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同抑或擠出：贍養義務對流動人口二孩生育意願的影響分析

第三屆全國青年學者人口研究論壇獲獎論文系列

三等獎

《協同抑或擠出：贍養義務對流動人口二孩生育意願的影響分析》

作者介紹

黃秀女

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

博士

郭聖莉

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

教授

張昊

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院

博士

趙治成

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院

博士研究生

研究背景

二孩政策放開之後，流動人口的生育意願遠低於預期。衛計委2014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顯示，這一群體的二孩生育意願不足15%；《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16》則報告，已育一孩的流動育齡婦女中僅12.4%有二孩生育意願。這一水平甚至低於全國育齡婦女的平均水平，這一現象值得重視與研究。長期以來，流動人口一直是計劃生育的管理重點，人們總認為他們的生育意願更高。從文化上來說，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來自農村，受中國傳統多子多福，重男輕女思想影響較重。從收入和教育水平上來說，一般研究認為，教育和收入對生育意願具有負面影響，中國目前流動人口中平均受教育水平和收入低於城市水平，所以生育意願應該較高。但現實情況是，流動人口的生育意願已低於全國的平均水平。因此可以推測，可能存在著尚未發現的、影響中國流動人口低生育意願的因素。

對於面臨生育選擇的人來說，由於贍養與養育均是長期的，當贍養老人成為一個必須負擔的義務時，贍養老人就可能與養育子女之間構成一定的競爭關係。首先，在農村低水平的社保條件下，流動人口面臨著贍養父母的經濟壓力；其次，長期流動造成的代際分離居住帶來了照顧和擔心的心理壓力；再次，傳統文化和現有法律框架，父母的贍養義務仍然主要是由子女，特別是兒子承擔的，這些都能增加流動人口的贍養壓力。相對來說，由於社會保障體系的健全和思想觀念上現代個人主義的影響，城市戶籍人口贍養父輩的現實壓力都遠遠小於流動人口。國外則不存在因戶口制度導致的這一區分及其影響。因此，贍養義務很可能是一個被忽略了的，導致中國流動人口的「出乎意料」的低生育意願重要的影響因素之一。

現有流動人口的二孩生育意願研究主要關注於經濟成本的影響，忽視了家庭贍養義務可能存在著與生育之間的競爭效應。現有對生育意願影響的主流研究範式主要是從個體成本效益出發，主要從個體自身養育與未來養老等方面權衡測量生育意願，很少將父母的贍養義務納入生育決策時的成本測算之中。本文探討了贍養義務對流動人口二孩生育意願是否構成負面的影響。

研究數據和方法

本文使用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組織實施的「2014年全國流動人口社會融合與心理健康專題調查」數據，探討贍養義務對流動人口二孩生育意願的影響。該調查的範圍為北京市朝陽區、浙江省嘉興市、福建省廈門市、山東省青島市、河南省鄭州市、廣東省深圳市和中山市、四川省成都市等8個城市（區）。調查對象以家庭為單位，為在流入地居住1個月以上、非本區（縣、市）戶口且調查時年齡在15-59周歲的流入人口。調查抽樣方法採用多階段分層的PPS抽樣法，每個城市（區）流動人口樣本量均為2000人，調查共收集有效問卷16000份。首先，這8個試點城市（區）均為全國流動人口社會融合示範試點城市，外來流動人口密集，地理區域上涉及三個不同經濟發展水平的東、中、西部地區。2013年，東部地區流動人口佔全國流動人口的比例為75.7%，中部地區為9.4%，西部地區為14.9%，樣本中東部地區6個，中部地區1個，西部地區1個。雖然這8個城市並非隨機抽樣而得，但是樣本分布地區基本與總樣本接近，因此8個城市具有一定的地區代表性。8個城市內的微觀個體均為隨機抽樣而得，具有一定的城市代表性。

本文首先通過建立數理模型，系統分析總體上流動人口的贍養義務對其二孩生育意願的影響；其次，基於衛計委2014年全國流動人口社會融合與心理健康專題調查數據，運用二元選擇Logit模型、OLS和PSM方法對此問題進行了實證研究；最後依據老人是否與子女同住將贍養類型分為「同住型」與「留守型」，以探討不同居住模式下的贍養義務對二孩生育意願的影響。

研究發現

1.基於兩期家庭決策模型的理論分析，贍養義務對二孩生育意願具有兩方面的效應：協同效應與擠出效應，前者為資源上的協同關係，後者為資源上的競爭關係。

2.總體上後一種效應佔主導地位，家庭贍養義務使得流動人口的二孩生育意願降低了約12.7%~13.4%。

3.根據居住模式對贍養類型進行分類，結果發現，「同住型」中協同效應佔了主導地位，而「留守型」中擠出效應佔了主導地位。這是因為「同住型」老人接受贍養的同時，也可以協助降低養育成本，有利於二孩生育意願的提高。

政策含義

流動人口的二孩生育意願低於預期，通過提升贍養老人的協同效應或者降低其擠出效應，提高其二孩生育意願，不僅有利於這一群體家庭與人口結構可持續健康發展，也對當前我國應對老齡化問題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本文不僅為流動人口二孩生育意願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也為今後改善這一群體的二孩政策效果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參考。第一，對於「同住型」家庭，可以進一步增加老人在城鎮的基本公共服務項目，緩解家庭贍養的生活及精神壓力，促進老人樂於融入城鎮，達到提高協同效應的目的。第二，提高城市的包容性，給予流動人口更多的就業機會，使其有能力將「留守型」轉變為「同住型」。第三，對於「留守型」家庭，留守地政府提供針對留守老人的生活與精神照料的公共服務，提高流動人均家庭老人的社會保障水平，降低贍養義務的擠出效應，提升二孩生育意願。第四，政府可以逐步建立起規範的社會化嬰幼兒養育服務體系，財政補助建立多層次保障的公立與私立托兒機構，為流動人口家庭提供可選擇的嬰幼兒養育服務，降低其生育成本，促進二孩生育意願的提高。

END

封面圖片來源於網路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編輯｜楊凡 鄭嘉 潘越

人口青專會，中國人口學會青年學者專業委員會的新媒體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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