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本:替身·海上1931（十）
文/劉宏宇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5-26 基督山洋貨店門前 * 昏 * 外
鬧市區中相對平靜的角落，單層西式門臉房。
Christ-Hill的花體英文（意為「基督山」）招牌顯眼。
浩東那輛敞篷車停在門前路邊，跟房子風格很配。
字幕：基督山洋貨店。
轎車駛來，停下，唐西萍下車，直奔店裡。
5-27 基督山洋貨店 * 昏 * 內
各式西洋大小飾物、鐘錶、打火機、小箱包、裝飾油畫琳琅滿目。
年輕學生模樣店員輕聲跟幾個洋派青年推介商品，看見唐西萍，殷勤地：這位太太——
唐西萍莞而一笑：我是浩東的母親。
店員驚訝地：噢——（微笑）阿姨好！
唐西萍：浩東在么？
店堂深處一個小門洞開，浩東露頭：媽？
5-28 洋貨店浩東卧室 * 昏 * 內
裡面到處貼著美國電影海報，床亂糟糟的，衣櫃半開，散落衣物不少。
浩東不好意思地收拾：亂了點兒——
唐西萍皺眉：亂了——點兒？簡直就是豬窩！
浩東忙不迭胡亂抱衣服往柜子里塞，散落不堪。
唐西萍：讓開，我來！（撥開兒子，有序收拾）
浩東撓頭：怎麼忽然跑來了？
唐西萍：當然是有事了。
浩東：有事？什麼事？
唐西萍：先別管什麼事，我先問你——多少人知道你是這個店的老闆？
浩東：就幾個同學知道。我不想張揚。
唐西萍從衣服里抽出一隻女用長筒絲襪，皺眉丟給浩東：丟了去！
浩東急忙接住，團在手裡。
唐西萍手裡不停，不看浩東：附近有沒有能踏實坐下談事的地方，我說的是店面。
浩東：有。
唐西萍：要臨街，越熱鬧越好。（又扯出一隻不同的女用絲襪，盯兒子）以後，不要讓我見到這些烏七八糟的破東西！
浩東羞紅臉，慌忙奪過，惴惴噓聲：是……
5-29 街巷 * 昏 * 外
小朱匆匆走來，一樁普通灰磚樓在望。
忽然，他停住，盯著路口處停著的轎車，退到牆角隱蔽處，瞪著轎車。
回憶鏡頭：
清晨，滬昌商團大門口，小朱跟其他員工進門，這輛轎車從後面開來，緩緩跟著。
人們讓路，來俊民搖下車窗，沖讓路員工們親切致謝。
夜，滬昌商團後門外，那輛轎車停在小馬路對面。
來俊民從大廈里走出，四下看看，匆匆奔向後門，掏出鑰匙，蹩出，反手關上門，鎖回，動作利落。
他疾奔對面轎車，迅速鑽入，發動，開走。
骯髒廢棄卡車後，林敬軒掩著驚訝的小朱。
小朱：他怎麼會有後門鑰匙？
林敬軒：你都看見了。他不僅有後門鑰匙，而且舉止跟平素大不相同。
小朱看林敬軒，不解、驚懼：這……
林敬軒：所以，我才讓你多注意他。
小朱：注意他什麼？
林敬軒：一舉一動。特別是，像剛剛那樣的，跟平素看上去大不相同的舉動。
小朱：為什麼是我？
林敬軒：因為你是誠實的好員工。你跟我一樣，熱愛商團，視商團興衰為己任。
小朱：可我——我……（局促）不會啊！
林敬軒：不是很難——你來的時間不長，又是大家公認的小學究，不容易引起注意。
小朱不解。
林敬軒親熱拍他肩膀：我只是有點兒擔心。有些人，太聰明，太能幹了，免不了利欲熏心，干出些不好的事情。我相信，你跟我一樣，不希望看到商團受損失，也不希望看到本來挺好的一個人，一念之差鑄下大錯。對不對？
小朱想了想，點頭。
回憶鏡頭結束。
小朱看看灰磚樓和堵在必經之路上的轎車，倒退，轉身跑開。
5-30 基督山洋貨店浩東卧室 * 昏 * 內
大致收拾利落，唐西萍坐床頭，面前一個碩大鼓鼓囊囊的帆布旅行袋。
浩東不好意思地：都帶回去洗啊？
唐西萍：你說哪？（示意兒子坐在身邊）
浩東坐下：那個姓朱的，到底什麼意思啊？
唐西萍搖頭：不曉得。不過，我讓老錢打聽了，他人很老實的。
浩東嗤之以鼻：這年頭還有老實人！
唐西萍瞟他：別把人都想那麼壞。
5-31 街市 * 昏 * 外
小朱疾行，不時回看。
一輛轎車經過身邊，他嚇得跳開，撞到一過路時髦女人，引來尖叫。
他驚慌地跑開，在女人的罵聲中，沒頭沒腦衝上十字路口。
他氣喘吁吁，茫然而驚慌地四望。
模糊、闌珊的夜景，在他眼裡旋轉、交錯、變形，顯得光怪陸離。
一輛轎車駛來，沖他按喇叭。他猛看過去。
視線中，轎車變成來俊民的車，不是正在放緩，而是加速向他衝來。
他「啊」地驚叫，頹然坐倒。
轎車尖叫著停下，離他只一米左右距離。
來小龍下車，衝到他跟前，一把攙起：沒撞到吧？
小朱驚魂未定，四下張望，不答。
來小龍攙住他：來，去醫院檢查一下。我是警察，不要怕。
小朱：警察！（得救般看來小龍）
5-32 基督山洋貨店浩東卧室 * 昏 * 內
浩東：既然是老實人，用得著那麼小心么？
唐西萍：不是我小心，是他。
浩東：沒準兒是故弄玄虛呢！
唐西萍：也許。可出了這麼大事兒，實在不敢輕怠。你想想，他如果真有一封你爺爺留下的信——
浩東：來叔不也有一封爺爺留下的信么？
唐西萍：就是因為我對那封信不放心，才不敢不理會這個小朱。
5-33 行駛的轎車 * 昏 * 內
小朱忐忑地坐副駕，開車的來小龍不時瞥他：有什麼不舒服么？
小朱搖頭，不答，避開來小龍目光。
來小龍：我認識一個好醫生，去檢查一下，好放心。
小朱：你真是警察？
來小龍：是啊，盧灣區第二警署的。（瞥小朱，似乎覺得眼熟）我像在哪兒見過你。
小朱：是嗎？（看來小龍，馬上又看窗外）我沒見過你。
5-34 海輪客艙 * 昏 * 內
關山審視林漢：你不準備先找來俊民么？你們可是老同學。
林漢：他的位置太中心。不能輕易動！（看定關山）而且，我還不知道，這件事里，有沒有他。如果有，他又是什麼角色。
關山沉思，猶豫地：看來，你對他也不是太放心。
林漢瞥他一眼：我想先從外圍入手。那個事，一定算大案，你認為，會是誰調查？
關山：警署。署長姓徐，很熟。也可能會移交警備區，案子太大。
林漢：警備區？
關山點頭：回去就知道了。
5-35 行駛的轎車 * 昏 * 內/外
來小龍：我想起來了！（興奮看小朱）你是滬昌商團的，對不對？
小朱驚慌：我……我——
來小龍：沒錯沒錯！我見過你！滬昌商團就在我們警署轄域內啊！
小朱苦笑：我在那裡時間不長。
來小龍：也不短了吧。我記得，今天以前，最近一次去你們商團，怕有個一年多了。
小朱：警察先生好記性。
來小龍：這記性還好啊？應該過目不忘！不過，我對別的地方的人，大概都還差不多能過目不忘。可對滬昌商團……
小朱：滬昌人很多。
來小龍：不是不是——對滬昌商團，我用不著記住太多人。（瞥小朱）想了解誰，直接問我父親就行了。他認識滬昌每一個人。
小朱一驚，看來小龍：令尊？你說令尊認識滬昌每一個人？
來小龍：是啊，他可是滬昌的老人了。你應該也認識的——姓來。
小朱如遭雷劈，驚恐萬狀。
來小龍不察：前面馬上到了。
轎車轉彎。
小朱面色死灰。
5-36 海輪客艙 * 昏 * 內
關山：你認識陸克冰？
林漢：沒想到吧。賭友。早年，他還在東北軍的時候，幫張少帥打理香港的生意。他好賭，拿著少帥給的本錢進賭場，中了招兒。要不是我那天故意要尋贏他那伙人的晦氣，他恐怕早讓人丟到海里餵魚了。
關山：這麼說，你還算他的救命恩人呢！
林漢：算是吧。這傢伙槍法好，東北易幟，他就離開了。不曉得為什麼。
關山：要早知道這層關係就好了。我跟他的副官很熟。
林漢：是嗎？那就這樣，回去，我們先攻這條線，我找他，你找他的副官。
5-37 警備區陸克冰辦公室 * 昏 * 內
中尉當著陸克冰的面打電話：我是警備區情報處的鐘副官啊。你好你好！
陸克冰翻看手頭的文件，不看鐘副官。
鍾副官對電話：當然有事了。沒事怎麼敢打擾你大記者啊！
陸克冰無聲微笑。
鍾副官對電話：是這樣——二號公路的大案……我就說嗎，你老兄消息靈通，肯定知道了！哎，可是，怎麼沒見報啊？……噢，明白了。沒事沒事。不見報最好……
陸克冰匆匆寫了什麼，滑到鍾副官面前，鍾副官掃視，沖陸克冰點頭，看著紙條對電話：我們？不不不，沒那個意思！我們可不想讓新聞界攻擊說壓制輿論。不過，慎重起見，還是要保護當事人的……對對……
5-38 聖諾菲教會醫院門前 * 昏 * 外
來小龍的轎車斜停著，副駕側門洞開。
來小龍擁著盧醫生和兩個護士出來：我覺得沒撞到，可他確實摔倒了，就怕——
他看見敞開的副駕門，匆匆跑來。
車裡無人。
盧醫生走近：走了？
來小龍皺眉：跟他說了等我，這——
盧醫生審視來小龍。
5-39 警備區陸克冰辦公室 * 昏 * 內
鍾副官放下電話，對陸克冰：還是處長高明。這麼一打招呼，咱們沒擔壓制的名頭，還保護了當事人。
陸克冰微笑：而且是熟人間非正式的。
鍾副官：就是就是！看來，我得跟你多多學習！
陸克冰擺手：去吧。
鍾副官立正敬禮：處長早點休息！（退出）
陸克冰看著輕輕關死的門（OS）：傻小子，這麼一來，實際上等於要求新聞界爆出事件！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5-40 海輪客艙 * 夜 * 內
林漢閉目和衣躺著。
關山輕聲：睡了？
林漢微笑：怎麼可能，太早了！（睜眼）對一個賭徒來說，現在（抬左腕看金殼手錶），一天才剛剛開始。
關山：你經常戴手錶么？
林漢：不。我平時連懷錶都不帶。（閉目）我的生活，不需要鐘錶。（忽然睜眼看關山）可從現在起，不，是從上船起，那都已經是過去了。
關山：後悔么？
林漢閉眼：後悔什麼？
關山：回來。
林漢：一個人，哪怕是個浪子，是個逆子，回家奔喪，都扯不到後悔兩個字。
關山：可你不止是奔喪啊。
林漢閉目不答，俄頃開口：船走得不慢。
關山：你希望它走快點兒，還是慢點兒？
林漢緩緩睜眼看他：我怎麼希望，也沒用。它該是什麼速度，就是什麼速度。
關山沉思：有道理……
林漢：照這速度，順利的話，明早就到了。
關山沉吟，看又閉上眼的林漢，鼓起勇氣：我問句不該問的——
林漢：不該問就別問。
關山苦笑：可我忍不住！
林漢：那還廢什麼話？
關山再鼓勇氣：你……跟……大嫂。你們……是不是真的？
林漢漫不經心地：什麼真的假的？
關山：我聽到一些傳聞，很少。不知道……
林漢：是不是真的，要看從哪裡聽來的了。
關山：來俊民。
林漢：那就是真的。（忽然睜眼瞪林漢）他跟你說這個幹嗎？是你問的么？
關山：當然不是。我問這幹嗎？
林漢放鬆下來，緩緩閉眼，手按在《聖經》上：是啊……問這幹嗎……
5-41林公館正門 * 夜 * 外
離公館大門百步開外的暗處，停著一輛轎車。
5-42 停住的轎車 * 夜 * 內
車內人視線里，路上有輛轎車駛來，駛過，到公館門口，鳴笛，公館大門開，轎車駛入。公館大門緩緩關閉。
公館大門遠離此車一邊，一輛黃包車匆匆來，公館大門附近停。小朱張惶下車。
戴黑絨皮手套的手忽然打著引擎。車裡人手腳並用，嫻熟、飛速操作，轎車轟鳴。
5-43 林公館正門 * 夜 * 外
小朱匆匆走向公館大門。
轎車飛一般衝來。
小朱抬手要敲門，聽見車聲，猛然看過去。
轎車忽然大放遠光燈，小朱被晃得遮住眼睛。
門裡，值門男僕出門房，走向大門。
轎車直通通飛快撞向小朱和大門。
男僕嚇得退回。小朱驚慌跑開。
轎車轉向猛追，發出尖利輪胎摩擦聲。
小朱慌不擇路跑向遠處，忽然想起什麼，調頭往回，想竄上人行道。
轎車衝來，明晃晃的燈光照清小朱身影，忽然疾剎。
剎車聲中，一聲沉悶的撞擊，隨即是小朱的悶哼。
公館大門裡的男僕慌忙向內跑去。
5-44 聖諾菲教會醫院第二處置室 * 夜 * 內
叶韻凝眉：如果確實是滬昌的員工，照來小龍的形容，很可能是小朱。
盧醫生：小朱？
叶韻點頭：一個小學究。很敬業。到商團時間不長，比我晚。
盧醫生：我從來小龍的反應推測，這個人一定有什麼問題！
叶韻：他能有什麼問題？（忽然皺眉看盧醫生）來小龍的反應？什麼反應？
5-45 林公館正門 * 夜 * 外
長衫管家和幾個男僕出大門，奔路邊，剛剛跑進去的值門男僕緊跟。
管家：哪兒呢？
值門男僕指出事地點：剛剛就在這兒。是不是撞傷了去醫院了？
管家：你看準了，走路的人要來咱們這兒？
男僕：抬手要敲門了，該不會錯了吧？
管家皺眉，看空空如也的道路：這上哪兒找去？你該出去問清楚。
男僕：你是沒看見，那輛車子，瘋了一樣。換了你，你也不敢過去！
5-46 聖諾菲教會醫院第二處置室 * 夜 * 內
叶韻輕輕搖頭：我想不出這之間有什麼聯繫。
盧醫生：那就是我神經過敏了。說說滬昌那邊的情況吧。
叶韻：暫時還平靜。不過，我覺得，這種平靜，不正常。
5-47 特別鏡頭
飛速翻印的報紙，閃動「巨賈橫遭劫殺，巨額黃金失竊」大字標題。
重疊的報紙：《申報》、《中央新聞報》、《大公報》、各色小報……
赫然標題：《滬昌商團董事長父子雙雙遇害》、《滬上鉅賈被劫巨額黃金隕命》、《風雲再起上海灘·鉅賈黑幫大夥並》、《2號公路慘案迷局》、《民國最大劫案，十萬兩黃金不翼而飛》……
5-48 滬昌商團大廈走廊 * 晨 * 內
何董事洪水猛獸般衝來，員工們紛紛避讓。
5-49 上海街頭 * 晨 * 外
報童奔走叫賣：特大新聞，滬昌商團董事長父子偷運黃金被劫死於非命！
唱對台戲的報童更大聲叫賣：快看驚天內幕，滬昌捐資助國，慘遭劫殺，盜匪利欲熏心！
兩撥報童隔街比著叫。
行人眾多買報。黃包車、汽車不少停下買報，報童忙不迭。有不少人兩邊都買。
街市亂成一團，警察吹著哨驅趕報童。
5-50 滬昌商團來俊民辦公室 * 晨 * 內
來俊民捏著一摞各色報紙，對電話叫喊：怎麼搞的？！這下，滬昌的天還不的給捅個大窟窿！
嗵，門被撞開，何董事氣勢洶洶沖向來俊民。
來俊民斷然沖他抬手，對電話吼：不可能！
何董事被震住，隔桌定在對面，手裡報紙半擎著。
來俊民示意何董事坐，對電話：那你說能怎麼辦哪？（忽然大吼）我不知道！
5-51 警署門前 * 晨 * 外
來小龍匆匆下車，拿著報紙奔入。
5-52 滬昌商團來俊民辦公室 * 晨 * 內
何董事揮舞報紙，衝來俊民大發脾氣：就這些破爛兒，用不了三天，我們的投家就得嚷著要清盤！（啪地摔報紙，四下紛飛）
來俊民：稍安勿燥！
何董事焦躁地：安得了嗎我！這不是給自己挖坑嗎！？我告訴你來俊民，你去轉告那幾個傢伙，還有林家唐家的少爺夫人們，如果我關聯的投家真要清盤，我馬上撤股！
來俊民：這恐怕……
何董事：而且，（咄咄逼人指來俊民）是你們違約在先，我還要追回損失！
來俊民：現在局面這麼艱難，張口閉口你們我們，何董，不合適啊！
何董事：我不管！
來俊民：大家合力行商，就該同甘共苦。時下困窘之際，我想——
何董事：來俊民，你是真傻啊還是裝聖人？商人從來無利不起早。逢了霉運，跑都嫌腿短，誰顧誰啊！你信不信，現在開股東大會，拿著這堆垃圾——你，你們，只要丁點兒擺不平，馬上就得遭罷免！
來俊民：這麼一說倒提醒我了——真得召集個會。
何董事：你——（氣結）
5-53 竺公館庭院 * 晨 * 外
江南園林特色，迴廊假山，婉轉玲瓏。
幾個年輕女孩穿了行頭沒上妝，在帶「雲追月」匾額的月亮門洞那側「芸齋」的院子里練習越劇。
竺三捻著玉球踱步，目光躍過齊胸的波浪形裝飾牆，頗欣賞地看著女孩子們唱戲。
他身後跟著個男人,穿長衫，黝黑消瘦，鷹隼般的精氣神，鋥亮的禿頭上幾道長而寬的刀疤，愈顯凶頑。
這個男人夾著一摞報紙，手裡展開一張，跟著竺三腳步，磕磕絆絆讀報：據查，案發於深夜，現場……現場堪……堪得——堪得槍彈數……百……判系……判系多人持槍對戰所……所致……現場有……有——
竺三翻他。
他低頭：爺。
竺三哼一聲，啪地奪過報紙，念報男人湊近，指一個地方。
竺三白他：罹難！（報紙杵還）
男人繼續：罹難者……
竺三：夠了！
男人立止，怯怯看他。
竺三叨咕：聽著費勁！
男人：弟子……弟子——
竺三看他，無奈地：阿水啊，你說，你這個腦袋，怎麼就不能多裝幾個字呢？
阿水卷了報紙：弟子實在是笨哪！
竺三哼一聲：鬼話！你是不用心。
阿水：我……
竺三：不用心，是因為覺得用不著。
阿水：爺——
竺三：別頂嘴！
阿水垂手：是。
竺三停下，看跟著停下的阿水：小子，要想成大事，光會舞刀弄槍，可不夠啊！（指腦袋）要用這兒！
阿水：爺教誨得是。
竺三：早年，我跟你一樣，目不識丁，就信刀斧拳腳。可闖到一定火候，就發現，（擎手）腦袋裡空，這再硬，能架得住多少。到了你這年紀，我就發了狠地跟人學。哎，我可比你現在強多了！
阿水：那自然，爺不是凡人！
竺三：呸！誰他媽不是爹生娘養的，都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
老四匆匆尋來：爺——（近前站定）
阿水做勢要走，竺三：不用動！
阿水定住。
竺三看阿水：從今天起，你跟著多聽，多學！
阿水：是。
竺三：但要記住——少說！
阿水：是。爺放心。阿水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竺三滿意地點頭，沖老四：說！
老四：姓黃的不聽勸，跟著一塊兒逼宮去了。
竺三瞪眼：什麼？！他吃了豹子膽了！
老四憤懣地：見利忘義！
竺三：看準了？
老四：八成不差。往常過話，怎麼也是禮數在先，今天直接就給我個窩脖兒！說……說……
竺三：說什麼？
老四：說——有言在先，他早上岸了，不便私談。
竺三咬牙切齒：混蛋！
阿水：爺，黃泥鰍活膩了！
竺三瞪他：剛跟你說了，這麼快就忘了？少說！
阿水垂首：弟子錯了！
竺三抬手，猶疑。
阿水伸出手。
竺三把玉球塞在他掌中，騰出手，狠狠扇他一耳光。力道極大，聽去根本不是一般清脆聲響。
阿水拚命把樁持穩，乾瘦的喉頭咕嚕咕嚕地，顯然在吞咽。
竺三又抬手，卻放下，從阿水手裡奪回玉球。
阿水：謝爺賞！
竺三低聲，嚴厲地：長記性！
阿水：是！（唇間濺出細微殘血，被扇的臉頰迅速青腫著）
第5集完
（未完待續）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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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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