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國的一些不期而遇

最新 02-15

本是個特別愛做攻略、提早準備、儘力擺脫一切在可控之外事情的人。而在日本的短短一周，卻發生了幾件意料之外的小事，回看經歷感覺十分難得，怕日後記性不好，如今只能「爛筆頭」來湊啦。

*這裡也有為真相而奔走的人

在東京參訪完日本非政府組織國際合作中心（janic）後，意外瞥見了女性戰爭與和平資料館的日文字樣，好奇心讓我總想去看一看。這個資料館位於新宿區的一個小樓二層，一上樓便可看到入口處的照片牆上貼滿亞洲各國「慰安婦」受害者照片，紅色的底板，飽受滄桑的面部特寫，突然心生壓抑。時間不湊巧，資料館下午才上班，我們在靜靜地看著一幅幅圖片的時候。恰巧碰上樓開門準備吃午飯的工作人員，得知我們的身份後，非常善意地特地提前開館。門票並不貴，展覽館也就只有一間屋子100平米那麼大。然而這卻是日本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以日軍強征「慰安婦」史料為主題的資料館。

因為所有展覽只有日文，所以工作人員特別友好地幫助我們講解和翻譯。眾所周知，安倍政府一直否認「慰安婦」是日本政府和日本軍隊強制徵召的，認為日本政府對此沒有責任，因此政府對依靠民間力量成立的這一資料館懷有「欲除之而後快」的態度，但也不會強製取締，只是任其自生自滅。資料館的運營依託於women"s fund for peace and human rights 這一基金、一些社會籌款和門票收費。而其中基金的來源是《朝日新聞》社會部女記者松井耶依生前所捐的全部幾千萬日元。

展覽館通常情況下不允許拍照，我們悄悄記錄下了一些重要的內容。其中一塊展板是關於教科書的。以初中歷史教科書為例，１９９７年版的教科書中全都有「慰安婦」相關記述，但在右翼勢力的攻擊和政府施壓下，修訂教科書時有關「慰安婦」的表述被強制刪除了。目前僅有一家出版社出版的教科書對「慰安婦」有所記載。歷史就這樣慢慢被改寫，可能未來不會再有人知道真實的歷史。

我們還在展覽館的一台台式電腦前觀看了一部在山西拍攝的紀錄片，講述了南二仆等「性暴力」受害者的故事，紀錄片是由日本媒體拍攝的，在展覽館裡，陳列了一些中文、韓文、日文等多語種的影像資料。看的時候想起了國內《二十二》這部影片，如今只有個位數倖存。又想起了那段時間韓國和日本為慰安婦事件吵鬧得沸沸揚揚，不禁懷疑何為歷史的真實呢，我們所了解到的歷史可能有時候也並不是史實。然而我們也不便再度打擾曾收到過傷害的人們，強迫她們一次次回想一生中最恥辱的經歷。

與此同時，也感到一絲的欣慰，因為我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傳說中那些，相信「非正義不會永遠持續下去」，願意承認真相，並為之作出努力的日本民眾。

從展覽館走出來，附近便是早稻田大學了。但可能這所名校的學生們並不都那麼清楚，一棟普通小樓里，有這樣一片狹窄的，但卻難得正義的空間。

*曾有語言不通的爺爺為12位「迷途」青年半夜奔走

因為購買的機票為最早一班7:05，我們卡著時間趕上了通向神戶機場的末班快線，準備著在機場將就一晚。然而...

由於神戶機場在填海造陸的島上，周圍荒無人煙，此前我也查過附近確實沒有步行可達的賓館。周圍沒有人，也沒有車，唯獨旁邊的警察局燈亮著，門開著，卻也空無一人。忽然一位機場值班的老爺爺出現了！老爺爺本是準備下班了，看到我們一群帶著諸多行李的外國人，主動過來向我們解釋情況。老爺爺幾乎聽不懂英文，我們依靠著vocietra這一翻譯app，和手舞足蹈，大致搞清楚了狀況和明確了處理方案——需要儘快抵達最近的賓館，且滿足12人的住宿需求。已經過了午夜12:00，日本的夜間計程車並不會在機場等候，而是需要打電話叫車。在寒風中，老爺爺打電話幫我們叫車，和司機溝通好情況，艱難地幫助我們擠進了三輛比國內出租小一號的車。

臨上車前我們想塞一份禮物給老爺爺表示感謝，老爺爺推辭不過我們示意收下了，卻在最後一輛車關門的時候把禮物遞了進來。十來分鐘後抵達了附近酒店，這時已是凌晨一點多，鑒於次日五點多就要起來坐機場快線和較高的價格，最終我們向酒店的工作人員砍成功了一半的價，現在回想起來也是難為守規則的日本人為我們這群特殊的來客破例了。

儘管過程曲折，我們也因禍得福地，在舒適的賓館睡了一覺。回想起來，無論是機場工作的老爺爺，或是酒店工作的兩位哥哥，他們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些許狼狽和無助的12位異國青年，原本與其本職工作無關，卻給予我們了很大的支持，這也是為何從頭至尾，我總是覺得不必慌張，一定會解決的心態由來。

*童心未泯的兩位老爺爺

在京都環境保護活動中心的時候，得知這裡的志願者多半為退休的老人。門口前台的老爺爺，在我們有限的相處時間內，把他能想到的中文辭彙都和我們講了一遍。「吃飯」、「再見「，還開了日本式幽默的玩笑。（雖然直到我們離開才恍然大悟）

另一位老爺爺正在二樓用心的把廢紙殼做成了一個小玩具，看我們感興趣便遞過來讓我們玩。每次紙片飛出的時候老爺爺比我們還要開心，旁邊還有一位高冷的爺爺在安靜的看......漫畫！在老齡化日益嚴峻的日本，長輩們能在這樣的地方，發揮自己的餘熱，享受生活的樂趣，不禁讓我想到了被圈在高樓里的留守老人們，若是再加上文化程度不夠的條件，可能真的會很寂寥。

*遇見一些願意了解中國的人

在東京的行程，東大二年級的日本姑娘小澤萌萌子給了我們很多幫助。萌子曾一個人在中國讀過中學，中文流利程度超出想像，萌子和許多東大同學一起在為「中日學生會議」努力著，問及通常探討什麼話題，萌子脫口而出「軍事、政治...」，這些在我們潛意識裡覺得敏感的議題，在萌子看來是不需要過多顧慮的。另一位靦腆的東大小哥哥雖然對中國並不了解，但他加入到籌備工作中來，是單純因為中日是鄰居，所以希望多了解鄰居，成為朋友。我有時在想，我們經常舉辦的一些民間外交活動，真的需要忌憚太多麼？如果是出於友好、站在和平立場上的交談，或許可能比只談不痛不癢的題目，更有效果。避而不談總歸不是最好的方式。

而在京都府國際中心常務理事三田康明先生也在我們參訪前出其不意地提出希望在參訪後，和我們聊一些關於中國的話題。非常感動地是老人家擺出的中國地圖是以我們為主人公的，並非我之前在國外見過的，不把敏感區域歸為我國領土的那種地圖。一開始看到老人家在西藏、新疆和雲南三個地方貼了字條，心裡一驚提高了戒備心。後來在我們介紹各自的家鄉時，了解到老人家去過中國許多地方，而這三處是他下次期待的旅行地點。

另外一位是鈴木先生。我們體驗了他所發明的發電自行車。用力蹬自行車，前排燈泡會發亮，有的時候可以作為卡拉OK，用在家裡作為健身和娛樂，此外還有一些很有趣的小型遊戲。

這些發明或小遊戲並不難，鈴木先生似乎也沒有過多考慮專利問題，從他和其他同事的表情中，能感受到他們在自己創立的小型環保企業的熱愛和堅持。

其實，此行所有接待我們的日本朋友都超乎想像的負責、熱情，他們特別欣喜有年輕人，尤其是海外年輕人來到霓虹國來了解志願公益這一在日本也並非主流的事業。

*最豐盛的一次點餐

住在大阪的時候，執著於美食的我想吃鐵板燒。

意外打開了幾扇居酒屋的門，幾次被日本大叔和奶奶們行注目禮尷尬地逃走後。最後誤打誤撞進入了一家烤肉店，和菀萍作為店裡「唯二」的客人，在語言完全不通、菜單完全看不懂的情況下，完成了一次自助烤肉的考驗，那一頓我吃的很飽，不貴，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麼。

在這家烤肉店裡，有兩位顧客，三位店員。儘管我們可能並不了解彼此想表達的含義，但店員們時刻關切的眼神，讓我隱約感到他們似乎非常期待著我們的體驗評價，店主還請我們吃了冰淇淋。臨走前我大聲稱讚了一句「o yi xi ！！（好好吃）」店主大叔特別激動，跑回廚房拎了兩個袋子，裡面盛著熱乎乎的炒飯，可能也是窮盡了他的英語辭彙庫，對我們說「souvenir」！

*重逢也沒那麼容易

在京都的時候，一直想和在京都大學讀書的朋友奔姐見面，然而因為行程時間過於緊張，本約好的一頓飯只能寄託於見一面。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我在等公交來，也在等朋友來，只是不知道究竟誰會先來。

最後公交車來的那一刻，奔姐也到了，我也要上車了。留給我們說話的時間大概只有兩三句，在開動的巴士上我跟她揮手，想著這彷彿在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還好至少見到了，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錯過了，才是真的遺憾。希望下次能來，好好見一面、約一頓飯、聊聊天。

此行在京都和東京的清華學長們也義務幫助我們承擔了翻譯的工作，此外京大的小姐姐在生日當天也來幫助我們翻譯。

霓虹國之行雖然短暫，每每旅行或是實踐，常常能更深刻的感受到世界對你的善意，這份善意正是來源於每個國度最普通、也最真誠的民眾。

願有一日，還能與其相遇。如若不能，希望自己也能成為某些陌生人生命中不期而遇的善意過客。

友好的日本朋友

慢慢改變著我對該國持有的

負面媒介形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