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自苦寒來》
《梅花香自苦寒來》
——記東京話劇藝術協會《雷雨》公演
文：夜紫
由東京話劇藝術協會特別公演，根據作家曹禺同名小說改編的四幕話劇《雷雨》，自2月2日晚在川口綜合文化中心成功首演以來，獲得了觀眾及業內外人士極高的讚譽。優秀的經典劇目，完美用心的舞台設計，演員傾盡全力的精彩表演……征服了場內所有觀眾。
雖和該劇導演凌慶成老師相知多年，和《雷雨》劇組的很多人也非常熟悉，但是對《雷雨》公演的盛況還是感到有些意外。為此特意在公演結束後走訪了凌老師，了解到了許多成功背後的艱辛。
鮮花和掌聲的背後是鮮為人知的辛苦和執著，這近三個小時精彩的舞台呈現，傾注著演員們無數的辛勤付出與汗水。要知道，東京話劇協會去年7月9日才剛剛成立，10月9日便小試牛刀，成功推出了話劇《雷雨》第二幕的特別公演；之後又緊鑼密鼓、再接再厲，於10月28日建組開始籌備該話劇的全本四幕劇，從籌備到公演僅有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對於多數沒有任何話劇表演經驗「半路出家」的演員來說，堪稱完成了一個壯舉。
一部成功的話劇不僅考驗舞台效果，更考驗演員的內在功底。我一直十分敬佩話劇演員，和演電影相比，沒有NG的機會，更別說剪輯加工和配音，沒有特寫，沒有任何鏡頭語言……拍電影的過程中累了可以休息一下，而話劇必須撐到劇終；觀眾分布在各個位置，演員渾身上下時刻都要在戲裡，並且和其他演員相互協調。以上幾點已經非常難，而整個舞台每個人都要做到，更是難上加難。
再看這部《雷雨》，演員們對每個人物情緒動作的把握細緻入微，精心的舞台布景、考究的傢具、道具、服裝乃至一切細節……不禁對這群舞台上的人肅然起敬——這絕對是一群認真甚至較真的人。
該劇中周朴園的扮演者凌慶成老師既是主演又是導演。他曾為中央實驗話劇院專業演員，赴日留學深造後在大學教書，但是內心一直對戲劇保留著別樣的感情。為了幫助喜愛朗誦播音和表演藝術的在日華人提高藝術水平，他利用周末時間開設了朗誦表演藝術培訓班，並迅速發展為東京話劇藝術協會。下決心將被譽為中國話劇的巔峰之作《雷雨》再次搬上日本舞台後，他在授課之餘，利用業餘時間刪改劇本、組織排練，非常不易。
在排演開始的同時，劇場、道具、服裝、燈光等一系列問題出現在凌老師面前。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對於排話劇來說，「糧草」就是資金。協會剛剛成立，沒有任何經費，「有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一場話劇背後的投入，從編劇、排練到燈光、舞美、道具、演員……除了這些場上能看見的實打實的需要花錢買之外，還包含許多人工成本，每一步都需要買單。
首先是劇場要支付幾十萬日元才能提前預約，對協會來說這不是一個小數字，凌老師說：「交了場租我們就必須背水一戰了」。考慮到上次公演沒能配上日語字幕，日本觀眾沒能很好地理解劇情，劇組決定這次租用日本最好的字幕機，可是租金昂貴，一次就是數十萬日元……正在凌老師為接下來的開銷捉襟見肘之際，繁漪的扮演者任雁女士給凌老師打來電話：「我知道排話劇要花很多錢，凌老師您放心，有我在就有陣地在。」任雁是著名歌唱家，丈夫馬克斯先生是一個熱愛中國文化的德國律師，夫妻倆慷慨解囊，共贊助一百萬日元，解了燃眉之急。
隨後，日和商事株式會社的黃曜東社長、著名油畫家東強、話劇協會顧問陰京平女士等都紛紛對公演提供了資金支持。劇中魯侍萍的扮演者王玫子為劇組提供家中場地方便大家排練；凌老師的友人無私借出名貴的紅木古董傢具；中國旗袍日本總會的卓瑪會長贊助了部分演員的服裝……正是眾人的大力援助，才使得凌老師和他的團隊有底氣在藝術和各種細節上沒有後顧之憂地精益求精。
話劇不能像電影一樣大範圍同時演出，一場話劇的門票數量是有限的。這次公演的票價為每張四至五千日元，起初票務組擔心票賣不出去，想把票價降低。凌老師說：「我們要追求儘可能完美的藝術質量，要讓我們的觀眾享受到真正高水平的話劇藝術，但是票價不能便宜賣，賣不出去我自己買，因為我不想壓低藝術的價位……」令人欣慰的是，票開售不久便全部售罄。
資金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要面對的最大困難就是排練時間的保證。所有演職人員都是在東京從事各行各業工作的華人。眾所周知，在日本工作非常繁忙，加班是家常便飯，平時就算正點下班後從四面八方趕到排練場地，也已七、八點鐘，排練完披星戴月回到家中已是深夜。還時常趕上這個開會，那個出差，要聚齊排練相當困難。在凌慶成老師的主導下，大家犧牲了大量休息時間，排除萬難。飾演繁漪的任雁和飾演魯侍萍的王玫子是劇組最早拿下全劇台詞的演員，她們以身作則，為全組演員做出了表率。飾演大少爺周萍的鐘皓是專業歌劇演員，平時演出排練已經很忙，家中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只能夜裡把孩子哄著了再讓妻子幫忙對台詞，非常敬業。扮演魯貴的郭斌雖然在表演方面是生手，但他下足功夫，每天早上5點多起床上班，路上開著車背台詞……為細膩準確地刻畫劇中人物，每位演員都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和努力，往往一個動作、一句台詞要練上幾十、幾百遍。
但整段整段的台詞還不算難點中的重點，重點是每一個角色的塑造。每一句台詞都要細細的琢磨，每一次角色與角色間的轉換都要嚴謹地推敲，排練中一遍又一遍地反覆論證和磨練。因為演員大部分是生手，凌慶成老師幾乎是在一邊改劇本，一邊教大家表演。專業表演和業餘有相當大的區別，業餘的只會背台詞，而專業的不但要把台詞說準確，還要有潛台詞和內心獨白，內心視像等等，甚至連舞台上怎麼控制步履節奏都有講究。在凌老師認真嚴謹的指導下，大家把通常要學習兩年的表演課程在很短的時間內消化完成。從排練場上青澀的表情訓練，到舞台上驚人的爆發，可以想見《雷雨》的排練是多麼艱辛，而這艱辛也帶給演員們對表演上新的見解和收穫。
一部話劇，觀眾能看到的是演員在舞台上的光鮮和展示的角色，看不到的是他們在台下的艱辛付出。這裡要特別一提的是女主角繁漪，她是該劇中心理最為矛盾的人物，扮演者任雁將這個複雜的角色刻畫得惟妙惟肖，鳳眼凌眉里透著繁漪的尖銳、強勢和冷傲，舉手投足間又將繁漪內心的悲孤與無助表現得一覽無餘。她在台上的掌控得度，遊刃有餘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誰能想到，她在演出前那次東京罕見的大雪中不慎摔倒導致左手骨折，醫生診斷後讓她當場住院，她打上石膏繼續排練，而且拒絕吃止疼片，怕影響記憶力容易忘詞，就這樣咬著牙整整堅持了十多天。親朋好友都勸她身體要緊，她說：「從小受的教育，甭說骨折了，手沒了也得上。」一直到公演順利結束才住進醫院。雖是曾在全國家喻戶曉的著名歌唱家，卻沒有一點大牌的架子，而且十分謙和，排練一絲不苟從不遲到，對自己要求比導演還嚴。她對藝術十分珍愛，是真正把藝術當成生命的人。
除了演員們的辛勤，公演的成功也離不開幕後工作人員的盡心儘力。導演助理黃娟為了尋找合適的劇場、燈光和道具，費盡了心思。一部戲裡光是小道具就有50多件，劇中扮演家僕的桂未牧踏破鐵鞋找遍了東京及周邊大街小巷的舊貨市場，光為一把扇子就跑了兩趟橫濱中華街。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用心尋覓到的掛鐘、煤汽燈、燭台、油畫等舞台道具經過他的精心修理整備，真實地再現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傢具風貌，獲得了觀眾的好評。負責日文字幕的諸文覲經常出差，工作繁忙的他只能在飛機上準備字幕，反覆修改了多次，終於使日文字幕能完美地契合劇情……
還有諸多感人的故事和片段，在此不再一一列舉。
一部話劇的成功離不開眾人的齊心協力和社會各界的支持。
感謝眾多台前幕後的演員和工作人員，東京話劇藝術協會全體幹部成員的共同努力，為在日華人呈上了一台視覺盛宴！
期待東京話劇藝術協會能在新的一年為我們帶來更多優秀作品、更多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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