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泡的茶，有一種味道叫做家
「穀雨的迷霧還未消散，新一季的春茶正在枝頭綻放，這是一場指尖上的舞蹈，上一次起舞還是十多年前」
爺爺泡的茶
八度空間
周杰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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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恍然入夢，又回到雲生霧了處，一大一小背著竹簍採摘著茶葉。
「爺爺，爺爺，這茶葉還帶著露珠呢？像個翠綠的小娃娃」
「是啊，快點摘，茶葉離開枝頭就活不久了，我們要趁早摘完」
「嘻嘻，一片，兩片，三片...100片，呼呼，我摘完啦....」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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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只喝自己做的茶
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長大，住在山裡，度過了一段安靜閑適的時光。
山裡的生活，有著固有的規律，時光循著舊有的經驗一天一天的往前推。
春天播種，夏日鋤禾，秋日收穫，冬日儲存休息。
日出而落，日落而息。靠著山，總有講不盡的神仙故事，以及四時的瓜果蔬菜。
爺爺是一個說話慢，做事緩的人。一輩子溫溫吞吞的。
奶奶是一個說話快，做事急的人，一輩子風風火火的。
這樣一說，就能知道，從小的生活里，他倆的爭吵是少不了的。但是說是吵架吧，其實也不過是奶奶一直在說爺爺做事太慢。爺爺偶爾點點頭表示知道。然後依舊如此。
日復一日，我倒明白了，一個人的為人處世的風格和性格。無論多親密，你只得去適應，去發現好的一面。因為我奶奶用她幾十年的經驗告訴我，不斷的指望對方改變，那基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君不見，三四十年如一日。爺爺依舊走的緩緩慢慢的。
爺爺沒啥別的愛好，情緒波動起伏不大。
他最開心的幾天，還是屬穀雨清明前後。因為這時茶葉新出，而一年的茶就靠這幾日的了。
穀雨開始，他會時不時的去確認我家那幾顆茶樹的情況。
帶到某一日清晨，陽光正好時，帶上我，一大一小，背著竹簍去採茶，做茶。
從我5歲開始，一年又一年，同樣的時間段都會做一次新茶。
以至於到現在，我都記得，做茶的步驟。
第一步，採茶。
爺爺摘那顆茶樹最頂端的芽苗。而我邁著小胳膊小腿，摘我能夠得著的任何地方。採茶的這段時間，是爺爺速度最快的時候，因為他說，茶葉離開枝頭，很快就會死去，做茶一定得要趕在茶葉還活著的時候進行。
第二步。萎謝
采完茶之後，立馬去溪邊洗乾淨茶葉，然後將清洗好的茶葉放在竹篩上推開。這是我搶著做的工作。一片一片攤的均勻，不能太厚，也不能漏掉任何一片葉子。這個過程總讓我有一種強迫症得到滿足的快感。
萎謝的步驟是，先在茶房生上一盆炭火加溫。然後時不時的進茶房感受室溫，保證溫度的適宜，溫度不能太高亦不能太低。
我曾經好奇的問：什麼叫適度。
爺爺說，得靠感受。他最開始也不知道，是一年一年的經驗讓他知道哦，這樣就叫適度。
現在想來，其實中國勞動人民一直都樸素的踐行著中庸之道。
第三步。揉捻
這是一個非常費力的過程，一般不讓我參與。因為爺爺嫌棄我力氣太小。揉出來的茶味太淡。
那時他就扔給我一個小小茶葉糰子，讓我自己揉著玩，
而他則雙手不斷的將茶團揉來揉去。揉不到位，茶葉味會太淡，揉太過，茶葉味會太濃。
剛剛好的狀態，又得靠雙手的感覺。
第四步。烘焙。
也就是用火烤。這個需要一夜的時光。爺爺在這天晚上，會起身好幾次。
小時候，想，所謂用心，也就是如此了吧。
最後一步，就是將做好的茶放入茶罐中。
這時候，我們兩個總是會搶先，煮一壺水。嘗一嘗新茶。
爺爺和我，並不懂什麼茶道。我們喝茶也沒有那麼複雜的方法。
不過就是過水，喝茶。就著茶香，偷得半日閑暇時光而已。
此後的一年，爺爺都會每日一杯茶。那是他的日常。
小時候，沒那麼喜歡喝茶，總覺得茶有一絲的微苦。不如山間的清泉，甘甜得可口。
但卻始終歡喜那幾日做茶的時光。
那種時候，好似心中只有茶。眼裡心裡都伴著茶香。不急不緩。只是等待著，用心重複著每一個步驟。
02
—
話要好好說，事要慢慢做
「話要好好說，事要慢慢做」是爺爺一輩子的生存哲學。
而我自己身上，卻帶著兩種性格，一種是急躁，一種是淡定。
以前有一段時間，我很是有些迷茫。總覺得，爺爺這種做法也對，奶奶那種說法也沒錯。
同時又覺得太急躁了也不好，又同時覺得太慢慢來也有問題。
於是我的生活有時會有些混亂。時而急躁，時而又安如泰山。
我們應對世界的模樣，一半是學父母或是爺爺奶奶應對世界的模樣，一半是對抗他們的模樣。
當我不斷的覺察自己。我開始對自己釋懷。
因為在那刻我開始有了選擇權。我可以選擇繼續表現他們的模樣，或者調整自己的狀態。
無論選擇什麼樣的態度。我要做的其實只有一件事。心裡眼裡都裝著要解決的那件事，並為此負責。
就算做失敗了。也可以失敗得好看一點。就像做茶葉，某一個步驟沒做好，下次記得做好，並嘗試創造新的可能就可以了。最壞的結果，就是，喝一年的難喝的茶。
當然，要盡量保持每件事都做得更好一些，超出自己的預期，這樣才對的起自己付出的時光。
話要好好說，事要慢慢做。
一輩子。也許就是一杯茶的功夫。
茶香氤氳中。
我一向聞到了家的味道。如今爺爺無法上山採茶，但他還是會讓其它人幫忙采了茶。他拿回家做。
他只喜歡自己親手做的茶。因為這是他熟悉的味道。
同樣也是我熟悉的味道。
只不過，之後的之後，我去縣城求學，而後再來廣州讀書工作。
到而今。已有十年的時光。沒在陪爺爺采一日的茶香。
人長得越大，離家實在太遠了些。
而過年的時光，就是回家的最好日子了。
回家，就是最好的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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