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拉宮的世界

很多人都說一定要來一次西藏，有的是為了看到奇俊秀美，有的是想從過往某種困頓里跳脫出來，看看自己、看看世界。無論出於什麼目的，春天的布達拉宮，會給你鋪排開一個鮮活的世界：關於意義，關於信仰，關於俗事。

1、凡事有邊界，才有意義

當遇到某種難解的問題，我們常常會拷問這件事情的意義。問題常常會出現，卻未必有確定的答案。

來到西藏，迎面而來的是藏民們對於佛教的虔誠。你隨處可見很多信徒把朝聖作為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在巨大的信仰面前，他們應該從來不會質疑修行的意義。

虔誠的人們

而作為一個局外人，一邊看，一邊會想，他們為什麼會那麼虔誠？佛祖給出的是否真的是世界的終極答案？藏傳佛教為什麼會分出四個宗派，四個宗派為什麼會分出大小？班禪和達賴同樣作為不容置疑的活佛，為什麼對於政治又有了不同的態度，到底是誰對誰錯？

這些質疑都在妄圖拷問一個終極答案，也就是在尋找絕對事實，在尋找邊界。這讓我想起捍衛「日心說」被燒死在羅馬鮮花廣場上的布魯諾。第一，這個拷問很有風險，第二，即便是得出一個結論，也幾乎不可避免是錯誤的。

但是，我還是需要找出一個答案，需要有邊界來解釋那些疑問，進而才能對邊界下的問題給出答案，賦予意義。

早期我們必須認可地球是中心，才能看懂這個世界；早期我們必須認為原子是不可再分的最小粒子，才能理解那些物理現象。當然後來我們知道那些結論都是錯的。但是只有站在那些錯誤的結論上，我們才能在那個時候看清這個世界，才能生存和發展。北大周其仁教授常常說解決問題要考慮「約束條件」，認可這些「約束條件」的邊界，問題的澄清和解決才有可能，也才有意義。如同企業家會為自己的事業尋找意義，迷失的時候要想著「找回初心」。

一千三百年前，松贊干布為了避免武力統治西藏不能長久，才引入了佛教。在不同朝代，活佛的身份還需要當時的強勢政權來冊封，他們自己也會有生存和擴張的需求。

太史公曰：熙熙攘攘，利來利往，活佛似乎也都逃不脫與權力的關聯。

從這個意義上說，且不說活佛的發心，作為統治者也有自己的政治目的。有了這個邊界，很多問題就不再那麼神秘了。走進布達拉宮裡的佛堂和靈塔，覺得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仰視，更能體會到一些真實的事情。

2、精英世界

璀璨的文化就像是一塊帶蟲的琥珀，時間的洗禮讓它異常吸引人，但對於當事人來說，那一滴松油掉在身上，或許是浪漫，或許是災難。

我們從來都看不清歷史的真相。傳說文成公主經過了幾年的顛簸才進了藏區，十幾歲的姑娘，嫁了一個大她很多的異族領袖，而且並不是長房，可以想像她在路途上會有多少次以淚洗面。但歷史會按照權力的要求，給她一個不容置疑的定位，飽含頌揚，卻並不具體。

夫天下事，肉食者謀之。松贊干布為了更好地統治，不僅引入了佛教，最後自己也成了觀音的化身。太多故意的傳說不必太當真，比如漢高祖拔劍斬蛇神，大多是為了營造一種不容褻瀆的共同想像。

金字塔世界

活佛也因不同的貢獻而有不同的等級，轉世靈童生下來就承擔普度眾生的職責。精英世界，在佛教里也是一樣的。

3、愛情

布達拉宮出了那麼多德高望重的達賴喇嘛，也出了倉央嘉措活佛這樣一位另類。這世俗的一筆，使得布達拉宮的故事變得更完整。

情感是人類最獨特的體會，愛情又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各種執著、痛苦、求而不得，讓人在世俗里體會到生活的多姿多彩。

那是愛，那是癌，那是如來

佛法里講究慈悲和智慧，同時也講無情，弘一法師和夫人分別，從俗事中解脫是為眾生。

但佛法終究也會容納愛情，因為沒有了繁衍，世界也就走向終點了。

4、世俗

佛法要弘揚，少不了香火；西遊記里師徒四人要取到真經，佛祖要「人事」。達賴、班禪活佛的靈台都是大量黃金和寶石包裹和鑲嵌，金碧輝煌的掩映下也就有了更多威嚴，這也需要布施。沒有盤纏的支持，轉山的信徒們也沒有到達聖地的可能。

如果沒有凡人耕作勞動、市井交易這些世俗活動，文明也就不會產生和延續，佛教也就沒有生存的根基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世俗一樣重要。

金錢

5、入世入俗

我沒見過神鬼，沒見過外星人，沒辦法證明陰陽界背後是否真的有六道輪迴，我相信這個上確有某種世界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在推動著它向前，同時我也相信人的力量同樣強大。

所以對於這個世界上看不到的力量，看到的人，要有敬畏心。這是坦蕩生活的基礎。

可以確定的是，人生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太長的單程線。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能活著，活得長久一些，盡量免於苦難。喬布斯也說「沒有人願意死, 即使人們想上天堂, 人們也不會為了去那裡而死」。

知死方知生，在短暫的時間軸上，活得自在是人生最有價值的事情。

自在不一定是因為權力和財富，當然也不一定與這些無關。我們每個人都會被一段時間所定義和雕刻，想要得到什麼，除了生下時候手裡的牌，只取決於內心的選擇和投入的時間。

天道酬勤，我們應該更勤勉；「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該有一些責任感；萬物生長都向著太陽的方向，我們應該更積極和樂觀，給周圍人更多能量，而不是消耗他們；多閱讀和思考，讓自己擺脫愚昧，盡量離智慧更近；有悲憫心，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給出更多的善意；必要的時候拿出勇氣，盡量做熱愛的事情，時刻提醒自己善待自己喜歡和喜歡自己的人，來迎接生活里的無常。

陽光地生活

回到日常狹窄又具體的工作和生活，寫好一個報告，講好一門課，桌上的一粥一飯，晚上安靜的日常，新買來讓自己高興的者衣服，寫一文章或者追著去看非洲的獅子。這些對生活的信仰，都是修行。

不要向佛去求，要向佛去學。

布達拉宮，鋪開一個無比鮮活的立體世界，關於信仰、權力、精英、恐懼、無常，也關於喜悅、愛情、陽光和一雙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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