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短暫的生命要參悟這個

莊子〈逍遙遊〉裡帶我們看了四種生物存在的現象，第一個是「朝菌」，早晨誕生，很快就死亡，像金剛經里的「濕生」、「化生」，存在這麽短暫，一個朝日就幻滅消逝的箘類。莊子說：「朝菌不知晦朔。」生命太短促了，短到無法經驗光線的明暗，無法經驗晨昏，無法經驗月亮的一次圓缺。

剛哀嘆完朝菌的短促，莊子再帶我們看第二種生命「蟪蛄」，也就是「蟬」。夏天在樹林里嘶叫幾日死去的生命，牠無法理解春天，也無法理解秋天。莊子說：「蟪蛄不知春秋」。

哀嘆過兩種存在的短暫，朝箘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們自己的存在，一生有許多次晦朔，有許多次春秋，我們因此可以沾沾自喜嗎？

莊子忽然帶我們看了第三種生物「冥靈」，海里的大龜，牠漫長地活著，「五百歲爲春，五百歲爲秋」，一個春天就過了五百年，一個秋天又過了五百年。

莊子不放鬆，繼續帶我們看第四種生命「上古大椿」，一種神木吧，「八千歲爲春，八千歲爲秋」。啊，我們面對著茫然浩瀚無窮無盡的時間，我們無法理解地老天荒，那些巨大漫長存在的生命，如同朝菌不理解晦朔，如同夏天的蟬，無法理解春天和秋天。

台靜農先生用這典故寫過詩句「朝菌靈椿俱可哀」。是的，短促如朝菌，漫長如冥靈大椿，都在「有限」中，都有終結，都有死亡，俱都可哀。

八千歲春秋，或短暫一朝，並沒有差別，無法超越「有限」，就都只是「暫時」存在。「暫時」，或短、或長，終極都是死亡。

〈逍遙遊〉的嚮往或許是意圖從有限中解脫吧，解脫朝菌，也解脫靈椿，茫茫，漠漠，渺渺，不可知的無限，不可知的時間與空間，生命如何以自己的短暫參悟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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