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也不能錯
七歲就隨母親一起出家的鳩摩羅什，恐怕是當時全世界年紀最小的留學生了。
他從小隨母親參訪各國，學習佛法與各國語言，見聞廣博，難怪長大後能成為一代大譯經師。
鳩摩羅什的母親耆婆原本貴為龜茲國的公主，父親鳩摩羅炎是印度貴族，但耆婆決心遠離富貴，便帶著鳩摩羅什在黃沙滾滾的西域，展開了一段漫長的求法歲月。
文丨鄭栗兒
繪丨果祥
馬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富有節奏地載著受邀去中國的大翻譯家——鳩摩羅什，一路從大漠往長安前進著。望著連綿不絕的黃沙風景，這位中國的「貴賓」心想：「這一趟到中國弘法的路程好漫長，幾十年竟然就這樣過去了！」
那一年，二十歲的鳩摩羅什早已從每天能誦讀一千佛偈的神童，轉變成博學多聞的高僧。
他的母親在出家後，多年來帶著他遊歷了西域各國，參拜了無數名師，長年的努力，終於看到了開花結果的這一天！
於是，他的母親——這位篤信佛法的龜茲國公主，對著從小也跟她一起出家的孩子說：「羅什，你的佛學造詣沒有人可以超越了，你應該去中國弘法，但是你去中國對你本身卻沒什麼好處。」
羅什回答：「如果能讓大乘佛教傳入中國，再苦我也願意接受！」
母親欣然點頭，覺得可以放手了，便放心地隻身去了天竺。羅什後來卻陰錯陽差地被前秦王苻堅派來迎請自己的使節呂光給擄到涼州，這時發生了淝水之戰，使得前秦王朝搖搖欲墜，結果呂光在涼州自立後涼國，就把羅什留下了。
鳩摩羅什在駐留期間，無法施展弘法抱負的羅什，不時勉勵自己：「命運之所以會安排我待在這裡，就是要我好好學習中文，並了解中國的譯經情況，以便讓我將來的中文譯經質量更加理想。」
果然，一切如羅什所料，中國北方形勢再度發生變化，後秦姚興掌控了整個局勢，他派兵前來消滅後涼，還特地恭迎羅什到中國弘法。羅什從馬車窗戶里看到一片繁華的街市，知道他終於來到夢寐以求的長安了。
皇家逍遙園異常靜謐，所有人都不敢吭聲，皇帝姚興更是一臉嚴肅的期盼神情，直到來人大喊：「鳩摩羅什到！」眾人這才放下心來並面露喜色。
這時，一位氣度不凡的高大僧人踏進大殿，身上竟然沒帶一本獻給皇帝的佛經。姚興一邊歡迎羅什，一邊疑惑地想：「羅什既然答應來中國譯經，應該會帶上一箱箱寶貴的大乘經典才對，怎麼兩手空空的呢？」
羅什看出了姚興的疑慮，順口誦出一部佛經的內容，姚興一聽，大感興奮地稱讚：「大師的博學果然名不虛傳，所有讀過的經典原來都藏在您的腦子裡，我真是失敬了！」
羅什謙虛地說：「哪裡！藏在我腦子的經典，只是譯經大業的一小部分，我已經另外請人從西域搜集更多的梵文佛經，應該很快就會送來的。而且光靠我一人的力量也是不行的，我們一定要集合中國的優秀僧人，組成一支陣容強大的譯經團隊，才能讓譯經質量得到更好的保證。」
聽完，姚興更加佩服鳩摩羅什了，連忙答應：「好！我們就來組成一個譯經團隊，展開我們的譯經大業。」
在鳩摩羅什的號召下，沒多久，就有八百多名中國一流的僧人，如：僧叡、僧肇、道生等，前來加入譯經隊伍，他們個個具有佛學上的才華和領悟力，聚在逍遙園的佛殿里，拿出紙筆，有的抄寫，有的校對，有的綴文……，最後再交給鳩摩羅什定案。
整個譯經場面，既盛大又熱烈，而大殿前巨佛下的兩個蓮花寶座，則分別坐著皇帝姚興和鳩摩羅什，姚興對譯經也很感興趣，常常拿著舊譯本和羅什所拿的原書，進行核對參照。
姚興嘆了一口氣說：「大師，如果不是您親自來譯經，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翻譯質量不佳的舊譯本，就沒有更正的機會了。您的新譯本不但語意準確，而且文辭流暢，真令人愛不釋手，沒想到您的中文能力這麼好。」
羅什恭敬地回答：「其實我在涼州每天勤奮研讀中文，就是為了今天的譯經工作。而且我發現，梵文無法一句句直接譯成中文，要了解它的內容後，才能再轉換成中文的語意，如果勉強硬生生譯出來，就會枯燥無味，失去原味。」
姚興點頭表示贊同，放眼整個譯經場地，每一位僧人都兢兢業業地工作，這是因為鳩摩羅什對質量的堅持和領導有方，想到後代學佛的人也將因此而受惠，姚興不禁泛起滿意的笑容。
「師父，廬山慧遠法師託人送來一部經典，裡頭還有一封信。」這一天，僧略接到慧遠法師的弟子剛從西域返回，特地送來的佛經，趕緊把它交給鳩摩羅什。
慧遠常常來信請教一些佛經上的問題，羅什都會一一回信詳加解釋。他打開慧遠的信，上面寫著：「這部《十住經》是我請弟子專門去西域帶回來請鳩師翻譯的，期待早日見到鳩師的精彩譯作。」
羅什放下信，翻了翻《十住經》的內容，臉上滿是嚴肅，僧略好奇地問：「師父，有什麼問題嗎？」
羅什回答：「慧遠請我譯的這部經，如果按照字面意思去譯是很簡單的，可是裡頭有一些義理，我還要仔細研究一下。」
羅什對於翻譯一向要求嚴謹，沒有完全弄懂時，哪怕只是一個字不明白，他也不會輕易下筆的。這部《十住經》就這麼被他放了一個多月，還沒有著手翻譯，這時他的老師佛陀耶舍也來中國弘法，兩人相見甚歡。
羅什拿出《十住經》向耶舍請教，耶舍先前曾讀過這部經典，羅什便提出他的疑問。兩人經過一番詳細討論，最後，羅什開心地說：「現在我可以放心翻譯了！」
耶舍讚美羅什的用心：「其實你根本不必問我，你原本就譯對了。」
羅什搖搖頭，回說：「哪裡，要不是師父的肯定，我根本就沒把握！」
耶舍笑著說：「你忘了，你從小就對質量很堅持！」說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羅什不僅是注重質量的大翻譯家，也是將大乘佛教經典傳入中國的導師，他結合講經的方式，培養了大批的優秀弟子，推動了中國佛教後來的發展。
本期編輯丨花尚君審 校丨相 松
本文摘編自
《大師密碼Q：不怕鬼的石頭》
來自《大師密碼（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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