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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9.5分,已經封神的國劇經典

文 | 江上

借用一個問題:假如置身荒島,只能帶一本書相伴的話,你會選擇什麼?

我的是百回本小說《西遊記》。

如果只能選一部電視劇的話,我會選86版的電視劇《西遊記》。

《西遊記》(1986)

這部劇在豆瓣上的評分為9.5,不僅高出其他影視作品,相比同樣是央視版改編的四大名著,86版的《西遊記》也是勝出一籌。

關於86版《西遊記》的高明之處,30年來探討的人也很多,也許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恐怕都是管中窺豹,掛一漏萬,在此僅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總結和回顧。

首選,86版《西遊記》是建立於百回本《西遊記》文本之上的偉大再創造。

從《大唐西域記》到宋元時期傳衍出的眾多的「取經故事」,再到明代百回本的《西遊記》,一個基本的趨勢是:宗教性越來越弱化,而傳奇性、探險性、趣味性越來越強。

儘管到百回本《西遊記》中仍然有佛道鬥爭、三教合一的宗教底色,以及還有《西遊證道書》這樣把西遊記當做證道書的觀點,但是作為一部傳奇,一本長篇小說,百回本《西遊記》有其獨特的創造性價值。

唐僧師徒西行取經過程中經歷的一次又一次磨難,無疑是《西遊記》故事的主體部分。

這些故事在進入百回本《西遊記》之前,絕大多數都已經存在。當我們把百回本《西遊記》和這些取經故事進行比較的時候,發現有幾個比較顯著的特徵:

一是增加了許多遊戲、逗趣的內容,語言上也增加了很多謎語、諺語、笑話等,這與當時市民階層的趣味,說書藝人的累計創造,以及作者洒脫、樂觀的個性有關。

二是小說中的人物,包括妖魔鬼怪或者佛道神仙都賦予了人性化色彩,即魯迅先生說的「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

三是整部作品呈現了某些童話性的特徵,這與明代中後期李贄的「童心說」所反映的尋求內心解放的社會思潮相一致。百回本《西遊記》所表現出來的這種童真童趣,以及充滿全書的樂觀情調,正是「童心說」在文學中的表現。

中國有太多的成人式作品,著重於表現的政治的殘酷、階級的鬥爭、社會的批判,也有很多文人的悲鳴和對愛情的喟嘆,卻極度缺少一部《西遊記》這樣充滿童心的「遊戲」之作。這正是百回本《西遊記》不同於普通神魔小說,也不同於其他文學名著的地方。

也正是循著「遊戲—人情—童心」這條最有價值、最能與當代觀眾發生情感共鳴的思路,86版《西遊記》的導演楊潔在接過重任的時候,大刀闊斧地刪減原著中殘存的冗長、沉悶、繁瑣、玄奧的宗教性說理,取而代之的是童心的生髮、人情的互動和瑰麗的想像世界的構建。

其實,不必在《西遊記》是「崇佛抑道」還是「崇道抑佛」上糾纏不清。無所謂佛道,但凡是刻板、高大的宗教人物,都是作者揶揄、取笑的對象,而善良的心性、虔誠的皈依、百折不回的堅持,這些人性方面的閃光之處,在電視劇《西遊記》中都得到了保留、放大和強化。

諸如五行山師徒見面、唐僧掃塔等場景,電視劇都處理得極為深情、莊重,而索要賄賂的阿儺、迦葉,法不肯輕傳的如來,以及被打到案桌底下的玉帝……電視劇在刻畫他們的時候,絲毫不留情面。但是也重心仍然留在戲謔,不作政治或者道義上的批判。

電視劇延續百回本《西遊記》雙主角的人物設置,但是對人物的個性進行了一些重置。

電視劇中的唐僧沒有原著中那麼瑣碎與薄情。許多不近人情的情節也進行了淡化。諸如「我是個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禮」或者「他姓孫,我姓陳,各居異姓。冤有頭,債有主,切莫告我取經僧人」這種無情的話,在電視劇中也不見蹤影。

神通廣大的猴王,也變得更加的仁義、重情。

豬八戒,除了貪吃、好色、懶惰等缺點外,還多了幾分憨厚可愛。

儘管沙僧的存在感比較低,電視劇中卻也強化了其老成持重、勤懇耐勞的形象。

很多小妖也多了可愛之處,諸如精細鬼、伶俐蟲,有來有去等,除了延續原著中可笑的語言,更從化妝、神態、動作上,將他們的可愛之處更加的具象化。

在具體的某些場景,尤其是對手戲上,西遊記更有閃光性的創造。

對於唐僧隻身一人取經的崇高和偉大,電視劇用音像的手段使之具化。

原著中的虎皮本來是孫悟空自己綁在腰上,電視劇中改為唐僧為其縫製衣服,並對他說:「天氣涼了,我見你衣衫單薄,這件虎皮就與你擋擋風寒」,師傅對徒弟的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在「三打白骨精」之後,電視劇濃墨重彩地表現了唐僧那種「不忍不舍又不得不」的心態,讓觀眾看得十分虐心。

在「趣經女兒國」中,電視劇強化了唐僧的世俗、人情的一面,讓唐僧與女兒國主談了一場夢幻而痛心的「戀愛」,贏來了當代觀眾深切的共情與認可。

楊潔曾說:「(唐僧)所謂兒女之情,主要是在與女兒國國王那一段里,我有意讓唐僧在與美麗多情的國王四目相視時,心中略有所感。這是人之常情,但他及時克制了瞬間的動搖,堅決西去,這正是他的偉大之處。

為此,我在一些優美的段落用了插曲以加強其感染力,如女兒國的《只怨今生無緣》、杏仙的《何必西天萬里遙》、掃塔時的《掃塔》、菩提樹下坐禪的《青青菩提樹》……」

人們喜歡《西遊記》給人以絕處求生的勇氣,給人以對於人世的信心。儘管西遊記的「打怪」模式曾被人詬病:「每到弄不來時,便是南海觀音救了。」但是我們看西遊記,很大程度上不是看劇情,因為劇情實在是再簡單、熟悉不過,可是為什麼我們看過十遍、二十篇,仍然覺得是很大的享受?

因為我們喜歡那種天真、真摯,近乎透明的關係,享受一次次情感的沉浸與共鳴。這一點,在86版電視劇《西遊記》里表現得尤為徹底。它不僅是許多人有關童年的記憶,更是漫漫人生路上,心靈的最好慰藉。

第二,想談談86版《西遊記》的表演特色。

許多觀眾醉心於86版西遊記的表演,因為這種表演有一種獨特的韻律和質感。

儘管西遊記的許多演員都有戲曲從業經歷,西遊記的動作、表演、造型也從戲曲中汲取很多養分,但是也不能把西遊記的表演和戲曲的程式化表演等量齊觀。

比如在西遊記人選的選擇上,導演楊潔放棄了程式化過強的京劇演員。而選擇生活化更強的紹劇,因為她覺得紹劇作為民間戲曲,生活感更強。

楊潔在一次採訪中談到《西遊記》中戲曲演員的表演時說:「我們採取了塑形的辦法,改變人的相貌,讓人和動物結合,借鑒戲曲舞台的表演,但不能照搬。在表演上,不局限於用戲曲的程式化表演,還是電影的生活化表演。」

用戲曲的程式化也不足以概括西遊記的表演特色,西遊記的表演是一種生活化和程式化調和的產物,姑且叫做「設計感」。

它借鑒戲曲的程式化表演,賦予動作、表情更強的裝飾性、儀式感,但所有的表演都和人物個性,和人物所處的情景更加的貼合,也更自由,這是與戲曲表演本質不同的地方。

無論是單個人物的動作:

或者是師徒四人在一起的合照:

都很像是像戲曲舞台上的「亮相」,當然,這種「亮相」比戲曲舞台上更靈活自由。

拿楊潔導演調教演員來說,她曾對六小齡童說:「戲曲演員常用的就是眼神,孫悟空化完妝後就剩下眼睛能動了,必須得化用戲曲眼神的喜怒哀樂來表現。」

關於豬八戒的表演,楊潔導演要求這個人物不能太鬧、太醜陋,副導演荀皓曾回憶:「楊導演說,這個豬八戒得可愛,最好有點女人的媚樣兒。我就跟馬老師說,你演過彩旦(戲曲舞台上年齡比較老的丑婆子)吧,從那身上找豬八戒的感覺就對了。」

大鬧天竺孫悟空的醉態為什麼如此的輕盈、好看?因為他借鑒了戲曲、武術中的醉拳、醉步,這就比普通的影視表演更加的傳神、講究,更富有藝術美感。

「除妖車遲國」中,三位國師誇張、漫畫式的眼神與動作,都有舞台表演的痕迹。

虎力大仙甩袖的動作,以及豬八戒對他的模仿,均脫胎於戲曲的透袖、甩袖,強化了大國師的囂張與得意與豬八戒的詼諧,增強了喜劇效果。

孫悟空的靈動,豬八戒的粗夯,唐僧的虔誠,以及神佛的莊嚴、慈悲,還有形形色色的大小妖怪……皆通過這種設計感的動作將人物的形象得以強化。

在這種表演思路的指引下,動作的起與收,靜與動,似乎都也擁有了一種詩歌般的韻律,這是其他版本的《西遊記》,或者其他的影視劇作品很不一樣的。

這種富有「設計感」的表演,也許不適合其他的影視作品,但是對於表現富有中國傳統美學特徵的神魔角色,卻是再合適不過。86版《西遊記》的主演脫離了這部作品,也沒有創造出如此有影響力的的角色,這也跟這部《西遊記》獨特的表演特徵有關。

第三,則是簡潔、洗鍊但飽滿的敘事,這包括精鍊的台詞,流暢的鏡頭語言,以及對敘事節奏的張弛有序的控制。

西遊記的台詞是非常精鍊,往往一集看下來,劇中人物沒說幾句話,但是句句都言之有物,直擊人心。

在通過講述唐僧身世的時候,沒有一句台詞,全部通過畫面和背景音樂呈現。

就台詞來說,許多經典台詞早已成為流傳廣泛的金句:

「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難道在玉帝哥哥眼裡,我還不算國寶嗎?」

「快去請如來佛祖!」

「女施主,我給你送茶來了。」

「你這潑猴!」

……

如此精鍊、樸實,既符合劇情、又符合當代語言趣味的台詞,恐怕不是今天的編劇能寫好的,這種洗鍊的美學格調,也是今天的創作者很難達到的。

還有就是高超的音畫美學,這表現在服裝、道具、化妝、布景上,也表現在很多場景的營造和呈現上。

導演楊潔曾說:「妖怪、神仙都是美的,我有點唯美主義,這是個神話故事,你要把它拍美了。」

除了某些場景在攝影棚內完成外,為了體現「游」的特徵,《西遊記》劇組走遍了大江南北,這種真山真水、真境界的質感,也不是單純依靠影視基地所能實現的。

在音畫表現上,《西遊記》的手段也很高明。比如「祭賽國掃塔」這場戲,唐僧、孫悟空趁著昏暗的夜色掃塔,充滿禪寂而悲憫的氣氛。二人掃塔時候不辭勞苦,始終虔誠的神態、動作,再配合插曲:「烏雲壓頂夜森森,塔鈴兒響聲聲。夜色昏暗燈兒不明,知是寶塔第幾層。一片禪心悲眾僧,師徒掃塔情殷殷。驅散妖霧乾坤凈,換來晴空月兒明」,完美實現了情景交融、音畫交融。

儘管今天來看,這部劇的特技手段很落後,攝影部分也有許多缺陷,但可圈可點之處仍有很多。要知道這是僅用一台攝像機、一位攝影師完成的。

25集的電視劇,斷斷續續拍了6年才全部拍完,拍攝的艱辛不亞於取經,但楊潔導演帶領著員們仍然出色地營造了暫新的經典。

技術可以超越,主創人員也可以複製,但那個文藝蓬勃發展、人們對經典尚存敬畏之心、人們的創造力也非常強大的八十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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