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是橘子皮嗎？新會陳皮為何貴如黃金？一位老醫生傾情為您講述陳皮的趣事

編輯/劉曉蕾 黃小龍

導讀

從兒時對陳皮的習慣性晾曬到成年後對陳皮的鑒別和探究，作者將幾十年對陳皮的情結融匯於這篇文章，讀來使每個毛孔都能嗅到陳皮的清香。

陳皮的故事（上）

兒時記憶中陳皮指放久的橘子皮，小時候吃橘子的時候會把橘子皮剝來晾曬到窗台上。因為大點的孩子總是以認真的表情告訴我橘子皮晾乾之後就變成了一味中藥，可以治病，所以我會自覺的把橘子皮積攢起來。雖然不知道哪一天能用上，都會很認真的去做這件事。童年時很的多生活知識，就是這樣由大孩子們傳給我們的。

小時候不但晾曬橘皮還晾曬雞內金，就是雞的胃壁黏膜，因為雞內金可以治療消化不良。去住在農村的小夥伴家裡玩，總能發現他們從地頭田邊摘來的花花草草晾曬在院子里。孩子們對傳授知識的態度都是很認真的，他們會指著這些東西說出他們的名字，然後告訴我各自能治療什麼病。印象最深的是去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家裡，他趁家裡大人不在，帶我看養在大竹籃子里的毒蠍子。這些藥材都是可以賣錢補貼家用的，而且大部分的這樣的勞動都是孩子們在做。想一想七八歲時的種種貪玩之舉，無意中竟然埋下了關於中醫的回憶。

20世紀70年代做了父母的那一撥人，經歷過社教和破四舊的洗禮，大多數人已經不相信中醫的土方驗方能治病了。思想改造徹底點的青年父母，甚至會以相信中醫能治病為恥，認為是迷信不科學的。我自己就生活在這樣的城市環境里，所以沒有更豐富的傳統生活方式體驗，也因此成了一件憾事。所有的天材地寶都是從土地上長出來的，大腦也一樣，只有接地氣多層次的生活體驗，才會養育出智慧，學校的教育在這個裡面只起一部分的作用。

朋友帶來了道地藥材

前些天一位朋友來訪，帶來了花費他半年時間，走遍全國各地而淘來的寶貝。他說這些新寶貝帶給他的快樂遠勝過去收藏的古董和字畫，要與我分享。他所說的寶貝其實是幾種很常見的植物類藥材，只是品質不同，就好像正宗的西湖龍井和普通茶葉的差異。所帶之物中，有長得近似血管的廣西桂枝，不但管徑管壁管腔與人體血管極似，而且氣味特足。聞一鼻子後腦勺風府穴微微發脹，熱血欲騰，立馬有從座位上站起來甩甩胳膊活動一下的衝動。這個形狀和氣味與桂枝溫通血脈的作用非常吻合。

有一味形狀如同結腸一樣的野生雞矢藤，藤條橫斷面的形狀酷似大腸皺襞。結腸的黏膜層和肌肉層的形狀在這個藤斷面有惟妙惟肖的體現，而且管徑也與結腸類似，散發出來的氣味直入下腹，產生欲排便的感覺。氣味這麼足，植物的氣味對人的氣血運行影響這麼大，說明朋友找來的是道地藥材。他之所以這麼開心，是因為中藥的使用量太大，道地藥材產地的產量有限，所以大多數藥材都非原產地所出；即便在原產地，因為要追求產量，農藥化肥大量使用，使藥物質量下降；而且採收時間的不嚴格以及保存上的問題，真正高質量的道地藥材其實很少，野生的就更為難得，能得到當然令其歡喜不已。

道地藥材為什麼效果不同？舉個例子就容易理解：同樣的葡萄，新疆吐魯番種植的就會格外甜。現在的中醫大夫有一大缺陷：對藥性的了解來源於文字而不是實踐，對藥材只知其名不識其形味，所以對藥物的作用都很難有切身的認識。這也造成了治病開方不是利用藥材遣兵布陣，而是醫者對描寫藥材功效的文字進行排列組合。這種間接的知識體驗，就好像廚師沒有體驗過鹽的鹹味，卻要根據食者的口味調味一樣。大家能夠想像一個沒有品嘗過調料的廚師，根據對調料的文字描述，就能做出一桌好菜嗎？而現在醫學院培養出的醫生基本上屬於這種廚師。所以我曾建議愛好中醫的這位朋友，每味葯都要自己體驗。結果他慢慢發現藥房里的藥材太不靠譜，很難達到古書里記載的那種效果。原因不是古書錯了，而是藥材不地道，所以這位用心的朋友就開始了他人生中的尋找道地藥材之旅。這個過程給他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驚喜，這幾包簡單的藥材里，一定藏著他不一般的故事和快樂。所以，那天下午基本上是他在講述尋找和辨別藥材的經歷。

新會陳皮

朋友拿出一袋當年的新會陳皮，這個陳皮顏色就好像吃過不久的柑子皮，顏色綠中帶黃。陳皮的「陳」指的是陳舊的意思，顧名思義，放置的時間越久，藥性越好。所以好的陳皮顏色比較深，朋友拿出來的這個陳皮顯然不怎麼陳，沒有烏沉沉的那種品相，就好像吃過之後隨手丟棄的橘柑皮。且聽他如何講述：

這個陳皮是從當地葯農家裡收購的，開始只是為了去廣州新會買點上好陳皮。葯農見他人帥會說話，對藥材還特別認真，就給他說了實話，現在賣的任何年份的陳皮，其實都是通過技術手段做舊出來的，外觀跟陳茶似的，其實都不是成年老貨。實際上能買到當地的陳皮就很不錯了，因為銷量大，當地很多陳皮是外地運來的柑皮上色加工而成，因為當地陳皮沒有那麼大的產量。後來葯農帶朋友去他自己家裡，教他如何鑒別陳皮，並且說真的想要得到陳年陳皮，只能自己存放，現在每年的陳皮一下來就賣完啦，根本沒有多餘的庫存。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長了知識。朋友帶來的陳皮是當年的新貨，故而顏色黃綠，細觀陳皮表面滿布細孔，對光可看到皮層有一層油滴，近毛孔處更明顯，如同放大鏡下人的皮膚。拿近鼻孔深吸一口氣，感覺氣味先沉降入腹，後味中有清香之氣，這股清香上行至咽喉處。氣味層次豐富，前味和後味的氣味以及最後在身體上的停留點均不相同，符合古書所載味厚氣薄的特徵。我過去保存的六年新會陳皮味道相比就顯得單一，缺少上行的活力。

聊天過程中，摘了半瓣朋友的陳皮當功夫茶泡。過去說過藥方吃對了，下咽就有作用，我是痰濕體質，所以平時嗓音比較低沉。喝了兩杯之後，忽然感到嗓子發乾，我知道這是葯起作用了。清了一下嗓子，同樣的語音，突然發覺聲音比喝茶前變亮了，而且周圍人也覺察到了這個變化，相視一笑，喜不自勝，說明這個藥材是真的。

嗓子發乾是因為積聚在喉間的痰濕散掉清除了，聲音自然就會變得敞亮，這是陳皮起到了理氣消痰、清咽利喉的作用，而且只有上升到咽喉的氣味尚存，才會產生這個作用。人體津液在熱茶的鼓動下上行，所以到第四杯的時候，嗓子的裡面由乾澀變為利索清爽，身體也出現微微的輕快之感，正是陳皮後味中那股上達咽喉的清香味發揮作用了。古人說陳皮味厚氣薄，屬陰中之陽能上達咽喉。如果陳皮被烤箱烤過，外形雖然沒有變化，但烤箱的燥性破壞了陳皮的清香上行之氣，所以清咽利喉，理氣消痰的作用就減弱了。而且烤箱烤過之後，陳皮上面的一層油脂被耗干，沒有了這個東西，陳皮所有的藥性都會由此而喪失，那就成了徒有其形的陳皮，已經完全不是古書里所載的藥材陳皮了。

天地之間，不管是人還是物，缺了那口氣，就不是那個東西啦。故曰「人不可奪志，葯不可奪氣，三軍不可奪帥」。獲得知識的途徑，古人說生而知之者上，學而知之者次。那麼怎麼才能知道陳皮的作用呢？古人有一種高明的學習方法叫取象比類。

陳皮第一個明顯的特徵是陳皮為水果之皮，那麼它和萬物之中一切表皮都有同頻共振的效果，所以藥性發揮的部位首先與表皮有關。在人體，覆蓋於身體表面的皮膚還有覆蓋於內臟表面的表皮以及臟腑內壁的黏膜，都屬於表皮的範疇。我們把陳皮拿在手上細看是不是特別像人的皮膚？看，不但有紋路相似的表面，還有均勻分布的毛孔，而且最外層還覆蓋有一層薄薄的油脂。晾乾之後透光而看特別像動物的皮革，而在放大鏡下，非常類似於人體皮膚的結構。這是陳皮正面給我們的印象。

不僅如此，再看陳皮的內面，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人體皮下組織標本：白色的內皮和網狀結構相當於真皮組織和皮下黏膜，即中醫裡面所說的腠理，陳皮整體就是表皮和腠理的結合體。這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提示，就是陳皮和皮膚在信息層面是有同頻之處的，所以陳皮對皮膚一定有影響。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影響，就由陳皮的四氣五味特性決定。所以作用於皮膚這個位置，是陳皮的藥理特徵，而且可能是基礎作用，其他的一切效用，都是建立在這個作用之上的效果，事實是不是如此呢？

橘絡

吃柑橘的時候，果實和果皮之間有一層絲絲拉拉的橘絡，這個橘絡和橘皮一樣也是一味中藥。白色的橘絡見縫插針地分布於橘瓣和皮肉之間，互相連通沒有間斷，其顏色和形狀頗似連接人體臟腑和體腔之間的筋膜。這層筋膜在人體叫做三焦筋膜，是元氣通行於五臟六腑的通道。所以橘絡晒乾之後作用於三焦筋膜，而陳皮作用位置偏向於表皮層，兩者性味相似而作用點不同。那麼這個表皮僅僅是指人體表面的皮膚嗎？當然不止，人體每個臟腑表面都覆蓋有一層表皮，生物學上稱之為漿膜。這層表皮把內臟和體腔內的環境隔開，五臟六腑通過這層表皮與內環境進行能量和信息的交換，所以陳皮同樣可以作用於這些臟腑的表皮細胞。除過漿膜這層表皮之外，呼吸道和胃腸道，甚至膀胱這些腑髒的內表面，有一層單層表皮細胞覆蓋，這層細胞主人體的吸收分泌作用，也屬於內外交換的門戶。

生命存活的基礎是內外環境的物質交換，細分就是組織細胞的內外交換。這一切都是通過表皮這個門戶來進行的，所以一旦有負面垃圾堆積，影響到了新陳代謝，這個堆積最容易發生在哪裡？當然是交換最頻繁的門戶區。陳皮以其苦而辛溫的氣味特點，起到清瀉附著在臟腑表面垃圾的作用，從而清潔了人體內外物質和能量交換通路。這種作用於表皮的功能覆蓋了生物學上的單層扁平上皮細胞和復層扁平上皮細胞，而這兩種細胞覆蓋了人體所有的臟腑。陳皮能清理堆積在各臟各腑門戶里的垃圾，這就是在中醫里陳皮治療範圍特別廣泛的原因。

古人總結陳皮的作用，認為其可以「理氣消痰、治大便閉澀，治上氣咳嗽」，這是作用於肺與大腸的表皮起到的作用；「定嘔噦嘈雜，開胃和中」這是作用於胃腸道的上皮細胞起到的作用。古人還認為陳皮能除膀胱留熱及停水，這個作用今天很難理解，仔細分析下：膀胱內外也是一層黏膜和漿膜層上皮包裹，如果這一層的門戶受堵，則內外交換不暢而生寒熱，影響水道通利。如果用中醫取象比類的思考方法，是不是就容易理解了？

最經典的《神農本草經》言其能利水谷，水谷為後天之氣行走於三焦筋膜，利水谷其實就是通利三焦之氣，這正好對應於陳皮內面以及橘絡之特徵。如果記不住那麼多的功效，你就把陳皮想像成在官宦門前手執掃帚清理門戶的那個僕人，陳皮的作用就全記住了。金元時期有個叫張元素的醫家認為「陳皮能瀉、能散、能和、能溫、能補，化痰治嗽，順氣理中，調脾快膈，其功在諸葯之上」。明代李時珍稱讚「陳皮味苦，能瀉能燥，味辛能散，善治百病」，原因在於它理氣燥濕的功效。故陳皮打掃垃圾是有條件的，即門戶有郁堵才發揮作用。門戶沒有郁堵卻用之，不但無效，空掃相當於機器空轉，反而消耗氣血。

善用陳皮

在中醫興趣聊天群里，發生過這樣的事，因為了解到了陳皮的作用，感覺特別好，積極的媽媽馬上給孩子做了陳皮米粥喝，這樣有益嗎？陳皮的使用是有條件的，就是有垃圾堆積才可以使用。孩子身體是比較通暢的，沒有那麼多的油膩穢物，所以孩子就排斥陳皮的味道。不僅陳皮，很多對成人來說很喜歡的味道，孩子都不能接受，比如辣椒、大蒜、芫荽、小茴香和胡椒等等，原因就在於體質的差異。如果孩子喜歡一些特殊的口味，就代表身體內部可能有相應的問題。

陳皮在廚房和食品行業又叫青紅絲，小時候吃過的月餅裡面都加有青紅絲。因為月餅比較油膩，加了青紅絲，就相當於在及時清理門戶，保持交換通暢，不容易被油膩堵住上皮組織。所以從效果上看就是加了青紅絲之後便於消化，不會積食。除此之外煮肉、做八寶甜米飯這種高能量食品時，加青紅絲以促進吸收。如果一個人偶爾好吃的吃得太多，腹脹氣喘，這時候用陳皮泡水去去痰氣，更利於氣脈流通。大家知道為什麼胖人短壽嗎？就是因為垃圾堵塞阻礙了三焦氣脈的運行，陳皮能清理垃圾行氣。從這個角度說，陳皮有保持健康長壽的作用。後世醫家以「消滯氣」來定義陳皮的作用，如果以此來理解，則無法善用陳皮，金元醫家張元素言其能瀉、能散……「五能作用」，在對陳皮這味葯的解釋上，遠勝於諸多醫家，張先生就是創造出藥物歸經理論的人，又名張潔古。

好友一起聊了兩個多小時，換了兩泡普洱加陳皮，出門坐車之後發現除身體比較通暢之外，手背的皮膚也變得細膩潤滑，象緞子一般。回顧了一下今天也沒有塗抹護膚油，手背皮膚的感覺特別陌生，好像觸摸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皮膚。我很驚訝，就把手背伸給其他人觸摸以求證，大家都感覺好細滑。而最開心的莫過於這位四處尋寶的朋友，今天喝到的確實是道地好陳皮，雖然它只有半年的時間，遠遠算不上「陳」皮。如果存放幾年，藥效會變得更好呢。

新會陳皮的歷史

有名的廣州新會陳皮其實不是橘皮而是柑皮。新會陳皮的出名，源於黃姓家族的一個女人米氏。距今七百年前南宋宋理宗年間，楊太后患乳疾。米氏作為貴族女子此時正好詔侍於楊太后，用新會家中自製的陳皮給太后服用而起效，太后病癒之後，封米氏為「邦顯一品夫人」。米氏詔侍期滿回家之後教授族人廣種柑樹，製作陳皮作為藥用。從此新會陳皮名揚天下，中藥譜里新增一味被稱為「廣陳皮」的中藥，其藥性與之前的橘皮相比性質類似而力道更強。慢慢的廣陳皮就代替了橘皮，此後數百年直到民國，在新會銀洲湖和潭江、西江下游製作販賣廣陳皮的黃氏子弟歷代不絕。高峰時十戶中有七八戶從事此業，開創了「廣陳皮走遍海內外，領銜天下七百年」的故事。

陳皮的故事（下）

陳皮表面附著有一層油泡，行家認為這層油泡越豐厚，陳皮的質量越好。新會陳皮之所以出名，也與其油脂含量比其他地區高有關。水谷之氣為人體後天之氣，合於真氣而充周身內外，若水谷之氣受阻沉積於氣道，則造成痰氣壅脹。清除堆積的油膩之物，需要兩個條件：一是溶解，二是推動。前面在《四氣五味》篇里我們講過，辛能散，苦能堅。推動來自於陳皮的苦辛之氣，溶解則源於陳皮本身所含的油泡。

這有點像中學化學裡學到的極性溶液溶解極性分子，非極性溶液溶解非極性分子的道理。含油泡充足的陳皮能更好地分解上皮層附著的油膩之物，所以消痰的作用更好。如果沒有油泡，陳皮苦辛之味就成了純推動的行氣作用，就好像沒有洗潔精而直接用清水去沖刷油碗，不能化掉痰濁而只能散氣。有人提倡用新會陳皮泡水來預防霧霾引起的塵肺，我們已經知道陳皮化痰的原理是通過散、瀉、溫來清理堆積於門戶的垃圾。這個門戶指的就是組織上皮和細胞膜，陳皮清理的垃圾是來自於水谷之氣的堆積物，是從內而生的垃圾。陳皮能治胃腸垃圾導致的嘔噦嘈雜，時吐清水以及因為脾濕運化不足導致的脾肺痰濕。如此使用陳皮是最適當的。但是霧霾中PM2.5範圍內的微塵顆粒由外而來，這種顆粒堆積在肺泡以及肺泡與肺泡的中間組織之間，非水谷之氣，所以喝陳皮水不能達到清理霧霾中微塵顆粒的作用。

大家可能會有一個疑問，同樣是陳皮，為什麼時間越久越值錢呢？存放日久的陳皮物性有什麼變化嗎？因為在不同的時空環境下，任何生命性質都會發生變化，只是這種變化不是五官能明顯感受得到而已。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水果，有酸澀之味，並不好吃。放置一段時間後，味道就會有變化，這是因為果實離開枝頭後，它的生命運行其實並沒有停止。陳皮在儲藏階段，仍然在發生著性質的變化。任何一個生命體，時時刻刻都與周圍的時空環境進行著信息和能量的交換。霜降之後的柿子味道會變得甘甜，立春之後就不好吃了，這是外界氣場的改變對柿子造成的影響。泡菜缸半截埋到土裡腌出來的味道比單元樓房裡腌制的味道好，這是地氣對泡菜的影響。儲存陳皮和儲存茶葉一樣，採摘之後在四季輪轉的歲月里，會繼續發生變化。種植陳皮的葯農說，2016年冬天天氣不冷，所以2016年的新陳皮是黃綠色。如果天氣很冷，陳皮就變成了紅色，而紅色陳皮味道更好。

初曬的陳皮溫性和醇綿之氣不足，久置陳皮生澀之味失而醇厚之味生。味厚油氣增則化痰清利溫補之性增強，因為前面喝的陳皮年份短，所以加了陳年熟普洱茶一起來泡，期望達到老陳皮的效果。普洱與陳皮同泡，其實就蘊含了藥物炮製之理。包括用柑皮製作的青紅絲，都屬於中藥炮製範疇。

無獨有偶，喝過陳皮湯那天下午，一位家在湖北荊州的媽媽從QQ上發來一組照片和文字消息，因為孩子過年積食上火，按照偏方，吃了三顆當地的臭皮柑子而速好，故留言與我，轉錄於此：

1.荊州這種酸柑子，當地人都說清火效果好，二哥知道這種水果不？又苦又酸。

2.百度說性味辛、苦、溫，去寒化痰，但當地人都說去火的，嘴巴起泡，乾燥裂口，嗓子不舒服，連吃三個酸柑子就好了，勝過任何良藥，這和度娘說的祛寒有出入，難道這個水果寒熱通吃？

3.人可以寒熱同時存在，那有既清熱又袪寒，同時雙功效的植物么？

4.百度找到學名了：臭皮柑和柚子有點相似，要分清柚子和臭皮柑很簡單：臭皮柑比柚子小一點，表皮比橘子更粗糙一點。臭皮柑，吃起來又苦又酸，可是它的藥性卻非常好。很多人把它拿回家，加蜂蜜腌制，做成蜂蜜臭皮柑，對治療咳嗽、化痰清淤很有效。明朝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記載：「臭皮柑佳品，利氣、化痰、止咳功倍於它葯……其功愈陳愈良」。"清朝《本草綱目拾遺》記載：「臭皮柑治痰症，消油膩、消食、醒酒、寬中、解蟹毒。」

這位媽媽也是位中醫愛好者，所以給孩子連吃三個臭皮柑後積食上火之症竟然好了，驚喜之餘與我有了如上交流。我告訴她這次回老家認識了一味好葯，臭皮柑應該和新會製作陳皮的大紅柑同屬於藥用之材。我建議她多收集一些帶回深圳，最好是用蜂蜜腌制一些。對容易積食的孩子，還有痰濕較重的大人可以清理食積和痰壅。

臭皮柑清火是清的胃腸道食積肉積形成的實火，其辛苦散瀉的作用清理了腸道內的壅堵之物，胃腸道之火降下去，所以孩子的上火癥狀就好啦。並非臭柑子屬溫性便不能去火，這裡用的治療方法不是以寒治熱，而是清理垃圾而達到胃腸調和的目的。假如腸道沒有垃圾，吃了臭皮柑，正常的津液被排出體外，津液少加上臭柑子的溫性，吃多了反倒容易上火，尤其是對於津液虛的小孩子，更是如此。所以中醫講究對症下藥，葯到病即止。

這位媽媽遇到的醫學問題說明萬物沒有絕對的好壞，用的對就有益，用的不對則有害。

陳皮的使用

廣東化州產的橘紅也屬於陳皮之中的名品，俗稱「化橘紅」，以片薄大，色橙紅，質油潤，毛居多者為佳，這是為什麼呢？

道理和新會陳皮是一樣的，只是毛居多，其形狀更接近皮膚，肺主皮毛，所以化橘紅在治療肺痰時更甚其他種類的陳皮。

為什麼陳皮均以油脂多而為上品呢？油脂在人體就是痰濁堆積之物，有了這層油脂，陳皮發揮其功效就有了嚮導，沒有同頻則沒有靠近，可以把油脂當做清潔人體痰濁垃圾時的嚮導。

陳皮最顯著的作用就是理氣消痰，有一個有名的除痰方劑叫二陳湯，非常適用於現代人好吃懶做造成的痰濕體質，以及由痰濕體質形成的各種現代疾病，比如高血脂、高血糖以及關節疾病。

該方組成為「半夏、陳皮、茯苓和炙甘草」，四味葯磨成粉，每次取10克，加生薑數片，烏梅一枚，水煎溫服，只飲水不喝藥渣。此方能燥濕化痰，是治療寒濕化痰的基本方。

濕痰堆積在胃腸則胃失和降，噁心嘔吐，此方可理氣和中；堆積於胸膈之間則氣機不暢，痞悶不舒；堆積於肺則咳嗽痰多，肺失宣降，喘而大便不暢；阻三焦脈氣運行，痰濕水氣不行，則頭目眩暈；痰濁阻於心脈，則心悸，面恍白，心虛多疑，因為心其華在面；阻於脾土肌肉，則肢體困重。

此方是通過清除痰飲水濕病理物質而起效，陳皮的苦降辛散之性還能將痰濕排出體外，茯苓除水濕，半夏性燥故能燥濕化痰，陳皮苦辛故能行痰化痰。此方要求半夏、橘紅皆取陳久者用，故方名"二陳"湯。半夏加陳皮是祛痰方劑中理氣化痰的常用組合。

「二陳湯」中，生薑色黃質厚味辛，入於胃行於肺，肺胃動而水谷之氣行，煎加生薑，起協助陳皮半夏排痰之功。若有痰濕阻胃，生薑是必用之物。《金匱》中，陳皮生薑組合治胃氣上逆，是陳皮生薑辛溫行氣的典型方劑，而生薑半夏湯用生薑汁入葯，增加此方生薑辛開表之功；用少許烏梅，防止辛燥傷津導致??上火之虞。

二陳湯的變化使用：

治濕痰，可加蒼朮、厚朴以增燥濕化痰之力；

治熱痰，可加膽星、瓜蔞以清熱化痰；

治寒痰，可加乾薑、細辛以溫化寒痰；

治風痰眩暈，可加天麻、僵蠶以化痰熄風；

治食痰，可加萊菔子、麥芽以消食化痰；

治郁痰，可加香附、青皮、鬱金以解郁化痰；

治痰流經絡之瘰癧、痰核，可加海藻、昆布、牡蠣以軟堅化痰。

陳皮的故事至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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