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彈水滸 五十八 為什麼轟天雷凌振的實力不受朝廷和梁山重視

《水滸傳》是一部講綠林江湖人物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各個角色的個人武力都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不論在什麼場景下，個人武力高強的角色都被人高看一眼。即便是宋江和吳用這種靠人脈和陰謀詭計混江湖的，也都有不弱的個人戰鬥能力。在近千年後的今天，大家都知道現代軍事上個人武力已經處於弱勢地位，反而是熱兵器的運用才是人類戰爭的核心。可是在北宋末年，被稱為「天下第一炮手」的凌振卻不受朝廷和梁山高層重視，只能處於一個輔助角色的位置。這是因為朝廷和梁山都沒人看到火炮的優勢么？

凌振

實際上在北宋時期，中國這片大地上已經有了火器的雛形存在。不論是北宋邊軍使用的突火槍、遼國軍隊的旋風炮，還是西夏的潑喜軍都是熱兵器最早的形態之一，而小說中的轟天雷凌振的轟天炮看起來更接近現代火炮的形式。然而這些都在當時沒有得到重視，直到元朝時候才建立了真正的火銃部隊，算是實際上最早成建制裝備並形成戰鬥力的熱兵器部隊。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我認為這是當時的觀念、生產力水平、作戰模式和市場競爭對手等各方面的綜合因素所致。

最早的熱兵器是北宋邊軍中零星使用的突火槍無疑，這是北宋沒有成建制裝備部隊，由邊軍私下進行生產的製造的火器。它的形態很簡單，就是一根竹管在一端放上火藥和引線，另一端放入石子，點燃火藥和利用燃氣噴射出石子殺傷敵人。這是最早形態的火藥燃氣發射形態的熱兵器，後來這種兵器又發展出噴射鉛丸的版本，算是一次技術上的飛躍。然而由於突火槍的身管由竹管製造，承受的火藥燃氣壓力有限，因而發射的石子和鉛丸的威力也不大。一般來講也就驚嚇一下對手的馬匹，連敵人的皮甲是否能擊穿都成問題，故而無法成建制裝備。

呼延灼

突火槍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火器自然不能受到當時北宋軍隊的重視。而遼國的旋風炮和西夏的潑喜軍也是處於類似的考慮。旋風炮和潑喜軍裝備的原本是馬匹、駱駝等坐騎與攜帶型投石機的結合，主要作戰方式是在機動狀況下拋投石塊打擊對手。可是由於攜帶型投石機威力有限且展開太慢，容易被敵人抓住蹤跡，因而西夏在突火槍基礎上創造了青銅身管發射石頭的裝置裝備到潑喜軍，這就是最早的火炮雛形。後來這種武器在作戰中被遼國仿製，在對宋作戰中使用，被宋朝百姓稱為旋風炮。（據說小旋風柴進的外號就是這麼來滴）

北宋禁軍和廂軍中都沒有正規的身管火炮部隊，轟天雷凌振的火炮技術的來源，只能推測來自於西夏和遼國的作戰中獲取。凌振雖然被稱為「天下第一炮手」，但這只是江湖上朋友給他的稱讚，他實際上的本職工作只是東京甲杖庫副使，其實就是個武器庫的副管事，九品小官而已。由此可見，北宋的朝廷對這個屈指可數的火炮專家是多麼的怠慢。運氣不錯的是，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很大，引得呼延灼推薦他來對付梁山泊的大軍。

吳用

呼延灼對凌振的本事很重視，指望著凌振幫他破了梁山泊的山寨。對於陸戰呼延灼是很有信心的，就憑多年訓練的連環馬，直接把梁山泊的陸軍推下了水。然而呼延灼不會水戰，梁山方面利用地形上三面環水的優勢，阻擋了對方連環馬的進攻。呼延灼推薦凌振的目的是想用凌振的火炮隔著水面攻擊梁山山寨。凌振的火炮一打十四五里，這射程已經已經遠遠超過了李雲龍的義大利炮和日軍的92式步兵炮。而且這火炮有各種不同彈藥，可以打穿甲彈（金輪炮）、高爆彈（子母炮）、風火炮（燃燒彈）。這些功能用在戰場上不是冷兵器時代的軍隊能抵擋的。

可惜的是雖然凌振的火炮打得躲在山寨中的梁山好漢們狼狽不堪，可是他畢竟不懂行軍作戰，中了吳用的誘敵深入計策，被阮小二的水軍抓了俘虜。由於很輕鬆的解決了對手的殺手鐧，這樣以宋江和吳用為首的梁山方面很輕視凌振的作用，也就沒有正確的對待這種劃時代的新武器。因此，當凌振投效了梁山泊以後就被放在了輔助角色的位置上，雖然每次戰爭都有參加，但是並沒有機會立下太多的戰功。只是在靠著冷兵器戰法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才有機會一試身手。

宋江

在宋江帶著梁山泊大軍南征北戰的過程中，凌振和他的火炮部隊最大的作用就是被當作通訊兵，主要的功能是發射信號彈。每次宋江要派出伏兵或者是突擊包圍對手的時候，都是兩聲炮響，幾路大軍衝出。凌振的火炮部隊的第二項功能是當作擾敵的手段。每次在攻城過程中，宋江讓凌振圍著敵方城池半夜放炮，用炮聲將對手的軍隊弄得疲憊不堪，不能入眠，以降低敵軍的戰鬥力，有利於梁山大軍第二天的攻城。這實際上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事情，居然讓宋江吳用之流沾沾自喜，簡直可笑之極。

當然在一炮轟死王慶部下的猛將袁朗和方臘手下的靈應天師包道乙，也是算凌振在小說中立下的少有的功績了。在面對敵方堅城難以突破的時候，宋江偶爾也會讓凌振上去打幾炮以震懾地方的膽魄。可是這種機會太少了，絕大多數情況下凌振和他的火炮部隊依然是戰爭的旁觀者。而且在梁山泊大聚義中，宋江吳用將凌振排到地煞五十二位就證明了他們對火炮部隊的觀念和看法。從當時的歷史環境來看，他們的觀念代表了絕大多數軍隊將領的看法，這也包括北宋、遼國、西夏的高層將領。

高俅

在那個時代攻城的主要手段除了常用的蟻附攻城外，還有用投石機和床子弩的辦法。投石機和床子弩是當時的火炮的最主要的競爭對手，在戰爭上有諸多的成功案例，因而更手軍隊將領的看重。而且這兩種武器技術成熟，工匠、工具、工藝、圖紙等生產和使用方面的資源非常的豐富，因而在軍事領域與火炮形成了強有力的競爭壓力。無論是蔡京高俅這種朝廷高層的官員，還是楊志魯智深這種軍隊基層的將領都更看重傳統的投石機和床子弩，凌振的火炮部隊被閑置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當然也有像呼延灼這樣的遠見之士，提前看到了火炮這種武器的好處，希望它能夠在戰場上發揮作用。然而這種有著前瞻性眼光的人實在太少了，就憑呼延灼一個人的影響力尚且不能左右宋江吳用，又怎麼可能影響到北宋朝廷高層。只是當數百年後，來自西方的白人帶著堅船利炮轟開中國大門的時候，有識之士才發現數百年前我們錯過了什麼，而且是錯得如此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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