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英《母親，母親》
母親，母親
文/吳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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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陽光燦爛，天氣溫和，很適合陪著母親逛街買衣服去。
母親動作遲緩的一件件的試穿著新衣服，遠沒了從前的利索。望著母親頭髮白了一大半，臉上有著好多皺紋，不禁鼻子一酸，母親，我的母親，她不知不覺的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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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孩子，聽母親說本來有兄弟姐妹的，無奈都在幼年莫名的夭亡，只有母親一人存活了下來。自然而然，外公外婆格外疼惜母親，吃的好穿的好，還讓母親上學。在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像母親一樣能上學的女孩幾乎沒有，所以母親的童年是快樂的幸福的。
母親從小聰慧勤奮，能寫會算，外公外婆歡喜得不得了，將全部的愛傾注在母親身上。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母親十五歲那年，外公突然得了一場大病。在那個醫療不發達的年代，儘管竭力醫治，外公還是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人世。隨著外公的生病去世，母親童年的快樂幸福也終止了。外公去世後，外婆無力再供送母親讀書了，她的學業在初中無奈被終止了。
母親十七歲那年，外婆為了生存，無奈改嫁他人，她怕母親跟著去別人家受委屈，就先把母親的親事也給定下來了。外婆與我奶奶是同村最要好的姐妹，在很早的一次戲言中為父親與母親就訂下了「娃娃親」。
母親嫁給父親前，奶奶承諾會繼續送母親念書的，這對愛讀書的母親而言是極大的安慰。然而，母親接過來以後，奶奶卻做不了爺爺的主，再加上生活實在也是艱難，母親再進學堂讀書的事最終成泡影了，這成了母親人生中的一大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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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上帝關了你一扇門，又會給你開另一扇窗的。不久之後，大隊村委會設立一衛生所，需要選拔工作人員。方圓幾個村，只有母親是念書識字的，她於是成了衛生所的不二人選，被推薦去醫學院學習一年後，正式成為衛生所的工作人員。有份在衛生所的工作，總算彌補了母親人生的缺憾。
隨著我們的相繼出生，母親肩上的擔子重了好多。打理衛生所，打理家務，還有繁重的農活，每天，母親都在緊張忙碌中應付著。那時父親每天也要去離家很遠的三塘派出所上班，所以，家裡雜事纏身，父親也沒有辦法與母親分擔。儘管每天如此辛苦，母親並無怨言，依然有條不紊的把每一件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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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當別人還在香甜的睡夢中，母親便悄然起來了，做早飯，洗衣服，餵豬食，從籠子里把雞放出來餵食，一大早忙個不亦樂乎。等我們打著哈欠起床了，母親早把一切做妥當了，飯桌上已端上來了熱呼呼的早飯。
吃罷早飯，父親騎車上班去了，我們背著書包各自上學去了。母親也將家務收拾完畢去衛生所上班了。好在衛生所離家不遠，五六分鐘即可走到。衛生所早擠滿了看病的人，等待母親的又是沒完沒了的忙，量體溫，開藥，打針，詢問病情，叮囑病人忌口…忙得母親暈頭轉向但又不敢有半絲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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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刻也不讓手腳空閑下來，午後，她趁衛生所沒有病人的時候，便抓緊時間去菜園給菜澆水施肥，常常很不巧的是，剛到了菜園，衛生所便來了病人扯著嗓子喊母親，母親只好放下菜園來不及乾的活匆忙去衛生所了。
五點後，從衛生所下班的母親回到家，立刻又提著菜籃子去菜園了。忙不迭的給菜澆水，除草，望著滿菜園一片綠油油的，母親心中甚是欣慰。見天色不早了，母親趕緊將菜摘滿菜籃子去河邊洗乾淨。
夕陽西下暮色蒼茫時，母親把豬食雞食喂妥當後，就接著開始給我們做晚飯。炊煙裊裊升起，勤快的母親在廚房裡忙碌著，很快，廚房裡飄出了飯菜的香味，聞著讓我們食慾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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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做好後，天也快黑了，見父親還沒下班回家，母親便在夜色下站在圩上焦急的張望，直到看見父親騎車回來的身影，母親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了。父親每天上班騎車往返幾十里，而且路很不好，坑坑窪窪的。上次下雨的時候，因自行車輪胎磨損厲害打滑，父親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無大礙。但以後凡是下雨天，母親就提心弔膽，直到看見父親平安歸來，她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晚飯過後，母親坐在燈下開始切豬吃的菜，連夜煮好明天一大早要餵給豬吃，有時父親搶著幫忙切，母親心疼父親上了一天班騎了那麼多路也累了，堅決不肯讓父親幫忙。父親便在一旁陪母親聊著天說著笑話，常常逗得切菜的母親哈哈大笑。
豬食煮好後，母親又把從衛生所帶回來的注射器一根根放燒好的開水裡煮著消毒，再將藥棉一點點撕小醮上酒精塞滿瓶子，為明天的工作做好著充分的準備。母親做這些的時候表情專註仔細極了，衛生所的工作雖又忙又累，但她是極其熱愛這份工作的。
每到過年前兩個月，母親忙完了一天的事後，開始給我們做過年要穿的新鞋子。坐在床前，借著昏暗的煤油燈，一針一線納著鞋底，一針一線縫製鞋面。母親心靈手巧，女工活做的極好，照著圖樣，不出幾天，一雙漂亮的鞋子便展現在面前，穿在腳上既美觀又舒服，讓鄰居的孩子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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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父親從二十多里外的三塘派出所調回縣城分局，母親也總算鬆了口氣，不用再擔心父親每天去路那麼遠又那麼差的地方上班了。縮短了上班的路程，父親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幫母親分擔些家務，母親也就輕鬆了許多。
父親剛調到縣城分局上班不久，母親娘家的一個堂弟犯事了被關押起來了，於是母親娘家的人便如趕集一般一批接一批的趕往我家，纏著要父親幫忙解決。
儘管父親答應了他們一定會儘力而為，可這些親戚們還是依然每天在晚飯時分過來，一來就是二三個人，沒辦法，母親就得忙著給他們做飯吃。那年莊稼歉收，母親還在發愁著怎樣應對一大家子的溫飽問題時，又要解決天天過來的親戚吃飯問題，真是難為母親了。
接連半個月，那些親戚們的腳步幾乎沒間斷過，他們的飯量大得驚人，母親煮的一鍋麵條三下兩下的被他們掃光了。而平時辛苦攢下來的我們舍不吃的雞蛋和曬的乾魚也全部被拿去招待他們了。面對每天這些親戚們的到來，母親疲於應付，卻又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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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心思細膩，一次從《三國演義》中讀到諸葛亮調製的燒傷葯治好了很多人，她也按書中的方法調製。那燒傷葯真的很神奇，母親用它治好了好多患者。凡有燒傷的人上門求葯，母親都會熱心的把葯給他們，耐心的教他們葯怎樣的用法。當有人給藥費時，母親總是叫他們等治好了後再說。有被治好了人的回頭付藥費，母親也只是象徵性的收些費用，對那些治好了而沒有音信的，母親也是一笑了之。
母親在衛生所大約工作了十多年，後來因為衛生所另一工作人員身體不好無法繼續工作，一時沒有合適的人接替，母親一人無力應付，衛生所只好關閉了。母親歇息了半年之久後，村居委會一會計退休，因為母親能寫會算，便順利成章接下了這個工作，她在這個崗位上一直干到了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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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任勞任怨，將她的一生都撲在工作與家庭上。退休後，幾次想帶她出去旅遊，都推說家裡事太多放不下走不開，也說出去旅遊又花錢又累，不如呆在家裡安心踏實。她唯一次出去旅遊的還是二十多年前父親單位組織的去鷹潭龍虎山，除了走親戚外，她很不喜歡走出家門。
一晃母親年過七十了，可她片刻也不讓自己閑下來。她喜歡腌制各種美味鹹菜，每年夏天她在院子里曬滿了豆豉，聞著香氣飄溢，問她曬那麼多幹嗎時，母親笑著說除了分些我們兄妹幾個，也得分些左鄰右舍。母親和左鄰右舍的關係相處極其融洽，做了好吃的都喜歡互相分享著。
母親在屋後開墾了一片菜地，每次去她家，她都在菜地里侍弄著她的青菜蘿蔔，辣椒豆角，在母親的精心侍弄下，菜地生機勃勃，綠意盎然，母親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臨了回去時，她自然要「強塞」許多蔬菜與我，然後照例站在路口目送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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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有時半夜出診去了，醒來不見了母親，便哇哇大哭起來，任憑父親怎麼哄怎麼逗也無濟於事。現在依然如此，每次去娘家，如若遇上母親不在家，心便空落落的。和母親呆一起，漫無邊際的閑話家常，靜靜的聽著她嘮叨，心也是踏實的安然的。
母親，是春天柔柔的清風，是冬天暖暖的陽光，是我們心中永遠溫馨的家園!如今歲月靜好，願辛苦了一輩子的母親身體健康，和父親安享幸福的晚年!
作者簡介
吳桂英，70後。喜歡想像，喜歡文字帶來的快樂。
作者近期作品回顧
本期編輯：江曉暉 圖片：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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