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吃餃子——關於餃子的故事（下）
早上出門馬路上的車輛稀稀拉拉的，在北京生活了十三年，每到除夕的早上基本上就是我奔向機場趕著回家過年的時候，很少有機會看到北京的年三十。不過，也只有年三十的北京才能體會到喧囂後的一片靜怡，交通才會如此地暢通，走到哪都不堵車，連帶著心情都舒暢了很多。
今年春節決定在北京玩玩，看看這座我曾經拋灑過青春的地方；玩味一下這座有文化底蘊的城市；感受一次迎著太陽跳出地平線的剎那，天安門廣場軍樂隊奏響的國歌，飄揚的五星紅旗；參觀故宮被修好的文物；漫步陶然亭公園，高君宇與才女石評梅的合葬墓，他們之間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曾讓當年十八歲的我第一次懵懵懂懂地知道了愛情可以開始走入我的生活了。
今天是臘月三十，俗稱大年三十，就是我們平時說的「除夕」，我遊盪在北京的馬路上，路邊餐廳的招牌上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不由得讓我駐足，雖然我並不真正地喜歡吃餃子，但除夕的餃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外忙碌了一年，四散在全國各地的人們紛紛登上飛機，坐上高鐵，開著自家車，哪怕是騎著摩托車也要載著老婆、孩子，不管千里萬里趕回家與父母團聚，與家人圍坐在一起，包包餃子、吃頓年夜飯。尤其是我們青島，過除夕是有講究的，出嫁的女兒是不能回娘家過年的，必須到婆婆家過。大年初三女兒們則帶著人生最大的戰利品丈夫和孩子，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地回到老丈人家吃午飯，餃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除夕從清早開始，家裡就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家家戶戶貼春聯，增加節日喜慶也預示來年好兆頭。門前掛燈籠，代表香火不斷，延年益壽。清早響起的鞭炮聲預示著來年的紅紅火火，也催促著人們要開始摘菜、滷肉、和面、準備晚上的年夜飯了。這一天往往午飯就是隨便在這個盤裡捻一口，那個盤裡叨一嘴也就飽了。我家每年的這時候媽媽拿手的醬豬蹄已經凝結成凍，飄香地勾引著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不斷地咽著口水，等著晚上狠狠地夾上一大塊；每年必做的炸裡脊，炸蝦仁已經腌制在碗里入味。爸爸拿手的南京過年家家必吃的蛋餃此時正在鍋里冒著香氣；滋啦滋啦的油鍋里炸麻花一盤一盤的往外端，負責運送的我總是忍不住偷吃幾口解解饞。
當然，餃子永遠是年夜飯的重頭戲。說到除夕的餃子，那也是大有來頭的！有的說法是為了紀念盤古氏開天闢地，結束了混沌狀態，二是取其「餛飩」的諧音，意為「糧食滿囤」。也有另一種說法是女媧捏土造人時，天寒地凍，黃土人的耳朵很容易凍掉，為了使耳朵能固定不掉，女媧用線固定黃土人的耳朵。老百姓為了紀念女媧的功績，就包起餃子來，用面捏成人耳朵的形狀，內包有餡（線），用嘴咬吃。
餃子成為春節不可或缺的節目食品，究其原因：一是餃子形如元寶，有「招財進寶」之音；二是餃子有餡，便於人們把各種吉祥的東西包到餡里，以寄託人們對新的一年的期望和祝福。至於包哪些吉祥的東西每家都不一樣，有糖塊、花生、棗、栗子、還有硬幣。吃到糖的人，來年的日子更甜美；吃到花生的人將健康長壽；吃到棗核栗子的人將早生貴子；吃到錢幣的人當然是發發發了。
我們家包的餃子沒有包這麼多的品種，也許我們都庸俗至極只選了錢幣，以前都是媽媽去銀行專門換十個一分嶄新的硬幣，回家後放到鍋里煮之後就可以包到餃子里，後來我們的生活都改善了，連乞討的人都不屑於一分錢硬幣，市面上也幾乎都沒有了，我們家就改成了包花生。其實包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到錢幣或花生。從小時候一個錢幣十元，後來二十元，一百元，現在二百元，尤其是上學的時候，這可是我們積攢零用錢最好的時機。
年夜飯餃子一般是最後才上的，八點跟隨著春晚的開幕，全家就坐下來開吃了，上學時好像長了個橡皮肚子，可以從頭吃到尾，把平時沒有吃夠的東西忍不住地往嘴裡送，等到餃子端上來時早已經是撐到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就這樣那也必須起來跳一跳讓胃裡的炸裡脊、蛋餃、醬豬蹄子等壓縮一下再壓縮一下，騰出點空來為零用錢而拼搏。
吃餃子也是有講究的，不能誰想吃就吃，必須是一鍋餃子大約有兩盤，放在桌子的正中央，所有人坐在桌邊，從年長的爸爸開始，依次是媽媽、姐姐、我、才輪到弟弟，每人每次只能撿自己相好的那個餃子，不能動其他的，一輪吃完再吃一輪。無論是輪到誰吃，所有人的眼光都盯著他的嘴巴，去聽是否有有牙齒被硬幣磕到的聲音，去看嘴裡是否吐出了錢幣或花生，當吃者失望地把餃子咽下，其餘的人則快樂地慶幸自己多了一次機會。
如果食者得意洋洋地口吐蓮花般吐出了花生並大聲地尖叫著表達興奮，其餘的我們則失望的繼續盯著盤中肚子比較大的餃子，恨不得那筷子去捅捅餃子測試一下裡面是否有硬物。媽媽這時會雙手舉著嶄新的錢，也許是運動員出身，大聲地唱著運動員進行曲，圍著桌子繞一圈將錢給到吃到花生的人，沒吃到的也跟在媽媽的後面嘴裡唱著運動員進行曲，給自己打打氣地繞場一周，眼裡卻始終盯著盤中的餃子，計算著輪到自己時該對誰下手。
每年我都是吃到比較少的那一位，基本上只能吃到一個，為了這一個花生我也是夠拼的，肚子已經圓到不能再圓了，還是得跳一跳騰點空最起碼可以容下一口餃子，因為只要吃一口就可以看到是否有花生了，剩下的大半個餃子我也只有暴殄天物地放在盤子里，兄弟姐妹們常常投訴我違規，我也只有報以微笑唯恐被剝奪了下一輪吃餃子的機會。
講到違規，爸爸最拿手，爸爸每年總是撿最扁的餃子吃，吃到花生的幾率是很低的，經常一個都吃不到。但爸爸每年負責下餃子，有一年爸爸又撿了一個扁扁的餃子吃了，卻興奮地宣告他也吃到花生了，我不由地感嘆吃那麼扁的餃子都可以吃到花生，運氣也真的杠杠地呀！可是，當最後清點每人吃了幾個花生時，卻儼然出現了十一個花生，大家都在好奇並竭力證實自己的真實時，爸爸的笑容出現了極端的詭異，原來爸爸把一個花生借下餃子的機會放倒鍋里煮熟，就和包在餃子里的一樣可以以假亂真了。自此，每次爸爸偶有吃到花生，大家都會投給他懷疑的眼光。
今年，我沒有回家過年，選擇出來玩，自然也沒有了吃餃子掙零用錢的機會，儘管現在我們也沒有誰指望這零用錢，但每年的除夕這包著花生的餃子一直是我家餐桌上的清水出芙蓉，元寶落玉盤！少了哪道菜也不能少了這盤帶著無數記憶，帶著家人溫情的餃子呀！
今天你吃餃子了嗎？有元寶落玉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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