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女兒國》導演鄭保瑞:我刪了唐僧和女王的所有激烈愛情戲
文|杜思夢
編輯|萬曉茜
從2010年開始第一部「西遊」題材電影的拍攝,香港導演鄭保瑞在這條路上一走就是8年。
8年前的鄭保瑞,特立獨行,槍殺、犯罪、飆車構成了他大部分電影,他的代表作無論《狗咬狗》《軍雞》還是《車手》《意外》,無一不帶著濃重的另類風格,用鄭保瑞自己的話說,「當時的我很沖,總怕別人看不到我」。
8年後,鄭保瑞安靜地坐在《西遊記女兒國》的海報背板前,笑談這部投資超過5億的年度大片,此時,他是「10億票房俱樂部」導演之一。
鄭保瑞
從《西遊記之大鬧天宮》《西遊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再到即將上映的《西遊記女兒國》,鄭保瑞以平均兩年一部的速度創作,他說,拍《三打》是為了補償《大鬧天宮》對觀眾的虧欠,沒有延續《三打》「打怪」套路是不願浪費「西遊」。鄭保瑞希望,每一部「西遊」都是一部獨立而有性格的影片,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它們的性格拍出來。
86版《西遊記》熱播期間,《女兒國》一集的王權富貴與戒律清規的衝突,令無數觀眾動情揪心。而在即將上映的電影里,鄭保瑞讓無法逃脫感情劫難的唐僧,首次直面自己的內心情愫,他與女兒國國王之間的糾葛,再也不是一個逃避,一個緊追,唐僧知道,從天上掉下來,第一眼見到女王,那一刻,他便動了凡心。
拍攝的時候,鄭保瑞刪掉了所有煽情戲份,刻意設計的海誓山盟、感情衝突也一併去掉,留下的,只有兩人慾言又止、欲罷不能的真情。電影里,沒有逼迫,沒有強求,唯有「願你安好」的祝福。鄭保瑞說,「我不想在電影里煽情,不想他們的感情死去活來,我只想讓觀眾看到,這種安靜、溫柔卻有力量的真情。」
今日(農曆大年初一),由趙麗穎、馮紹峰主演的第三部「西遊系列」電影《西遊記女兒國》登陸全國影院。
古天樂8年前斷言,
拍「西遊」,我至少耗10年
《中國電影報》:從2010年開始執導首部「西遊系列」電影《大鬧天宮》,至今年即將上映的《西遊記女兒國》,您在8年里拍了三部「西遊」電影,這是一早就有的計劃嗎?
鄭保瑞:《大鬧天宮》剛開拍的時候,古天樂就跟我說,你拍完第一集以後,十年內你都會在拍《西遊記》。我當時不信,沒想到現在已經拍了8年。拍《大鬧天宮》的時候,我沒想過拍一部還是兩部,因為萬一大家不喜歡,可能就沒下部了。幸運的是,《大鬧天宮》雖然評價不太好,但我還是有了拍第二部的機會。
《中國電影報》:《大鬧天宮》評價不太好,但票房很好,得了當年的春節檔冠軍呢。
鄭保瑞:事情就是這麼荒謬。如果拍得不好,票房也不好,我就認了,但是沒想到,《大鬧天宮》拍得不好,票房卻很好,說明觀眾要看,所以我才有衝動拍第二部,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我當時的心態就是把第一部不好的地方修正過來,把虧欠觀眾的補回來,於是就有了《西遊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中國電影報》:即將上映的《女兒國》已經是您拍的第三部「西遊」了,心態上發生了什麼變化?
鄭保瑞:仍舊是難。大家對《三打》的評論不差,其實後面的電影延續打怪的路子走下去會很保險,但我總覺得,如果每集只有打怪,那就浪費了「西遊」,「西遊」可以承載不同類型的電影,它可以是驚悚片,可以是魔幻片,也可以是愛情電影,為什麼每次都打妖怪呢?我希望,每一部「西遊」電影都是個獨立個體,都有自己的性格,每一部都給觀眾帶來新的體驗,即使不看前幾部,一樣能看得懂新一部,我特別不願意給觀眾造成心理包袱。
不要盲目相信特效,那很荒謬
《中國電影報》:老版電視劇里的女兒國是一個繁華的陸地國度,而您電影里的女兒國不僅不太繁華,還被移到了山水之間,這是為什麼?
鄭保瑞:看老版電視劇的時候,你們有沒有問過,這裡真的沒有男人來過嗎?怎麼可能呀。但是我們拍電影的時候,會問,女兒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叫女兒國?為什麼沒有男人來過?我們要給這些問題找到依據,我不能接受,就這樣吧。
電影里,女兒國是個女孩子們修建起來的封閉而神秘的國度,它沒有你說的繁華,我不相信女生能扛起巨大的石塊,修建很高的建築物,她們怎麼把那麼大的石頭從山上運下來?可用竹子修建房子,我相信她們能做到,所以女兒國只能變成這樣。
我們電影里也有老版的元素,比如唐僧師徒坐著船去女兒國,老版電視劇里,唐僧師徒也是坐船進去的,我很喜歡那種感覺。至於水,水給我的感覺就是女人,水跟女兒國的關係緊密,所以電影里出現了很多水的元素。
《中國電影報》:水在《女兒國》里的呈現十分驚人,電影里有許多水的特效,這種難度的特效大篇幅用在中國電影里很少見,做這樣的嘗試有沒有過擔心?
鄭保瑞:我說水給我的感覺就是女人,在女兒國裡面,哪一類型的特效適合?我覺得就是水。水給人的感覺既溫柔又有爆發力,它可以綿延長流,兇猛起來又能毀掉一切,我想我可以用水去講故事。決定以後,我和特效部門一直在擔心,每一個月、每一個鏡頭都在擔心,比如河神那個角色,從開拍到最後一分鐘,我們都在擔心,擔心效果不好。
河神的臉是志玲的臉,身體是數字做的,以前做這種特效,服裝和頭會有一個明確的分界線,而我們的河神沒有服裝,頭和身體需要無縫銜接,整個中國特效都沒做過這種嘗試,當時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有比如用什麼皮膚?怎麼匹配身體?真的很難做。
《中國電影報》:大家都說林志玲為這部戲做了很大犧牲,其實她的角色為什麼不用一個全數字的方式去呈現?
鄭保瑞:全數字對後期來講比較方便,但對表演來說我不能接受,演員表演的細膩感情數字無法呈現。即使好萊塢的特效也是用人表演複製在電腦上,但就亞洲的技術而言,還很難做到。
《女兒國》的特效團隊來自韓國和中國,我們知道自己能走多遠,我們不能盲目跟著好萊塢走,我們知道極限在哪裡,大家只能把可發揮的東西發揮到最好,不能看別人做什麼,我們就跟著去做什麼,我們沒那個技術也沒那個技巧,不要妄想我們能做《變形金剛》。
我做特效的經驗是,有些東西你不能超越,有些東西你不能挑戰,你要知道你在挑戰什麼。我們知道做水非常難,控制水的動態更難,但我們請的特效公司在做水的特效上是有經驗的,我知道他們可以挑戰。
《中國電影報》:您是怎麼從一個怕特效的導演弄變成技術控導演的?
鄭保瑞:我沒有變成技術控,有些規矩在拍的過程中你才會懂。拍了這麼幾部大片之後,我感受最深的是,不要相信特效,能現場拍的就現場拍,不要妄想全綠幕拍,全後期做,那是荒謬的。
我把唐僧跟女王的海誓山盟都刪了
《中國電影報》:電影里對唐僧和女兒國國王之間的感情,從一見鍾情,到廝守,到掙扎,到放下,坦白講,影片對唐僧的感情處理挺大膽的,當時是怎麼考慮的?
鄭保瑞:我把唐僧跟女王的海誓山盟都刪了,我跟自己說,我希望看到一個勇敢的唐僧。以前的唐僧都是跑的逃的,他不敢面對,這可能是因為當年的社會價值觀。但現在我覺得不一樣了,唐僧應該去面對那段感情。
我設定的是,唐僧師徒去女兒國,是佛祖把他們打進去的,是佛祖的意思,逃不過的。只能自己經歷,哪怕你找到了那扇門,但能不能走出來,還是要問自己。
唐僧當時為什麼留下?他說,是為了救終生,但這不是唯一原因,還有女王,那一念,他動了,要怎麼去面對,只有他承認他動了那一念,他才敢去面對,而不是像老版唐僧一樣,只會跑掉。
《中國電影報》:老版女兒國國王跟電影也不一樣,老版的國王特別主動,而這次趙麗穎演的國王沒有了奔放,反而多了一份純真?
鄭保瑞:對,不一樣。這次我們把女兒國國王塑造的更知性,我不希望她變成一個「花痴」,所以演出分寸特別重要。我跟趙麗穎說,雖然你是主動,但你不能有所期望,當你拉唐僧衣袖的時候,你是在告訴他,我喜歡你了,夠了,你不要期望他回應你。你對他是真心的,但是你沒有逼他,那種感覺是,我舍我的王權富貴,你守你的戒律清規,我只要跟著你走就可以了。
《中國電影報》:很難相信這種感情出自當年那個拍《狗咬狗》的導演之手,是什麼讓您變得這麼柔軟?
鄭保瑞:我以前比較沖,《狗咬狗》的年代,我很怕人家看不到我,所以我拍的電影很個人。長大以後,慢慢懂了,沒有一個人會比電影出來重要,電影才是主角。後來,我結婚有了小孩,知道溫柔安靜也有它的力量。你看《女兒國》里的愛情沒有海誓山盟,卻動了真情,我不希望在電影里煽情,不希望觀眾感覺是我們逼著女王愛上唐僧,或者逼著唐僧愛上女王。之前劇本里煽情的、激烈的愛情橋段,我都刪掉了。
《中國電影報》:為什麼刪?
鄭保瑞:因為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愛情是安安靜靜的,不是死去活來的,哪怕離別也是。首映式的時候我坐在下面看片,看到兩個人分開,看到趙麗穎望著馮紹峰離開的背影,從她眼神里,我感覺到,雖然分開了,但是,祝你一切安好。這種細水長流的愛情,總是帶給我們長久回味。
林志玲有過掙扎,
希望大家更關注她的表演
《中國電影報》:我們看到,您把趙麗穎飾演的女兒國國王拍得非常美,而梁詠琪的國師的造型實在有些難以接受,這麼誇張的造型,她沒意見嗎?
鄭保瑞:很多人說梁詠琪的造型髮際線那麼高,額頭那麼大,太誇張了,一開始,她自己也接受不了,但那個造型是幫到她的,8小時造型做好,換上服裝,梁詠琪光是坐在那裡,國師的威嚴就流露出來了。造型對一個演員的意義就是讓她信服自己的就是那個人。演員有時候很難忘記自己是個明星,但造型會告訴她,你不是明星,你就是那個人物,這就是我做那個造型的理由,漂亮不漂亮不是我們的標準。
《中國電影報》:林志玲不僅造型出乎意料,連台詞都沒有一句,她有沒有過掙扎?
鄭保瑞:有過,這很正常。我不能接受林志玲穿著一身漂亮的衣服說,她是河神,對不起,我接受不了。有些時候,觀眾對於漂亮女生很苛刻,你們只要看她的美,可這對演員不公平,因為她們本來可以走的更遠。《女兒國》里,林志林面對了太多挑戰,比如不能講話,不能靠自己的身體演出。我希望這一次大家更關注她的表演,她演得非常好。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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