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文人不得志，居然寫春聯發牢騷
舊社會一些不得志的人，常借寫春聯發牢騷罵人，對聯書籍中也有記載。大過年的，何必自己找不濟呢。也舉表面上尚不明顯，實則內含怨氣的數例：
《楹聯叢話》卷十二載有清代朱彝尊在北京罷官前後膾炙人口的春聯兩副：
除夕署門聯云：「且將酩酊酬佳節；未有涓埃答聖朝。」脫盡名士習氣，而未嘗不傳誦於時，所謂言以人重也。又罷官後，集句為門聯云：「聖朝無棄物；餘事作詩人。」其實，「詩人」二字，尚不足以儘先生耳。
這兩聯都是集句。「且將」句，出自杜牧《九日》詩，「且」字在大多數版本中作「但」；「未有」句，出自杜甫《野望》詩；「聖朝」句，出自杜甫《客亭》詩；「餘事」句，出自韓愈《和席八十二韻》詩。朱氏的怨氣還是很委婉地表達出來的，所謂「怨而不怒」。而且用集句，便於向古人推卸責任，手法很聰明。
向義《六碑龕貴山聯語》卷十三「春符」條：
李苾園宗伯家居日，值歲除更換春符，適門人張營普侍坐，因囑撰句。張擬：「天錫公純嘏；臣受國厚恩。」十字。宗伯欣然書之。後有告以下句為曹植語，意含憤懣者，公亟令撤去。
《楹聯叢話》卷十二又載有引用《柳南隨筆》（按：此書為清代王應奎撰）的一段話：
崑山歸元恭先生，狂士也。家貧甚，扉破至不可闔，椅敗至不可移，則俱以緯蕭縛之。遂書一扁曰「結繩而治」。又除夕署其門楹云：「一槍戳出窮鬼去；雙鉤搭進富神來。」
《楹聯三話》又引宋小茗《耐冷談》中一則：
同里王扶九年老，就幕粵西，為某縣延征比一席。除夕戲書楹帖云：「白髮蕭然，看他人兒女夫妻，千般恩愛；黃金盡矣，數此日油鹽醬醋，百計安排。」詰朝主人入館賀歲，見之惻然，贈以千金並舟車之費，送其歸里。壽終於其家。
這一則的結果可算是最好的了。
以上所舉，大體上屬於溫柔敦厚、怨而不怒類型。至於舊社會中文人常寫的嬉笑怒罵文章，就不再列舉了。我們是新社會中人，要有欣欣向榮的發皇氣象，不可無病呻吟，自找無趣。
【摘自：《閑談寫對聯》作者/白化文 北京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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