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告白》——施宇辰
前言
我們終此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莉迪亞死了，
可他們還不知道。」
書的第一章開頭的第一句話就吸引住了我，其實準確地說，是震撼也震驚到了我。如此直白淺顯的陳述句表述，其背後必定隱藏著「物極必反」的深刻複雜的事件。懷揣著如此的心情與期待，開始了一趟陌生而又似曾相識的故事的旅程。
在開頭拋出這麼一句話後，故事就開始順敘。全家人都不知道莉迪亞出事了，都等著莉迪亞下樓吃早飯。他們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有什麼特殊的——他們沒有聽見昨天晚上有人關閉前門時發出的低沉的撞擊聲，當然也就不知道莉迪亞走向那個湖邊。除了漢娜知道她姐姐離開家了，但漢娜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但莉迪亞已經不在了，他們不知道。經過警察好長時間的調查與反覆的研究，最終確認莉迪亞是自殺的——事實也的確如此——但她的母親瑪麗琳、她的父親詹姆斯、她的哥哥內斯乃至一開始她的妹妹漢娜，他們不相信所以不承認她的自殺。因為他們不知道她為什麼自殺。
這種「不知道」的感覺瀰漫在整本書里。書裡面的人物不知道，莉迪亞的家人不知道她在解開纜繩的小船上為自己許下心愿，然後就這樣走進水裡。她的哥哥內斯不知道那個他認為的「壞小子」傑克喜歡他，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哈佛上學對她有多大的打擊。作為旁觀者的我，最不知道的就是「無聲告白」原來是如此地有力，令人不得以地受到衝擊。不知道父母把自己的夢想強加到孩子身上，給孩子所帶來的壓力是千鈞之重，竟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莉迪亞沒法有聲告白。她不能沖她母親瑪麗琳喊：「我根本不喜歡物理，我物理考試都不及格。就算我當不成醫生也沒關係，反正那是你自己願意……」她害怕母親會再次離家出走，就像在那個夏天。又回到「理想（或者說是夢想）與現實的衝突」的主題，瑪麗琳年輕時一心想成為一個醫生——那個時候，女人當醫生是稀有罕見的。她就想這麼特立獨行，也因此愛上中國人李。結果是在一片不理解當中，搬到一個新地方，變成她這輩子最討厭的角色——家庭主婦——她媽媽就是一生都被束縛在家周圍幾公里以內。女性，在那個時代，依然有著諸多限制。文中出現耶魯哈佛等名校開始招收女生時，瑪麗琳幸福地充盈著希望。想像著自己進入名校，和男生一樣學習醫學課程。最後，一身白大褂，以醫生的身份出現在醫院裡。令人更感矛盾的，當瑪麗琳因懷孕暈倒必須去醫院，面對一個金髮女人對她說你要縫針時，她下意識地說了句：「難道不應該醫生來做的嗎？」失望，迅速蔓延了整張紙，佔據了瑪麗琳和讀者的心。女性，要取得和男性同等的地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不過，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生而為人，男女平等。連前提都是錯的，最終導出的是一條錯誤的路，但人們還必須得走下去。又有誰知道，這條路邊上的荊棘，劃傷了多少人。
漢娜她不能對她父親詹姆斯說，我其實沒有朋友，你送給我的那本書《如何贏得朋友和影響他人》我其實不喜歡，我也沒給那些電話簿上的同學打電話聊天——我只是裝著，自己嘟囔。只是想讓你更開心，不擔心。作為局外人融進一個群體有多難？可能幾代人都會排斥在外。莉迪亞的父親詹姆斯始終都沒融進去，一直都被別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就算是瑪麗琳的母親也一樣。「來自混血家庭的人通常難以找到自己的定位。」他把這個願望寄託給女兒莉迪亞，她希望她有好多朋友，他希望她別走自己的老路。就算是他女兒認為的那樣，像條「狗」，搖尾乞憐地溫馴而友好地討人喜歡。種族，這個在美國社會自古至今都是巨大的矛盾的心結，纏住了不知多少人。作者伍綺詩（Celeste Ng）作為移民二代，定是深有感觸，才有如此細膩真實的描寫。
我們經歷過怎樣的身份危機？
又要到哪裡尋找自己的個人道路？
——書和故事向我們列出這些問題。
讀者的共鳴是很積極的。我們也同樣承載了太多家庭、父母對我們的期待，也像莉迪亞微笑著對母親的詢問說：「是的」。也曾有太多話想對他們說——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別人不在意。因為漠不關心，所以漫不經心。我們也想有個告白，向家人告白。說我們是怎麼想的，我們其實想做什麼。別人對我們的期望有時候壓著我們喘不過氣來，我們時常擺脫不了，只能默默承受。但不可避免地，心裡會有什麼東西碎了，而心也逐漸走遠。只能用謊言混合著微笑向著他們，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保持平靜的腔調。
這本書探索了身份危機、人生成就、種族、性別、家庭和個人道路。將如此多的元素融在一起，把這麼些尖銳的矛盾聚集在同一個故事裡。那種表現出的深情讓人心痛，因為，在那裡我們看到了自己，故事裡有我們的影子。只不過是，陽光是真實存在的，從書的背面投射下來。穿過我們的秘密，形成我們的淚。
我們曾被迫於告白，
我希望現在
我們能擺脫於告白。
投稿/社工1601施宇辰
圖/網路
編輯/法學1701相振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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