孩子、直接拿小寶出氣、結果傷害了小寶怎麼辦？……（報載北京一家超市停車場上，一位開車的司機因為嬰兒車擋住了他的車而與嬰兒的母親吵架，一怒之下把怒氣遷向無辜的嬰兒，直接從嬰兒車裡拎出了嬰兒，高舉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這件事，讓我每次想起來除了感到後怕之外，也深深感到萬幸：萬幸這件事沒有發展到更為嚴重的後果！萬幸當時沒有升級到殘酷的刀光血影之中！萬幸小寶和那個大孩子沒有因此受到無辜的傷害！萬幸小寶也沒有因此事扭曲了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他後續一生的心理問題！萬幸我自己沒有受到更多更嚴重的傷殘或我們雙方沒有遭受蹲班房的牢獄之災……
除了後怕、萬幸之外，我想的最多的，還是：不後悔。為了孩子，我們做父母的，在危險危急關頭，肯定是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全力去保護孩子，而絕不能做一個縮頭烏龜。這是大自然連動物都能做到的基本天性：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孩子。
除了後怕、萬幸、不後悔之外，同時，我還在不斷反思：當時我並不是主動挑事的人，也不是首先打出第一拳的人，我原本是一個與世無爭、從不動怒的人。只是別人不問青紅皂白地打過來了，我無助地捲入了一場混戰而已。但這件事的發展演變，我難道就沒有責任了嗎？如果我以更加巧妙的方法，比如對孩子進行勸說早點離開，完全是可以避免出事的。可見我應該更多的反思自己的問題，防止今後再發生類似的事件。那麼問題來了：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我應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在困擾了我很多年後，終於得到了明確的解答。這是因為網路上近年來出現了一個辭彙「垃圾人」。在面對「垃圾人」 的時候，無論你是有理的、正當的、合法的、仁慈的……請一定遠離「垃圾人」！這方面，網上曝光的案例實在是太多了。每次讀到這樣的報道，我都深深感到無奈、嘆息，但更堅定地認識到了，我當年以保護孩子的名義，草率應戰，在公眾場合大打出手的結果，其實是草率、冒失、錯誤的。保護孩子，絕不是單憑一己之力、一腔熱血、賭一口氣、絕不做縮頭烏龜……這麼簡單的，而是要考慮到大局、敏感地感知風險，千萬不要讓孩子和家人暴露在危險危難之中。在此，我向每個能讀到我這篇隨筆的家長提個醒。請思考我的經驗教訓，這樣在遇到類似情況的時候，能夠有一個明確的判斷和處事原則。
結論雖然下了、清楚了，但我還在繼續深入地反思自己。說也奇怪，我一生中都沒有與任何人打過架，但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是怎麼突然變成了一個人敢與幾個人打架的「暴徒」了呢？這個變化幾乎是瞬間發生的，快得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個事實、這種巨變。這說明了：我自己還不是一個成熟的人，還存在著很多兩面性或未知性，還殘存著某種熱血青年、愣頭青、憤青、不思後果、一意孤行等的性格傾向的問題。我需要在今後更好地把控好自己的情緒，繼續磨練修鍊自己的理性和沉穩。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像古代俠客小說里說得那樣：路遇不平就一聲吼、要出手時就出手，動輒輕易裝扮成一個怒髮衝冠、振臂一呼、除暴安良、懲惡必辦的所謂「俠客」英雄……畢竟，在我們的身後，我們每個人都有著一個完美的家庭、都有著無數需要自己照顧的家人和孩子、都有著未來幾十年無限美好的人生道路。因此，發火前、出手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減少盲目衝動、冷靜理智處理。否則，一旦出事了，對於這個社會，你無非就是一介草民、一個暴徒、一片草葉、一粒砂子，死了殘了進局子了也沒有任何聲響和價值，而對於你的家庭和你的親人，你就是一個頂樑柱、一片天、一片地、一個全部的世界，你死了、殘了，這個美好世界就從此坍塌了，這個完美天地就完全毀滅了。
父愛如山，母愛如水；父愛無崖，母愛如海。父親的肩似高山，任你依靠；母親的臂似海水，是平靜的港灣；父親是偉岸的山峰，挺直了孩子們人生的高度；母愛是溫暖的船塢，包容了所有的來帆，給它們以熱烈的擁抱；父愛是一座山峰，讓你的身心即使承受風霜雨雪也沉著堅定；母愛像陽光下的沙灘，平淡而親切，讓人自然清新；父愛是一片崇山峻岭，給人視野也令人激奮自我；母愛是一片大海，讓你的靈魂即使遇到電閃雷鳴依然仁厚寬容；父愛是攀岩登頂的峰迴路轉，和母愛一樣無私！母愛是月光下的一汪波濤，苦澀而味香，讓人為之永久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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