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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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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冬天

紅雪

BEIGUOFENG

過年吃頓團圓飯。

隨著村子裡此起彼伏的豬叫聲,孩子們的心早已痒痒得不行,那躁動的饞蟲,也開始越出嗓子眼,向倉房爬去……

我是多麼期待打開那個小小的、黑黑的倉房的門呀。那裡,有父親拉著爬犁用豬鬃豬毛在兩公里外的供銷社換回的凍鴨梨、有媽媽用工分買回的五顏六色的糖球,還有一家人蒸了好幾天才蒸出的粘豆包……這些好嚼喝,全裝在倉房的一口大缸里。那甜甜的、酸酸的、粘粘的鴨梨呀、糖球呀、豆包呀,把我的童趣逗拾得心猿意馬,只恨那把大鐵鎖,總是死死地守著大門,讓我不知多少次眼巴巴往倉房裡偷看。只有母親掏出拴在褲腰上的鑰匙,我們才知道好事來臨……好像母親隨手向大缸里一掏,就掏出了一把一把的甜蜜、一捧一捧的幸福……

我家的年豬已經長到二百多斤了,好不容易熬到臘月,該殺了。家裡實在沒有餵豬的糧食了,清湯寡水,不殺不僅不會再長膘了,還會漸漸瘦下來,掉秤。媽媽心疼,父親著急,就把村裡殺豬匠請來,大清早就結束了那口豬的命,臨近傍晚,我家就飄出了肉香,瀰漫了半個村子。父親請來村中所有親戚,還有隊長會計豬倌,坐滿了三桌,大夥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

第二天,剩下的豬肉、豬頭、豬蹄和下水,被父親用冰塊澆水凍在園子一角,等待著春節臨近,再刨出來食用。那隆起的小冰包,也就成了我們的念想和誘惑。殺豬前,媽媽為了我們能吃的葷腥多幾天,就起早貪黑多切了一兩盆酸菜,然後一股腦倒到煮肉的大鍋里,油脂和碎肉,就滲進酸菜里,成了一道百吃不厭的主菜,在臘月到除夕這段時間,每天的飯桌上,都能有一盤子葷菜,來慰藉我們缺少油水的肚子。看到葷菜逐漸減少,母親還會再切一些酸菜,摻進去,以延續這種美味時間。

還有,就是焅油梭子了。夜裡,母親在油燈的暗影里忙碌,她把殺豬匠剃下的板油,和豬肚子的肥肉,一刀刀切成小塊,放到鐵鍋里熬。熬一陣,就掀開鍋蓋,用一把鐵勺子,撇鍋里的油,一勺一勺地倒進那隻口小肚大醬紫色的罈子里。罈子里的葷油,有年會滿,有年會不滿。而遇到殺不起豬的年頭,罈子就乾脆空置著。罈子里的豬油,一般是要吃一年的。母親熟稔地控制著每天該消化掉多少豬油。這隻葷油罈子,只有到了每年殺豬的時候,才會被母親從角落捧出來,舀盡底部的陳油,再一點一點裝上新油,回到那個角落。

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本來是等著吃油梭子,可困意襲來,都堅持不住了,就趴在炕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母親突然把我們扒拉醒,睜眼一看,是一碗泛著油光、飄著香氣的油梭子。

我們不顧一切地開始享受著……碗,很快空了,一抬頭,母親正坐在炕沿上,一口一口地抽著葉子煙,慈祥地看著我們,她的臉頰掛著黑黑的灰,頭髮好像白了一綹……過年是不能少了鞭炮的。父親會給我們幾角錢,讓我們到供銷社或鎮上買小鞭了;姐姐、妹妹和村裡的女孩子,都要買頭綾子。頭綾子五顏六色,戴在她們的頭上就有了生氣和芬芳。

忙著忙著,就到了臘月三十。一早,父親緊鎖的眉頭舒展,母親為他放好八仙桌,他盤腿坐在炕上,一管毛筆開始在紅紙上龍飛鳳舞,「金雞滿架」、「肥豬滿圈」頃刻之間在整個屯子房前屋後發表出來;我和大哥也不閑著,用土方土法刻起掛錢,和父親的對聯搭配著,粘滿門楣和土牆……過年,燈籠是不能少的。除了凍冰燈,還做玻璃燈。簡單的,就用麻皮蘸上煤油,拴在罐頭瓶靠近底部位置,然後點燃,罐頭瓶底就會齊刷刷炸掉,配個木頭做的燈座就成了燈籠;為了得到罐頭瓶,我就裝病,躺在床上不起來,不吃飯。媽摸了摸我的頭,就邪乎大漲地說:「有些低燒,快給他買瓶罐頭吧……」要知道,那時能吃上罐頭的都是老人,是親戚間走動串門的「四合禮」中一禮兒。而買這瓶罐頭,就要少買父親喝的燒酒。吃罐頭時,媽媽分給了圍上來的弟弟妹妹一些,剩下幾塊留給我,還有罐頭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喝,再倒進熱水,把罐頭瓶里的甜味一點不剩地涮下來,喝了,病好了……我樂顛顛地拿著罐頭跑了,找要好的小夥伴去做燈籠。

燈籠還有用五彩紙糊的,雖透亮度不好,可也十分招搖;最高級的當屬隔壁住的表哥做的玻璃燈籠了。當民辦教師的表哥用玻璃刀割出一條一條的玻璃,再用黑膠布往一起沾……我是相當羨慕表哥做的燈籠的,只可惜我拿不出玻璃和黑膠布,玻璃燈籠也就成了夢……年三十晚上,小夥伴們冒著嚴寒,仨一群倆一夥拎著各式各樣的燈籠,出沒在村東村西的夜色中,老遠一瞅,彷彿地上的星群。小夥伴們比試著、瘋鬧著,成為除夕之夜高潮的前奏!

【發表於《黑龍江日報》2018年2月2日7版】

【小公告】

黑龍江日報專副刊中心出品

編輯:畢詩春 責編:晁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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