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崔健:飛躍瘋人院

崔健:飛躍瘋人院

「你們總說我老了,說我過時了,但我認為我沒有,只要毛主席像還掛在天安門的城樓上,你我就還是一代人。

——崔健

1.

我沒學過音樂,雖然聽過的歌不少,但鑒賞水平實在有限。

最早覺得周杰倫真牛逼。不僅歌好聽,在所有流行歌都在唱情吶愛吶老鼠愛大米的時候,老周能唱出《梯田》和《以父之名》這種講愛情之外事情的歌。

然後覺得邁克爾·傑克遜真牛逼。第一次看到有如此舞台感染力的人,能把台下的觀眾唱瘋了。而且有人文情懷,關注兒童、環保和膚色問題。

再後來覺得李志真牛逼。那股子「裝逼」范兒的憂傷就在熱河路,在鄭州火車站,在黑色的信封里,聽的莫名的憂傷,又覺得很酷。

現在,我覺得真牛逼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羅大佑,一個是崔健。在我心裡,這倆都是詩人。就像宋詞里柳永蘇軾各代表婉約和豪放,羅大佑是流行音樂里的詩人,崔健則是搖滾樂里的詩人。

知道崔健不晚,但覺得他牛逼要晚到前幾年的《我是歌手》,這讓我覺得有點兒羞愧。和譚維維合作的《魚鳥之戀》,直接給我看呆了。

我不懂樂理,單純認為,好的歌曲第一層是好聽,更高一層則是有所呈現,有所表達,甚至有所批判。和詩一樣,要有意境和內核。每次聽一首歌,都能被它帶入進某個場景,某種情緒,或者某種思考中。

《魚鳥之戀》很好理解,魚和鳥的畸戀,迷幻之中近乎赤裸裸的性暗示。在《我是歌手》這樣的舞台上演這麼一出,我不知道特別熱衷高音炫技的觀眾們有沒有荷爾蒙飆升。

從那時候起,我越發覺得崔健的歌好。以前確實有點兒難接受他的唱腔,但聽的多了反而越來越覺得有味道。正如一開始我覺得羅大佑唱歌聽得難受,現在卻覺得他唱的歌最深情。

有人說,共和國的經驗被前所未有的凝縮在崔健的音樂里。這大概是對崔健最為精髓的評價。

2.

1975年,結束了越戰的美國社會沉浸在迷茫和混亂的情緒中。來自當時還叫捷克斯洛伐克的導演米洛斯·福曼在好萊塢拍出了極具社會影響力的《飛躍瘋人院》。湖人隊場邊那個酷酷的老頭傑克·尼克爾森在當年飾演了一位反抗鬥士,率領精神病院長期受護士長壓迫的病人們反抗體制的欺壓和制約。

14年後的中國,崔健的《一無所有》唱響了整個中國社會對於自由的嚮往。而恰好,在兩年後的1991年,崔健創作了一首中國版的「飛越瘋人院」,那就是《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來看看這個詞。

我光著膀子,我迎著風雪

跑在那逃出醫院的道路上

別攔著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給我點兒肉,給我點兒血

換掉我的志如鋼和毅如鐵

快讓我哭,快讓我笑

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YiYe--YiYe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YiYe--YiYe

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我沒穿著衣裳也沒穿著鞋

卻感覺不到西北風的強和烈

我不知道我是走著還是跑著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給我點兒刺激,大夫老爺

給我點兒愛情,我的護士小姐

快讓我哭要麼快讓我笑

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YiYe--YiYe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YiYe--YiYe

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一個精神病患者,得的病是「沒有感覺」。一個雪夜,他不管不顧的悄聲逃出精神病院,縱情的在雪地上撒野。

配合著當年得了很多獎的,張元導演的MV,這歌非常魔幻。古箏和搖滾樂器的搭配產生了奇妙的美感,有種掙脫束縛後宣洩和放縱的情緒。

自然的,這首歌通篇都是隱喻和批判。和《飛躍瘋人院》類似的是,他們都用精神病人與精神病院這個個人與體制之間的抗爭與束縛的隱喻來表達對社會的情緒。美國是戰後社會的精神困境,而中國則是改革開放初期還被深深禁錮的思想文化。

傑克·尼克爾森帶著病友們打球,看電視,出海,開PARTY,和崔健用熱血的身體勇敢碰撞冰冷的雪地,都表達了一種對高壓、固化、泯滅人性的政權體制的抗爭。

3.

然而崔健和米洛斯·福曼相比,還是太單純了。《飛越瘋人院》確實反抗體制,歌頌自由,可這樣一部看似與主流社會相抵觸的電影卻在當年贏得了奧斯卡的五項大獎,被主流所接受甚至追捧。人們不得不開始懷疑生長在社會主義陣營中的米洛斯·福曼跑到資本主義國家拍這樣一部電影是在納投名狀。而美國主流社會也樂於用《飛越瘋人院》來激勵越戰後萎靡不振的青年一代。畢竟,追求自由是美國精神之所在,《飛躍瘋人院》表面上反的是體制,實際上還是在頌揚美國夢。

而崔健呢?顯然,很多人在他的歌聲中醒了,這讓當局感到不穩。借著1990年北京開亞運會的檔口,崔健逐漸被主流媒體封殺了。

前幾天我坐在公交車上,聽著《一塊紅布》。單曲循環了七八遍之後,我竟然聽哭了。我為崔健所寫的那個集體主義時代的善良的人們感到同情和心酸,那是一種在現在看來是無可奈何的,自我欺騙的,但在當時卻渾然不覺的奮勇向前。難怪有人說,如果中國再選國歌,就應該是《一塊紅布》。

所以在1991年這首歌出來之後,崔健被禁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聽著崔健,我總能聯想到《頤和園》,或者《太陽照常升起》。我承認,我對那個時代充滿了好奇,但只是好奇,還不到嚮往。或許是我了解的還不夠多,或許是我的思想還太過平凡。但可以肯定的是,無法親歷那個對自由民主熱切期盼的時代,我們這一代將永遠不會再有那方面的思考。

4.

在各種樂器的「跨界」協助下,崔健的搖滾有種獨特的民族魅力。《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前奏那悠悠的古箏,《一塊紅布》里的薩克斯,既為他的音樂帶來奇妙的美感,又完美的契合歌中的情緒。那緊密節奏的古箏分明是逃出精神病院的人悄無聲息又急促奔逃的腳步,而悠揚的薩克斯則像極了和平年代下為那被粉飾的革命所吹響的號角。

崔健的搖滾不太一樣,我從崔健的歌聲里感受不到太多的憤怒,但句句擲地有聲。

知乎上有個問題說,崔健是否被過譽。我個人覺得他非但沒有被過譽,反而有點兒被低估,尤其在現在這個時代,尤其現在崔健還在唱歌,演出。不過我沒有聽過所有華語樂壇的音樂作品,所以沒有什麼比較性,算是主觀的看法。

在這個問題下面,有一個網友說崔健是被過譽了,理由是崔健給中國搖滾開了個壞頭,那就是搖滾必須要批判點兒什麼,以至於很多人都罵beyond這種樂隊是偽搖,不批判,你的搖滾就不高級。有人又說搖滾如果不批判點兒什麼,那還叫搖滾嗎?

我不懂真正的搖滾精神,但可以肯定沒有批判並不影響一個作品的好壞。但對於這個社會來說,崔健絕對有他存在的必要,而正因為他這樣的人太少了,所以他高級我認為合情合理。

再說了,beyond沒有批判的歌?聽過《長城》嗎?

5.

很多人覺得崔健過時了,那個時代早就過去了,今非昔比,還老抱著那些老玩意幹嘛。所以崔健說出了本文最開頭那句引子。我們還在一個時代,他所說的,我們也在經歷。只是很多人看不到罷了。崔健鮮明的代表著那個時代最刻骨銘心的情緒,而這種情緒,現在的中國人不說沒有,起碼也得知道點兒吧。

崔健其實離我們並不遠。他拍電影,他參加音樂綜藝節目,他出席各種商演。所以我特別想看許知遠對談崔健。

前段時間看羅大佑那期《十三邀》,許知遠和他年少時崇拜的人進行了一番在我看來略顯失望的對話。當年用歌聲唱出台灣70年代人民吶喊的羅大佑,如今早已不再有表達憤怒的慾望。時代終究是變了,而我們也不能不讓羅大佑去和女兒過平和靜怡的家庭生活。

而崔健呢?

他和羅大佑一樣,是許知遠這些生於70年代,成長於90年代的人們心中永恆的精神力量。而一定的是,崔健不會像羅大佑那樣轉入平和的,不諳世事的生活。崔健仍在搖滾,崔健一定還有話想說,即便越往後,想聽的人或者能聽懂的人會越來越少。

也許有一天崔健會青史留名,也許有一天崔健會被「歷史」徹底抹去。

未來會怎樣呢?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弗李漫談 的精彩文章:

TAG:弗李漫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