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是說死生契闊
親愛的X先生:
快過年了,我姑且回到了家裡,等著團圓飯吃一吃,過一點兒有煙火氣的生活,跟家人廝混廝混。今天早上,我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帕爾曼拉的《辛德勒的名單》,猛地又回到夢中,像是在火車站,混亂的、人潮洶湧的月台,驚慌失措的我(其實是個男孩兒)四下張望,跟親人們徹底離散,死生契闊的意思,我是要被送往集中營嘛?那最後的葬身之地,我的親人們又被送到哪裡去了呢?從此我們如何再能見面?
淚水像地下的泉水一樣上行,但現實生活中,我沒有哭,沒哭成,這樣的清晨,應該起床喝杯熱水,舒展舒展筋骨,然後吃早餐,然後跟母親大人嘀嘀咕咕一會兒,聽她講鹹粥米心透了就可以吃了,吃的時候撒一些胡椒粉,可以提味,所謂的夢,隨它去吧。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是說死生契闊,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面對吧,或者把自己藏在大衣櫃里幾天,抽屜里幾天,煙道里幾天,在街上晃悠幾天,在銀行等候桌椅上坐幾天,吃花生米幾天,喝紅棗酸奶數日,隨時發獃一個禮拜,身心分裂數年…
大過年,生啊死的不吉利,不提了。
我正在讀一本正經書,《希特勒的哲學家》,一本圍繞著希特勒的哲學家們的系統排列,血統論,人種學,強力意志,這都能夠在屬於它們的土壤中發生,我讀了一半「壞」哲學家,還有一半,無論如何,沒人能夠身處其中而清醒地明辨自己的處境,或是非。我們能夠嘛?我們可能比他們還瞎,還盲從,還自以為是。盲點與雷區,還有一些附庸風雅和潮流的好習慣,都會把人變成非自己的存在,這個名單里,也有我很喜歡的哲學家,諸如那個被概括為倡導悲觀哲學的叔本華。
這些天我痴迷形而上的存在,我的工作在過年期間沒有辦法徹底停止,每一天都要延續,量不大,但尚未停更,在這個暫居地,我又成功地把工作台邊上堆滿了書,有位朋友白送我一套亨利.米勒,其實亨利.米勒是個嚴肅到不能嚴肅到作家,你光看他的黃色橋段怎麼行,你還得看到在書里都讀些什麼人的書,他在書中站在陀氏的肖像前:
「唯一能清楚理解的只有痛苦和固執,一個偏愛下層社會的人,一個剛從監獄裡出來的人。我陷入沉思,終於我看見的只是一個藝術家,一個不幸的的、史無前例的任務,他們每一個都是那麼真實,那麼令人信服,那麼奇妙而神秘莫測,是瘋狂的查爾斯河所有的那些殘酷、邪惡的大主教加在一起也無法比擬的。」
你打算怎麼過年,野外也有過年的風俗嘛?是不是所有人聚到一起,大喊一聲:我們要回家!然後四散?這樣倒挺乾脆的,誰也別跟誰同行,有人要真的回家,也許有人要出家,有人去找他的情人,有人尋求丟失的私生子,有人去廟裡,有人到NASA排隊上天堂。你千萬帶好你的零錢包,看住你最喜歡的那隻飛去來,還有召喚狗的口哨,我希望你這些天過得輕鬆愉快,找回你的翅膀插上,如果電池還沒耗盡的話,我年後應該寄些性能好的電池給你。
哈利路亞。
2018年2月13日


※可以說是非常緩慢的開頭了
※你說當晚的星空過份璀璨,不給我打個電話簡直沒法睡著
TAG:巫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