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書信很慢，年味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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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葉輕夢的第131篇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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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的除夕夜，冷清得很，連鞭炮聲都很少聽到。如今的年味已經越來越淡了，除夕春節也和平時沒啥兩樣。在老家也是，過年一點過年的氣氛也沒有，還是懷念小時候的除夕春節。

從前書信很慢，年味很濃。那時候，書信很慢，馬車很慢，日子很慢，一生只夠愛一人。

那時候，一到過年，家裡就會收到信，祝福春節快樂的，而我們最期待的就是大年三十晚上發壓歲錢。

每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我們都要特別小心，因為在大年三十那天，不能打爛東西，也不能傷到哪裡。還沒到過年，媽媽就會把家裡的葯藏起來，那天不準吃藥。

中午吃飯的時候，也不能去別人家，也不能理在吃午飯的時候來家裡「茬年」的人，如果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人來茬年了，一整年都會很不順。

每到大年三十那天，媽媽就會特別注意什麼時候颳風，什麼時候颳風，就意味著一年裡的那段時間豬肉會漲價。

那時候的農村，人很多，外出的人都提前就回來了，院子里會很熱鬧。每到快過年的時候，媽媽就會給我們做新衣服，還有新布鞋。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試新衣服新鞋子。往往都有誰的鞋子比起來剛好，可就是穿不進去。於是爸爸就要幫忙，一般穿進去後跑兩圈就合腳了。

每到了大年三十晚上，爸爸就會用紅紙包上壓歲錢，媽媽就在床上發給我們。那是我們最期待的時刻，拿到壓歲錢紅包，也捨不得拆。不過只要有一個拆了，就都會立即拆，看誰拆得快。

那天晚上，睡覺前要前要燒一大鍋熱水，用來洗澡洗腳，說是要除舊迎新。後來有了電視機，一邊洗腳一邊圍著那台黑白電視，看得憨起勁。一般情況下，那天媽媽都不會罵我們，就算犯了錯，在除夕和大年初一那天，都不會有危險。

如果在除夕那天挨打了，就叫「封印」，如果是在大年初一那天挨打了，就叫「開張」。一般如果小孩子在那兩天想犯錯，大人們都會用「信不信老子要給你封個印」，「信不信我要給你開個張」來威脅，那兩天是不能哭的，哭了意味著接下來新的一年裡一家人都會過得很不好，很早大人們就會開始千叮萬囑自己家的孩子，在那兩天老實點，不然有得你受。

貼對聯最晚也要在大年三十完成。記得那一年，家裡沒錢買對聯，我爸就問我家裡有沒有紅紙，我給他找來了紅紙，爸爸用竹片割成對聯大小，有叫我去找來了毛筆和墨水，他就在桌子上自己寫對聯。對聯寫的什麼已經早就忘記了，不過那時候特別崇拜我爸，看他想了想，很是意氣風發地開始寫對聯，寫了一張覺得寫得不好，又重新寫，因為沒紅紙了，他就寫得特別認真，寫好以後，我找來媽媽打鞋底用的漿糊，兩爺子開始往對聯背面抹漿糊。

在新房子的堂屋門前，我和爸爸貼對聯，他要我去看正不正，還有高度合不合適，最後終於貼好，爸爸站在正中央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他要我念一邊，我就念給他聽。

我們那裡除夕最重要的一頓飯是午飯，每年媽媽到過年的時候，都會準備很多好吃的東西，和爸爸一起做年飯。每年我們家都有一個菜，是保留菜，就是爸爸做的糖豆腐。這個菜每次都是爸爸親自下廚去做，也是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的一道菜，雖然很簡單，可是我們都非常喜歡。

過年那天的上午，除了準備年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敬菩薩」，就是去上墳。老家有句俗話：「有兒有女望過年，無兒無女等清明」，在大年三十這天上午，山上到處都能聽到放鞭炮的聲音，那就是去上墳放的鞭炮。

一般家裡留一兩個人煮飯，其他人，特別是小孩子，都得去上墳，叫做「敬祖老先人」。背上香蠟紙錢，白酒，鞭炮，還有「刀頭」，所謂刀頭就是一塊很好的肉，或者一隻煮熟的雞，拿去祭拜用的。

敬的時候，要先放好刀頭，把就倒在杯子里，然後點香和蠟，再然後就燒紙錢。一邊燒紙錢，一邊要念，讓祖先，如果正在祭拜的是誰怎麼稱呼，就要請他保佑這一年平安如意，保佑孩子成績名列前茅，保佑這一年家裡發財，或是許下其他願望。說的人一般都是家裡的女主人，男主人一般都不怎麼在乎這一套，不過還是會配合。

燒完手裡的紙錢，念完願望後，就要在墳前行跪拜之禮，拜完後就留一個人放鞭炮，其他人就去下一處墳。

這種文化，源於古代中國人長生不老的追求，古人自然也知道，人難免會有一死，但是如果能一直活在別人的心中，也算是一種永生了。別人無法干預，可是讓自己的後人記住自己，倒是可以做到。

年三十的晚上，除了發壓歲錢，大人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去「偷青」，就是去摘別人家的青菜，用來第二天大初一早上煮青菜稀飯吃，吃了一年才清靜。

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這兩天，大人一般都不會讓小孩子幹活或是做作業，特別是大年初一，這一天，一定要穿新衣服，一定要耍好。以前初一這天，還要把雞，豬，牛等放出來耍，不過後來發現會亂跑，就都沒堅持了。初一這天，大清早就要早早地起床，去爬山，越高的山越好，意味著這一年會更上一層樓。

如今，很多那些過年的「過場」都已經不再有了，不過在老家，祭拜祖先還是必須的，有的可能不會去山上祭拜了，都統一請到家裡算事。

也許有那麼一天，過年的氣氛會越來越淡，只是希望，小孩子依然能期待大年三十晚上發壓歲錢，希望能期待大年初一穿新衣服吧，雖然可能已經不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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