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鄉俗】除夕祭祖

最新 02-15

除夕

祭祖

丁酉年除夕已經到來，歷史又將翻開新的一頁。站在辭舊迎新的門坎上，我開始張羅著除夕祭祖這一莊嚴而神聖的儀式。

在我兒時的記憶里，除夕祭祖是家裡每年不可或缺的節目。那時家在鄉村，不管生活多麼艱苦，每到大年三十那天，母親就會早早地起床，想方設法將當時家裡最好的菜肴全部拿出來。

等一切備辦停當後，母親燃起灶堂，開始炒菜做飯。祭祖一般到中午時分開始。桌子板凳當然早就整整齊齊地擺在堂屋正中，抹得乾乾淨淨。家裡像招待最貴重的客人一樣，母親首先將一桌十人的湯匙、筷子、酒杯一一擺到桌子上，然後端出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肉、魚、圓子、雜燴等菜肴擺上桌子，一般是十大碗菜。

站在桌子旁邊，看著這香氣撲鼻的菜肴，我饞得連口水都流出來了，真狠不得狼吞虎咽飽餐一頓這豐盛的美味佳肴。在那艱苦的年代裡，農村人平時能填飽肚子就很不錯了，哪裡還有肉魚嘗鮮。

菜全部端上來了，母親還要一碗一碗地盛飯，然後將一雙雙筷子擱在一隻只飯碗上，再從上席到下席往每個酒杯里斟酒，當然是象徵性地每個酒杯斟一點。

等桌上的飯菜擺放妥當後。母親開始到神龕上點燃香和蠟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錢，在飯桌下方不遠的地方雙腿跪下，虔誠地燒紙，然後口裡小聲地念叨：「祖先們的，回來吃年飯，一年到頭，今天接您們回來多吃點，多喝點；祖先們的，回來接錢用，我跟您們多燒點錢，讓您們在陰間過上好日子，願您們保佑子孫們全家平安，無病無災……」母親邊燒紙邊與祖先們對話，還要我跟她一起跪著燒紙，托咐祖先們保佑我這個獨苗兒子健康成長。

看著飯桌上裊裊升騰的霧氣，我彷彿真的看到祖先們的魂靈在享用豐盛的年飯似的，渾身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燃燒著的紙錢漸漸地化為灰燼，煙霧在堂屋上空繚繞。母親虔誠地叩下三個響頭，站起來作三個揖，又要我仿效她的樣子叩頭作揖。這一儀式完畢後，母親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邊，輕輕地拿下碗上擱著的一雙雙筷子，然後倒上一杯茶，在桌子的四角各倒一點，嘴裡小聲說著：「請祖先們喝茶」。母親的一舉一動，就像戲台上進入角色的演員一樣，把虛幻想像中的人當成真人對待，假戲真做。

向先祖拜祭完畢，一家人再圍攏來開始吃團年飯，象徵著家裡來年會團團圓圈，和和睦睦，過上像今天一樣美好的生活。

父親在三尺講台上度過了一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家裡的大事小事全落在母親頭上。到母親老了，我長大了的時候，她的衣缽就讓我接了過來，每年除夕由我來完成這一神聖的使命。

有人說，這一風俗，一方面是源於「百善孝為先」和「慎終追遠」的傳統習俗，每到辭舊迎新之際，後輩們都要對祖宗先輩表達孝敬之意和懷念之情；另一方面，人們深信祖先神靈可以保佑子孫後代平安幸福、興旺發達。

其實，我記事時祖父祖母早就離開了人世，我至今還不知道他們長得是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更談不上曾祖以上的祖先了。我想，家家戶戶每年舉行一次祭祖儀式，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先輩們能給後輩子孫帶來平安幸福而已。

家是國的細胞，也是國的縮影。在那個年代裡，儘管家裡年年祭祖，年年祈求祖輩保佑平安幸福，但家運仍然不見好轉。直到文化大革命結束，我參加了工作，家裡才開始有了好的轉機。我調進縣城工作以後，由於住房狹窄，每年除夕除了一家人聚在一起放一掛鞭炮、吃一餐團年飯外，祭祖儀式就自然而然地取消了。除夕這天偶爾看到鄰舍家裡燒香拜佛，還保持這一傳統習俗時，我的心裡對祖輩們難免會溢出些許歉疚之感。

記得在城裡恢復祭祖習俗是2010年。那一年，家裡遇到太多的風雨，我總認為是2009年大年三十夜，由於天寒地凍、雨雪紛飛，零時出行時，在院子里放鞭炮兩次熄火，我當時心裡很是不爽，預感到這個兆頭很不吉利。所以到第二年除夕時，我在心裡暗下決心，要在除夕舉行一次莊重的祭拜祖先儀式，以祈求祖先保佑我們全家平安幸福，扭轉幾年來的運程逆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