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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的「一把豪賭」

戰爭

在戰爭中,膽量是比智慧更為寶貴的素質。

毛澤東就是這樣一位有膽有識,在關鍵時刻果敢決絕的軍事家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蔣介石一周內連續3次電邀中共領袖毛澤東到重慶談判。蔣介石的心計,毛澤東洞若觀火。你調兵遣將打內戰需要準備時間,我防守反擊也一樣!當時蔣介石藉助美國的飛機、軍艦抓緊運送軍隊,搶佔各大城市和交通要點。毛澤東則針鋒相對,將晉冀魯豫等地劃分為戰略區,要求各地部隊堅守。然而,自1943年下半年起,各敵後抗日根據地的大部分領導已奉命回延安整風開會。眼下形勢逼人,各戰略區的高級將領必須儘快返回前線。但當時延安沒有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從這裡到太行山八路軍總部近800公里。當初,楊得志從濮陽到延安走了70多天,而來自山東濱海的江華竟用了半年時間。如果回程也這麼「腿兒著」,什麼部署、堅守、反擊都泡湯了。這件事絕不能等!這是毛澤東在赴重慶談判之前必須要做的、而且必須成功的一件大事!

為此,毛澤東找來負責中央外事工作的葉劍英與楊尚昆商議對策。

葉劍英提出一個大膽的設想:是不是可以借用美軍觀察組的飛機把我軍將領從延安送出去?楊尚昆覺得可行,但有些冒險,萬一有個閃失……毛澤東召集周恩來、朱德、劉少奇、任弼時等磋商。緊急時刻,必須當機立斷。毛澤東從各個方面作了權衡,最後同意了這一方案;但必須確保安全,做到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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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毛澤東、朱德歡迎美軍觀察組到延安

毛澤東與葉劍英在延安

借飛機的任務就交給了葉劍英。於是,中央外事組與美軍觀察組舉辦了一次非常融洽的聚會。其間葉劍英、楊尚昆不露聲色地同美軍觀察組負責人提及此事:我們有一批指揮員現在急於返回太行參加對日的最後一戰,能否借你們的飛機將他們送到前線去?當然沒有透露這批指揮員的姓名和職務。沒想到,這位大老美竟連他的上司都沒有請示,更無意探問,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也許,在他們看來,這次飛行只不過是雙方長期愉快合作的一個小插曲。更何況他們對空運的目的地——山西黎城長寧機場,有著一份特殊的印象和感情。

1944年8月,晉冀魯豫邊區在黎城縣長寧鎮修建一座臨時機場,用來接待前來搜集抗戰情報的美軍觀察組人員,轉運被各抗日根據地軍民救護的美空軍人員。到1945年9月,美軍飛機共來往起落10餘架次,都受到了當地軍民的歡迎和招待。期間,當地軍民曾救護了11名跳傘的美軍機組人員。事後美機還飛到村莊上空盤旋,扔下了許多糖果,表示感謝。

對這次空運,毛澤東採取了許多防範措施。8月24日夜裡才逐個通知相關人員於次日上午9時前趕到延安東關機場,只許一個人去,不準其他同志送行。葉劍英和楊尚昆要到機場親自檢查並組織登機,每個乘機者務必帶上降落傘。同時,通知太行軍區做好接機準備。

擔任這次極為重要、極為秘密使命的飛機,是美國製造的道格拉斯貨運機,深綠色,艙門矮小,由於長期使用,門已關不嚴實。機艙板是弧形的,乘客坐在機身兩側的條凳上,座位是簡陋的鐵架子,人坐在上面直不起腰,抬不起頭。但這種飛機最大的優點是比較安全,只要有塊較大的平地就可以降落。

1945年8月25日,事先接到通知的劉伯承、鄧小平、林彪、陳毅、薄一波、滕代遠、陳賡、蕭勁光、楊得志、鄧華、李天佑、陳錫聯、陳再道、宋時輪、傅秋濤、江華、聶鶴亭、王近山、張際春、鄧克明等20位各戰區領導陸續來到延安東關機場。這些將領多數沒有坐過飛機,一個個十分興奮。葉劍英、楊尚昆在機場與奔赴前線的將領們親切握手話別,反覆說的是「一路平安」。登機前,楊尚昆夫人李伯釗提議給大家照張合影留念。陳毅詼諧地說:「要是我們摔下來了,將來就用這張照片開追悼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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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空運登機前,鄧小平、劉伯承、陳毅、滕代遠、聶鶴亭、陳賡、聶榮臻、李富春等合影

劉伯承、鄧小平、陳毅等在登機前與葉劍英、聶榮臻、楊尚昆等合影

按照民間迷信講究,陳老總這句話是「不吉利」的。但這批乘機人員都是信奉唯物主義的老布爾什維克,大家一笑了之。其實陳老總這句話也是道出了眾人心聲——他們何嘗不知曉這是一趟危險的航程!為了黨的事業,這批闖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中共精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時任美軍駐延安觀察組聯絡員的黃華,每次美機抵達或離開延安時,都要到機場去查看情況。這天他照例來到機場,看到這麼多高級將領,很是驚奇。了解情況後,黃華的心由驚奇變為緊張。因為乘客中沒有人懂英語,擔心如果飛行中有緊急情況發生,我們的負責同志與美軍飛行員不能溝通,就會很危險。於是,他向楊尚昆提出隨機行動,陪他們飛到太行。楊尚昆同意了,可是沒有富餘的降落傘,很危險啊。黃華說,不至於的。於是他就登機成為了第21名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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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毛澤東與黃華在延安

這架貨運機搖搖晃晃地飛上天空,帶走了毛澤東一顆懸著的心。

事實證明,黃華在飛機上確實發揮了作用。飛行途中有段時間飛機突然升高,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便問黃華。黃華同美軍駕駛員交談了幾句後告訴大家:「現在是過同蒲鐵路,美國人說這一帶可能有日軍的高射炮陣地,為了避免不測,還是將飛機升到射程以外。」這才打消了大家的擔心。

飛機一路顛簸,4個多小時後終於到達目的地。所謂長寧機場,其實僅有一條黃土築就的跑道而已。8月24日,太行軍區司令員李達接到中央要求接機的電報,立即率領一個騎兵排星夜趕到長寧,準備好柴草、火堆、午飯、開水、西瓜等。25日中午時分,在機場飛機跑道兩側,30多名八路軍戰士持槍警戒,並在跑道兩側燃起了3個柴草堆導航,滾滾濃煙直衝藍天。

當飛機平安落地後,李達帶人迎了上去。劉伯承、鄧小平等晉冀魯豫的同志打趣地說:我們到家了,請大家到家裡做客,休息休息。黃華則隨飛機返回延安。

太行軍區迅速將飛機安全著陸的情況報告給了延安。一直焦急地等待消息的毛澤東、周恩來、葉劍英、楊尚昆等,終於都長長地鬆了口氣。

毛澤東遂決定與蔣介石展開談判,8月28日從延安乘專機赴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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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左二)、周恩來(右二)、王若飛(右一)等赴重慶談判,登機前與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左三)、國民黨政府代表張治中(左一)合影

這次絕密空運,使我黨本來至少需要兩個多月艱苦跋涉的輸送任務,在半天之內即告完成,其時間甚至早於美軍開始空運國民黨先遣人員去接受日偽軍投降。中共將領們在機場附近稍事休息便奔赴各自的戰區,開始從容地選擇戰場和戰機,波瀾壯闊的解放戰爭由此展開。

借美軍飛機送高級將領上前線,是毛澤東的「一把豪賭」。這架普通的甚至簡陋的小飛機上,承載著我軍的半壁江山,如果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博弈大師毛澤東,在這決定整個戰局的一步棋中,把握的就是萬無一失和志在必得,這實在是非大智大勇、氣吞萬里者不可為。難怪當蔣介石看到諜報人員送來的美機運送人員名單後,不禁失聲:「哎呀!」他在為痛失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而哀嘆,同時也是為對手出人意料的膽識而驚呼。

更為叫絕的、令蔣介石萬萬沒想到的是,毛澤東「豪賭大勝」這把牌,竟然在他還沒從震驚中完全清醒的時候,毫不走樣地又打了一把。 9月9日,一架C-46型美軍飛機從延安返回張家口,將聶榮臻、蕭克、羅瑞卿、劉瀾濤、鄭維山等晉察冀軍區的主要領導,一下子集體空運到了最前線。

今人閱此舊聞,莫不掩卷仰天——「額滴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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