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作品——深切的懷念
作者簡介——常天，內蒙古赤峰市人。文學愛好者，文筆洗鍊成熟。
深切的懷念
年，又要過年了。在五年前如果你問我年代表著什麼，那我會告訴你，年是開心，是快樂，是團聚。然而現在當你再問起我年是什麼，那我會告訴你，年是難過，是悲傷，是分離，是懷念.......昨晚我久久不能入睡，因為今天我要去祭拜我的親人，早上八點鐘的時候老叔就來到學校樓下接我。其實我這兩天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去，去了怕只會空餘得一身傷心而歸，不去又是無邊的想念。但車已在樓下，只能硬著頭皮，坐上了車。已是近年了，街上出行的人特別的多，人來人往，車去車行，年味十足，到處都是一片歡愉的氣氛。雖然坐在車中也是有說有笑，但空氣卻是無比的沉重，似乎大家都在想著什麼卻都不願在表情上被人發現。到了公墓一下車入耳的便是那無邊的梵音《往生咒》，那聲音空靈婉轉，久久不散，盤旋於天邊，也盤旋於心間。感覺似乎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這裡與外面格格不入，路人也不再是喜笑歡顏，腳步顯得沉重，目光也凝滯了。買完祭奠用品後，我在煉紙房等候，老叔與弟弟一同登上階梯去老嬸墓前祭拜。這天好冷，這天好冷。我站在門口望向房內，裡面的人都在不斷的向爐內添紙同時又在喋喋不休的訴說著對於已故人的感懷，這焚煉的不光是祭紙也是一顆顆對於親人無比思念卻又粉碎了的心。環繞四周燃灰紛飛，眼淚肆流，怕是觸動了心中那塊柔軟之地吧，只得轉過身去，不再看。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活著的時候不珍惜，等到故去才哭的呼天搶地。這就是共性，這就是慣理。我不由得問自己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天堂地獄，陰曹地府。答案是沒有，但我卻一直告訴自己，它是存在的，他是存在的，她是存在的。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的時間，老叔與弟弟從墓前回來，即使不願我也只得進入房內，取一塊磚瓦，在爐前寫上名字，那一筆一划都是一段又一段的往事追憶。取幾根燃香，插於祭槽內，那縷縷的香煙，緩緩而散，消失於天際。它的存在是那樣的真實，它的逝去卻又是那樣的自然，誰，也留不住，誰，也擋不了。再次買好祭品回到車中，想說兩句安慰的話給弟弟，卻發現他悄悄的將帽檐拉下遮住雙眼直至鼻樑，頭靠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突然間發現這個在我心中一直是小孩的人已經長大了。他已懂得了什麼是生，什麼是死。掛在嘴邊的話語也再是說不出來。讓他安靜下吧，現在是屬於他和媽媽的時間。
我們繼續上路，這次是回家。家在我心目中代表著兩個地方，一個是有爸爸媽媽在的地方，另一個則是有他和奶奶在的地方。我小的時候就是在他的身邊長大。生活過了有四五年的時間吧，直到我該上幼兒園的時候母親才將我從他身邊接走。也就是說他就是我的童年。他就是我人生最初的陪伴者。回去的路並不好走，一路上跌跌撞撞，坎坎坷坷。我不再說話了完全陷在了回憶當中。記得那是一個初夏的夜晚，吃過飯後我要出去玩。奶奶不讓，奶奶的原則是吃過飯後就不許再出去玩了。不然會被一種叫做熊瞎子的不明生物拐走。當時真的很害怕但又想出去玩，好像是哭了。這時候是他笑眯眯的對我說，讓他和奶奶陪我到院子里玩，我當時高興的又叫又跳。於是就來到了那個我熟悉到閉著眼也能走清的院子，其實與其說是玩不如說是我在前面跑，他和奶奶在後面追，生怕我摔倒了受傷。那時家裡種了一顆好大的沙果樹，樹蔭繁密，風一吹過便沙沙作響。每到夏末秋初，就是村裡別的小朋友最羨慕我的時候，沙果隨便吃管夠。我一出去玩就是被別的小朋友包圍，遊戲規則都是由我制定。我高興了就從髒兮兮的兜里掏出兩個最小的果子給他們吃而我自己則是挑一個最紅最大的吃。我要是不高興，他們就只能眼巴巴的瞅著我一個人坐在地上大吃大嚼。那個時候我就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我的意思沒有人敢忤逆。誰敢犯上作亂，不用我動手直接就被人拖出去斬了。等玩夠了渾身是土的回家，進屋第一件事是往他那跑，而且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躲在背後就是安全上壘了。不然被奶奶揪到就慘了，少不得一頓好揍。要是有他護著我就不一樣了，我就可以笑呵呵的把臟衣服換下來丟到炕上，用奶奶的話說就是人模狗樣的坐在椅子上看電視。奶奶只得無奈的將衣服收起來準備洗，嘴裡還念念叨叨的：小兔崽子，等會就給你一頓笤帚疙瘩——這是第幾圈了，我都已經忘了。他和奶奶還是在後面追，已經是一頭汗了，但我還沒有停的意思，不時還做出幾個出格的動作嚇得他們驚叫。看著他們慌張時的窘態，我開心極了。我從小就身體瘦弱，所以很多大運動量的動作我都不敢做，一旦磕碰就好長時間不好，這也正是他們如此怕我摔倒的原因。每每別人追我我都是不敢跑的，一是跑不過二是已經養成了習慣。但他在我從不害怕，我知道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會摔倒，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會受傷。於是我便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的不斷的跑著笑著跳著叫著——快到家了吧，已經上樑了。快到家了吧，已經進村了。快到家了吧，已經快到門口了。當車路過門口的時候我多想叫老叔停下來，進去看看，然而直到過了好幾戶人家後，我也沒有說出口。因為我怕，我怕見到那個荒蕪的院子，他在的時候總是乾乾淨淨的，奶奶會把草拔得一根不剩。把地皮踢破點都要挨奶奶一頓好罵。我怕，我怕見到他走時睡過的土炕，他在的時候總是熱熱乎乎的，奶奶會把炕燒的非常溫暖。我怕，我怕見到那棵巨大的沙果樹。他在的時候每年都會將多出來的果子送到各家手中，現在落了一地都沒人去撿。我怕，我怕見到這一切的一切，只得默默地從他身邊逃走。我是膽小鬼，我對你心中存在著愧疚，快到墳前了，我又躊躇著不敢下車。我突然開始張口說話，不停地說話。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話多。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當老叔大哥都下了車後，我才發現，我也不得不下車了。山上的風好大，冰冷的風一直從我的脖子里往下鑽。好冷，真的好冷。我終於磨磨蹭蹭的來到他的墓前，已是荒草叢生了。我多想去將他們拔掉，他生前就是個愛乾淨的人，為何死後不能讓他的墓乾淨些呢。但是他們說墓上長草好，我只得作罷。取一杯清酒撒於墓前，在地下的你能喝到嗎？點幾株祭香於爐上，在天上的你能嗅到嗎？從車中將祭紙取出在墓前點燃，那熊熊的大火和渺渺的香煙都寄託著我對你的思念飄然於空中消散於天邊。立於火旁，那炙熱的火焰燎烤著我，焚燒著我的靈魂。站於風口，那急冷的寒風冰凍著我，封鎖著我的心臟。在這冰與火的煎熬中，我悄然跪倒在地，默默地道了一聲：爺爺，我來晚了。那一刻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淚，潸然而落，落下的是悔恨的淚，落下的是傷心的淚。我真的很對不起您，在您走的時候都沒能見您最後一面，這是我做孫子最大的不孝，您會怪我嗎？我直到現在在心中依然對您感到愧疚，雖然時隔5年，年年我都會來看您，但我心中依然想念著您。我已經沒有家了，有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您走了我的家就散了，您走了我的童年就丟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當那悲傷的風吹起，當那凄零的葉落下。您這無能的孫子啊，只能默默的跪在您的墳前，祝您一路走好，不知道您在天上過的好嗎？是您讓我這從不相信鬼神的人，期待著它的存在，那至少能證明您在另一個世界裡依然存在著，依然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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