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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不等於知識分子

士,是社會精英,但不同於一般的社會精英。

社會精英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一部分是士。士是高貴的社會精英,他們之所以高貴,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有責任擔當,以天下為己任;

二、是有學識與做事能力,

三、是有道德節操。

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說:「士,事也。」其意思是說,士,是一群時刻準備著,以自己的能力與學識,為社會、家國做事的人。

普通的人去做事,純粹是為了獲取自己的利益;士,不是。士,把社會、家國的需要,當成自己的第一需要,把天下的事,當成自己的分內事;把自己的私事,反視為次要。

劉寶楠《論語正義》,引清人吳英《經句說》中的話講:「士初生時,設弧於門左,為將有事於四方也。膂力方剛,經營四方,士之志也。」

士有志於四方,不願像蒼蠅那樣僅僅汲汲於個人的私利,也不願像狗一樣為了一根骨頭、一頓飽餐而苟且的活著。

普通人以財富、官位、生活安逸為幸福的標準。而士,不追求這種世俗的幸福,不以世俗的名利、安逸為人生追求的終極目標,而是時刻準備著呼應社會及時代的召喚,時刻準備著赴難救危。

正是從這個意義上,孔子說:「士,如果留戀安逸的家庭生活,那就不足以為士。」(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曾子在談到士的責任時,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曾子的意思是說:作為士人,承擔著讓天下歸仁的沉重責任,所以不能不學習,以增加自己的能力與才幹;也不能不磨鍊心性,讓自己具備堅強的毅力;因為只要生命不息,就要奮鬥不止。

諸葛亮自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體現的就是這種士的精神。

士,不同於我們現在通常所說的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的概念來自西方,在現實的語境中,它的含義相當模糊。從廣義上講,指一切腦力勞動者,不論其從事人文工作,還是從事工程師、科學研究、社會管理等工作。

從狹義上講,知識分子指熱愛讀書,崇尚理性,具有一定人文情懷的人。從這個意義上講,知識分子與職業無關,一個人即便從事教師、醫生、律師等腦力工作,如果平日不喜愛讀書,不崇尚理性,沒有人文情懷,也算不上知識分子。

除此之外,現在的知識界,對知識分子還有第三種定義:有些人認為,知識分子不僅要愛讀書,崇尚理性,有人文情懷,而且還要充當社會的良心,以獨立的批判姿態,對政府、社會進行監督。他們極端地把知識分子定義為:永遠的反對派。

知識分子的第一種定義,與傳統意義上的士,有著根本不同。

首先,士具有道德性,是精神上的貴族;而知識分子不過是一種職業分工,不管是庸人、小人,只要具備某種學歷,又從事腦力勞動,都可以稱為知識分子。

其次,士,雖然是一個獨立的知識階層,卻並不一定從事腦力勞動。

士,有當官的,有務農的,有經商的、有做工的;他們雖然以為學入仕為主要追求,但實際上從各行各業的都有。

士,有志為官,稱士大夫;有志務農,稱鄉賢紳士;有志於工商,稱為士商或儒商。春秋戰國時的聶政在菜市場上從事屠宰,漢朝酈食其在陳留縣當看城門的保安,都不失他們士的身份。

士、習文可稱文士;習武,可稱武士;任俠。可稱俠士;算卦修仙,可稱為方士。

士,不是社會安排給一個人的角色,它來源於人內心的志向;有些人雖然天生貴胄,或借各種機會當了官、為了學,但如果他沒有士的志向,不具備士的素質,也不過是個俗人。反之,一個出身貧賤的人,假如具備士的志向與素質,也就是士。荀子說:「子贛(子貢)、季路,故鄙人也;被文學,服禮義,為天下列士。」

知識分子的第二種定義,表面接近士,但與士有著許多不同。

知識分子愛讀書,讀得多是雜書,每個人的愛好不同,讀得重點也不同,所以現代的知識分子,沒有基本統一的價值觀念,他們所謂的思想也往往很極端、很浮華;而傳統的士人愛讀書,不管其愛好如何,都以經史為主,其他雜書讀的再多,如果不讀經史,都稱不上讀書人。所以傳統的士人,以道為準繩,以經史為標尺,有大致相近的價值觀。

士與士之間不管有什麼現實利益上的分歧,但交流起來,不會有什麼障礙;而現在的知識分子,由於價值觀完全不同,執於一端,或左或右,交流起來常常雞說鴨聽,誰也聽不懂誰在說什麼。立場不同的人,有時甚至根本不願聽懂對方說什麼,反正對方一開口,就都是錯。

現在的知識分子崇尚理性,卻往往把理性絕對化,搞理性崇拜。例如,崇拜科學的知識分子,便常常把科學這種理性的工具,當成人生的目的。這不同於傳統士人,傳統士人以中庸的態度崇尚理性,對宗教、對迷信、對一些感性的東西,一般持理解的態度,比較寬容。工具理性,不過是為人生的美好與社會的和諧而服務的,而不是把人本身變成工具,去當理性的奴隸。

現代的知識分子有人文關懷,卻往往比較理想化,他們常常脫離中道,以自己偏執的理念裁指世事,打著關心人間煙火的旗號,卻常常遠離了人間煙火;而傳統士人雖有強烈的理想主義情懷,但不悖常情常理,不離百姓日用。

這也可以解釋西方有純粹的哲學家,而中國歷史上幾乎沒有純粹的哲學家,中國古代的哲人不會脫離社會現實,而沉醉於個人趣味的形而上思辨之中。

孔子論學,講: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但最後要落實的篤行之。孔子的弟子原憲說:「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中國傳統意義上的士,以不修身力行、參與現實而為恥。

知識分子的第三種定義,也不不同於傳統的士。

傳統的士,是具有獨精神的批判者,但不是旁觀者,也不是專門為反對而存在的反對派。士,是社會事務的積极參与者,他們在朝是政府的組成部分,在野是監督者、是積極的社會力量。

有人問孔子何以不從事政治,孔子引用尚書中的話回答說:「『孝啊,沒有什麼比孝更重要,只要孝敬父母,友愛兄弟,並把這種風氣影響到社會上去。』這就是參與政治啊。為什麼一定做官才算從政呢?」

荀子云:「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

現代的有些知識分子自稱是社會的「良知」,但那種良知都是他們自稱的,是否是真的良知都難說。他們批評社會,完全跟著自己的感覺走,他們用的準繩准與不準,都不一定。可士人不一樣,士人批評社會,力圖以中道為準繩,以聖人之言為標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孟子說:「士,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現代的某些知識分子,達則忘乎所以,放縱狂妄;窮則怨天尤人,罵社會、罵歷史、罵他人,似乎全世界都欠他一個公道;另一方面,他們輕視「聖人之言」,既不知什麼是道,也不願虛心去學,卻自稱有良知。

孔子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現代的知識分子多虛狂,不知天命,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古人對士有很高、很明確的要求,不是誰隨便讀幾本書,就可以稱為士。知識分子中有或許有士,可士不等於當今意義上的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到底是什麼?

左派或官方口中的知識分子,多指第一種含義;學者、文青口中的知識分子,多指第二種含義;公知們口中的知識分子,多指第三種含義。

現在,大家雖然都習慣於使用知識分子這個概念,或喜歡自詡為知識分子,但實際人言人殊,各說各話,誰也聽不明白對方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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