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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啟耀:雞聲茅店月

雞聲茅店月

溫庭筠,晚唐著名詩人、詞人,詩與李商隱齊名,人稱「溫李」;詞與韋莊齊名,人稱「溫韋」。溫一生不得志,常流連於青樓之間,多寫閨情,故詞風香艷華麗,為「花間派」鼻祖,「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皆為其流傳千古的佳句。近日,陪兒子讀唐詩,讀到他的《商山早行》,與其擅長的閨詞相比,感覺別有一番意境。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牆。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詩的大意是:清晨駕馬車上路,馬行走時振動著脖上的鈴鐺,讓遊子更加思念起了故鄉。這時傳來幾聲雞鳴,一鉤殘月掛在驛店的上空。木板橋上打了一層白霜,上面留下前面行人的腳印。槲葉飄滿山路,枳花映白了驛店的外牆。這時又想起昨夜夢回長安,野鴨和大雁擠滿了曲曲折折的池塘。該詩描寫了外地早行時的凄冷景色,抒發了遊子的思鄉之情,是唐詩中的名篇,尤其「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一句倍受世人推崇,也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幾次早行經歷。

記得上初中時,我常常跑通。學校離家有8里,走路一般要五十分鐘,但那時候我人矮腿短,走得慢,早自習經常遲到,所以冬天就得起大早。父親往往一聽到雞叫或村子弄里有其他學生走路時的說話聲,就喊我起床,我每次出門時,他都會感嘆:「哎,十年寒窗真辛苦!」有一次,父親聽到雞叫了,又發現外面比較亮,就喊我「快點,都天亮了」。我起來出門一看,天並沒有亮,原來是月亮掛在房子西邊的樹梢上,散發出清冷的光。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幾點鐘,這時又聽到路上有其他學生在說話,我就和他們一起出發了。

草地上打了層霜,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的亮,上面沒有一個腳印,我們應該是最早的行人了。天氣有點冷,我們把手湊到嘴邊,一邊走一邊哈著氣。水塘里冒著迷濛的氣煙,奶奶以前總說水塘里住著洞神,那氣煙是洞神在燒火煮飯。月亮遠遠地跟在身後,我們唱著「月亮走我也走,月送我們到校門口」。經過小溪院子時,又聽到一陣雞叫,幾戶人家的狗聽到了我們的說話聲,就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一同伴煩了,就罵「叫,叫,叫你的爺啊!」我們就笑他平時便宜占慣了,連狗都不肯放過。我們走著笑著,但月亮並沒有把我們送到校門口,卻越跟越遠,到了一處叫「虎形地」的龍家祖墳地時,月亮像一個溜下了秤桿的秤砣突然掉下去,霎時眼前又變黑了。這是黎明前的最後黑暗,好在路較寬,依稀還看得見。過了虎形地,就聽到學校敲響了起床鈴,這時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可以看到天邊那鉛灰色的雲。走著走著天就亮了,到校時寄宿生正在做早操。班主任見我來得這麼早,就笑說今天不用罰站了啊。

後來放寒假,我到外婆家去玩。外婆家裡沒有女孩子,只有三個表兄弟,我就和他們天天放牛、剁柴、看小說、講笑話,打打鬧鬧,玩得是樂不思蜀。眼看除夕要到了,舅舅他們就留我一起過年,說反正年初一要來拜年,我不回家的話,就可以少走二十多里的「冤枉路」。我倒無所謂,但父親在我去外婆家之前就說了,一定要回家過年,說人家告花子都有自己的三十夜呢,都不在外面過的,這叫「志氣」。我把父親的意思說了,舅舅就說年三十那天正好大橋江趕場,他們要去賣甘蔗,到時我一起去,讓我自己挑兩捆去賣,錢歸我。但年三十的場只有半天,賣東西的、買東西的到了中午都要回家做年夜飯,而且舅舅家離大橋江有十六七里路,所以我們得趕早。

甘蔗掰回家後,一般都是窖藏在房前屋後的地里,既能防霜凍,又可以保持水分,需要吃時再翻出來,就跟剛掰的一樣新鮮。臘月二十九那天下午,我們去地里刨開土,把甘蔗翻出來,用水洗凈,捆好。第二天,我們很早就出發了。外婆家門前的輕土坪有三里多長,對面是錦和電站,燈火通明,通過大氣的反射,我們腳下的路朦朦朧朧還看得見。來到網塘灣時,天還沒亮,只見在黑暗的河流上有流螢樣的燈火,那是漁船上的漁燈,正是「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但此時渡船不在我們這邊的渡口,應該在河對面,我們就吆喝船老闆划過來。船老闆聽見了,答應一聲「好嘞」,接著傳來一陣「欸乃」的槳聲。船攏邊了,我們上了船,舅舅就滿懷歉意地對船老闆說,打擾你睡覺了,麻煩你了啊。船老闆說哪裡啊,你們還冇算早,我都送了兩船人了,都是去趕場的。船老闆的話讓我們一時有點尷尬,但大家馬上笑了起來,真是「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啊。以前老人們常說「山高西晃山,水深網塘灣」,想必這網塘灣就是錦江河麻陽段最深的地方。小時候過渡船,母親都不讓我們坐船舷上,要我們坐在中間,生怕我們會一不小心掉了下去。記得七十年代一個正月的晚上,對面的人去輕土坪大禮堂看戲,回來過渡時超員擁擠,船到河中沉了。因是晚上,人在水裡找不到方向,加之穿了棉衣棉褲,浸了水也游不動,最後淹死了十幾人。屍體打撈上來後,在路上擺成一排,場面十分凄慘。這時坐在船上,我就想,如果現在船沉了,我們就往漁燈那邊游,就算那不是岸邊,但有漁燈就有船,船上就有人,我們就有救。

參加工作時,我分到了錦和鎮政府。在九十年代,鄉鎮的中心工作還是收糧、收錢、搞計劃生育。白天下鄉時,老百姓往往出工了找不到人,所以我們經常在早上和晚上開展工作,早起晚歸是家常便飯,因此會有很多不一樣的遇見,但印象最深的,要數看到西門潭的霧瀑。有一年,翁蓬沖村在我們的組上。在錦和鎮,有句諺語叫「西門潭的風,翁蓬沖的工」。「風」,是因為雲貴高原東北角的余脈延伸到錦和西門潭附近時就止步不前了,面前只是一些低矮的山丘和河谷沖積平原,錦江河也一下子掙脫了高山峽谷的束縛,突然有種「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的豁然開朗,峽谷的氣流就在西門潭那個「喇叭口」得到盡情釋放,因此風很大。這「工」好理解,翁蓬沖那裡的人們很勤勞,起得比別人早,歸得比別人晚,所以去那個村搞工作得更早。

一個冬天的早晨,我們去翁蓬沖村收統籌提留。走到八角岩時天就亮了,錦江河從睡夢中醒來,幾隻小野鴨在水面自由的游弋,有時興奮起來,就扇動翅膀踩在水面上疾速地向前滑行,在身後留下一道道長長的波痕。到了官村,就過渡船。在船上,我們突然發現在西門潭旁邊也是翁蓬沖一側的高山上,竟有一掛瀑布在流動。不,那不是瀑布,分明是霧。只見那山頂兩邊各有個小山峰,中間形成一個小山谷,形同一個開口朝上的簸箕。那山頂的霧被峽谷的氣流帶動著往河流的下遊方向平流,到了這個地方,突然一腳踏空,失去了重心,就順著中間的山谷向下跌落,形成一掛霧氣氤氳的瀑布,宛如一位正在沐浴的美女,給人無盡的遐想。這霧瀑越往下越緩慢,快接近谷底的時候,就全部消散了。可惜當時沒有手機,不能把這美麗的景色拍攝下來,所以現在帶兒子散步時,我總喜歡隨手拍,拍他,也拍風景,只為留住一縷時光,留下一份記憶,為他,也為自己。

冬天的早行是比較清冷的,尤其霜凍天起床還真要下點決心。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能有曉月相送,能看到江上漁火、高山霧瀑等不一樣的風景,也算是對我們早行的一種獎賞吧。

2018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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