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醫生大多是這麼過的
時光飛逝，又是一年除夕夜，今天我值班。
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熟悉的病房，已經是晚上10點了。病房的32位患者情況都很穩定，值班護士卻依然在忙碌著。巡視完每位患者的情況、檢查新年第一天要發的葯、計算出入量、核對抽血的化驗單、列印白天的醫囑……
做完所有的工作後，我打開電腦，思緒萬千。
第一個在醫院的除夕夜
第一個在醫院的除夕夜，是我做實習醫生的第一年，當時在呼吸科值班。那天我和一位住院醫生一起值班，記得13床的患者突然呼吸困難，仔細查體後，考慮是哮喘並發氣胸，隨後胸片得到證實，我們給患者進行胸腔引流，就這樣伴隨著新年的鐘聲我們看著這位患者進入夢鄉……
第二個在醫院的除夕夜
第二次除夕夜值班，我已是一名住院醫生了，當時輪轉到腎內科，整個除夕夜的晚上患者病情都非常平穩，因為年底我要經常值夜班，沒有時間回家看望父母，所以媽媽說她會提著家鄉的特產來北京看我。新年的第一天，剛交班後，我就趕去北京火車站接年邁的媽媽……
第三個在醫院的除夕夜
第三個除夕夜，我把4個半月的女兒留在老家，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就重返醫院工作。那天晚上，呼機的叫聲應著鞭炮聲和鐘聲，我穿著平底布鞋在醫院裡跑來跑去忙碌著，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碰到杏子是哪一年除夕？好像是我剛做主治醫生第一次管病房的時候。臨回家前，呼機響了，有位重度水腫的女病人。當時心裡有點擔心，倒不是怕耽誤回家，主要是整個治療都需要自己拿主意，擔心萬一漏掉什麼，耽誤病情。
杏子是一位來自農村的腎病綜合症患者，反覆吃激素，一吃就好，好了就停，一停就腫，愈演愈烈。現在腫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她用腫脹的手從打著補丁的布包里拿出在鎮衛生所的化驗單。
「醫生，救救我吧！我帶了八千，可現在花的只剩六千了，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她使勁睜開眼睛，從她的眼裡我看到了樸實、懇求和無盡的期待……
為了省錢，我只給杏子開必須檢查的化驗單。春節過後，杏子的病情開始好轉，尿量增加，水腫慢慢消退。後來杏子可以下地活動了，梳著整齊麥子辮的她是那樣的樸實無華。我體會著她再次重返生活的快樂和滿足。可好景不長，杏子出現了新情況。她的血色素明顯下降，必須要進行治療。雖然杏子的錢已所剩無幾，但經過和杏子的溝通，杏子同意繼續治療，後來貧血糾正，自那以後，杏子更加信任我們，而這次治療也增加了我的信心。
經過一年半的門診隨診，杏子的激素治療已全部停掉， 「醫生，我家裡有幾顆杏樹，我給您帶來一包杏核，你敲掉殼，裡面的杏仁可以炒炒吃，可香了」，我收下了這片真心，心裡充滿了快樂。
半年後，我在實驗室里做實驗，整個人正沉迷在實驗室里的瓶瓶罐罐時，杏子又來找我了。驚奇的倒不是她能找到我，而是她又腫了。我沮喪極了，一陣冷汗。「是不是我的治療方案中激素減量快了？為什麼她又複發了？」脫下實驗室手套，把杏子的治療過程簡明列表，我決定去諮詢我的老師海教授。「海教授，我能否佔用您10分鐘時間，跟您討論一個病例？」看完患者的治療經過，海教授對我說：「醫療原則的實踐要靠你自己的經驗積累；患者複發的臨床問題需要進一步研究；你要用追求完美的態度勇敢面對治療中的不完美，這個病例，沒有對和錯。」
我給杏子開了葯，杏子高興地帶著葯回家了。至今，杏子的病情還很穩定，我很高興。
將除夕夜的故事寫下來
抬起頭看看時鐘，已過十二點了。沒有春晚，沒有美酒佳肴，沒有鞭炮，新的一年已經悄悄地來了。我和護士們互道祝福，她們依然還在忙著。看看這熟悉、安靜的病房，我想起睡前給女兒講故事的經典結局：這時候，飛來一群小天使，她們穿著美麗的紗裙，戴著金色的王冠，扇動著銀色的翅膀，手中的銀棒揮來揮去，撒下流星一片，照亮黑夜，讓美麗永恆。
將除夕夜的故事寫下來，寫給我的同事，在你感到困難、沮喪、灰心、孤單的時候，我會默默為你祝福；寫給我的病人，請放您的真心在我的手中，我會好好地呵護，同時也寫給杏子，謝謝你的信任，即使任重道遠，我也會勇往直前。
（作者：陶建瓴 北京協和醫院 腎內科）
互動話題：今年，您的除夕夜是怎麼過的？（請留言）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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