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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摩拜神農氏

城市摩拜神農氏

城市摩拜神農氏,不是城市要膜拜神農氏,而是城市裡有個騎摩拜的神農氏。

聽了一本為採集狩獵文明正名的書,覺得有趣。好像多了一個更久遠的傳統。

既,說到傳統,人類不只三四千年的農業文明和三四百年的工業文明,還包括更久遠的一萬年的採集狩獵傳統。不僅有農業社會的士族階級工業社會的知識精英,和諸如基督教,儒家,啟蒙思想這些人文思想傳統。還包括一萬年採集狩獵時代,人們與環境共生,敬天地萬物,小群落的分工獲得生活所需,發展出來的,諸如道家,薩滿,或者某些成熟的美洲部落傳統。

既,今天,過年家長訓導的只是傳統的一小段。農業文明積累的階級意識和財產匱乏感,讓父母們拿著戶口,房車學歷收入證明,來到人民公園為你挑選配偶,還讓七大姑八大姨都參與這場盛典。這件事是農業文明衰落的後遺症。而在更久遠的傳統里,婚姻財產要簡單自由得多。神農氏穿著獸皮(當然我不覺得神農氏是一個人,而是採集時代的華夏先驅的縮影,嘗百草也跟科學家世代積累試驗結果以總結經驗一樣,沒有個人英雄主義的悲情),在曠野里行走,按需索取,沒有私有財產觀念。田野里嘗草途中,遇到一位采果女子,唱起詩經一樣簡單的詩句,眉目傳情,結成伴侶。不用到後來,看一眼胳膊就得嫁人,帶著一車的彩禮才能提親。

這本叫《反對穀物文明》的書,作者是耶魯大學政治學教授詹姆斯斯科特,他詳細的梳理了人類從採集狩獵文明到農業文明的過程,分析了早國家的形成和穀物文明的關係。

書中從最早產生農業文明的尼羅河流域和兩河流域的考古研究,發現人類最早定居,並不是因為農業,而是早在采狩時代就已經選擇物產豐富之地定居了。這和進化觀點所說的,人類因為農業馴化了穀物才過上定居生活的觀點不同。

從開始種植穀物,馴化動物到有了成熟的農業,一共只有四千年。而成熟的採集狩獵文明有一萬多年,甚至從採集文明過度到農業文明,都用了將近四千年。所以農業顯然不是一個突飛猛進的生產關係,而是伴隨著與採集的長期共存中,慢慢佔據主導的。也許,人類基因中,為適應採集狩獵生活進化的遺傳習慣,比農業時代的習慣要久遠的多。

考古發現,採集時代的骨骸,比後來農業時代的更健壯更長壽,兒童夭折率更低。因為採集時代物產更為豐富,食物攝取營養更均衡,有足夠的蛋白質和鐵元素。而進入農業文明,人們大部分以穀物為食,營養單一,勞役繁重,身體矮小而短命。更關鍵的是,採集狩獵需要更全面的個人能力,對季節交替,物種辨別,地理氣候的熟悉,對環境高度敏感, 對植物生長動物的遷徙了解,所具備的知識經驗,比從事農業要深入的多。還要各盡所能,合作捕獵,合作加工儲藏食物,也培養較為平等的協作意識。

在與大自然朝夕相處中,既懂得圍捕獵物,也野花的芳香,星空的美麗。既簡單矇昧,又廣博深奧,能憑經驗概括出像中醫,或《周易》這樣的抽象方法論系統。覺得詩經中描述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生活,多半像是採獵時代的生活。到今天,還能從許多倖存部落和游牧族群身上,看到這種快樂和洒脫。偶爾在藏區看見那些遠離人群的牧人,眼神純凈,身體強壯,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或者看到北歐的馴鹿人,愛斯基摩人,或者冰島的足球隊每次進球載歌載舞的樣子,都有點採獵時代的影子。

進入農業,人類需要的自然知識減少。日復一日的簡單勞作,採獵的經驗就會消失,感官退化。就像從農業再到工業時代的工廠,人成為機器的,工作更加簡單繁重,雖然社會財富增加,但是個人生活枯燥,變的聞不到草香五穀不分一樣。

農業文明之所以能佔據主流,更多是因為結構優勢。穀物文明能提供國家所需的穩定稅收,灌溉需要興修水利,容易集結勞動力形成軍隊,發動戰爭,掠來奴隸加入集體農業勞作,形成私有財產和階級分化。農業定居雖然生活品質不高,但生育率高,群體大,多樣化雜聚的社群容易突變出更複雜的傳染病抗體。而採集形成的小群落。遺傳的病毒抗體單一。像北美印第安人碰到攜帶天花的歐洲人,就開始大面積滅絕一樣。像鼠疫也能減滅人口,並不代表老鼠群體比人類群體更高級。十五世紀歐洲人大航海到達的美洲,十九世紀歐洲艦隊要征服的亞洲,也都不必然向他們認為的落後文明。

廉價的日本塑料相機普及,逐漸代替品質優良但造價偏高的德國相機,是必然嗎,是進步嗎,是,也不是。最後留下來的,可能是從整體上公約數最大的,但不一定是個體最有品質的。從整體看是文明的進步,制度的完善。但從個人的角度,也許是一個逐漸被集體奴役,被異化,人性丟失,智慧褪去,生存惡化的過程。

心理機制上,農業文明是一個地緣固守的,集體的,宗族結構嚴密的合作結構。靠天吃飯,靠集體修水利,交稅負養軍隊獲得保護。有一種依賴權威,聽天由命的悲劇感,老天發怒,顆粒無收,皇帝發怒,征戰不休。農業寫進基因的預警機制,是永遠對明天能不能吃飽飯憂心忡忡,永遠要加固房子,積攢糧食,以抵禦災荒。農業需要依賴權利,從屬於集體,迷信老天,來抵禦命運不定的卑微感。像儒學這樣,建構了一個農耕文明的倫理次序。在中國,即使清末以後推行現代化推行了一百年,全球化加速,互聯網信息革命早都瓦解了原有的親緣協作結構。但深入到個體,仍不同程度的停留在農耕思維,面臨複雜的親緣與社會關係,面臨很多早已失去背景的道德問題。

而採獵時代,人與人的關係較為單純,人人參加勞動,人人掌握生存技能,人人都要協作分享。沒有私有財產,每個人知道既不必擁有太多,也信任大自然,在適當季節有適當的恩賜。人們智慧,輕安,又勇敢,能過一種有挑戰有自由的生活。這跟跟道家文化中對社會的劃分有幾分相似。遠古時代,民智未開,人們採集狩獵過著簡單富足的生活,處於道的狀態。後來戰亂分起,聖人輩出,智進德退,出現忠孝仁義這些。再後來仁義禮也都失效,人需要靠智信,靠契約禁令法律條文來規範世界。

喜歡這本書的另一理由是對我個人的一些採集游牧習性找到依據。

因為我能養動物,但養不活植物,仙人掌都能養死。種植這種沉默的互動,固定澆水施肥,靜靜的等待長大的節奏我總難適應。當然也不喜歡儒家的規矩,不喜歡權威,不喜歡集體,對集體榮譽極不敏感。

我喜歡游牧。喜歡採集狩獵者遊走四方的生活,與少數人合作獲得少量生活所需。其他時間,在山林漫步,與鳥獸共舞。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對,其實想多了,採獵的人們也許大多數時間生活在恐懼中,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這本書的有趣,是從穀物的政治學角度,通過微觀個體的生存品質來談論文明。它提供的信息可以讓我們再往回看的遠一些採獵時代,會看一個忽略的「傳統」,保留給了我們自由的基因,保留的天然對集體的不適,對大自然的敏感和親切。

當然,沒有可能用如今世界與一萬年前相比,而斷定歷史是向前的。只是試著探究一些個體,探究一下兩種文明的切換對他們的生活意味著什麼。時至今日,化機械基本解放了農業中的人力,人工智慧解決工業中的勞動,似乎才是真的進入個人能力覺醒的採獵時代,更有可能過一種游牧式生活。今天社會提供多樣生存可能,如果你夠勇敢,技能會得多,物慾也沒那麼熾盛,那麼城市就是一個可以採集的茂密叢林。人最有可能脫離集體,開始游牧採集。農村青年不用下地插秧,通過網路直播在田野里唱歌,也獲取生活。

進入智能時代,每個人都有機會游牧,時常切換領域,嘗試新的四季變化帶來的不同果實。雖然可能偶爾忍受飢餓,但也擁有了欣賞叢林美景的幸福時光。採獵的基因從外部通過游牧文化傳承,經過一千多年與中原農業帝國的戰爭融合,影響了農耕文明,寫就了今天我們的基因,傳承延續至今天我們秉持的生存策略和思維方式。農耕的忠誠,堅韌,包容,加上採獵的強悍,自由和平等同樣彙集在我們身上。

這些年流行逃離城市,回歸田園風光。不過對我來說,中國的鄉村雖然有田園,但是更接近農耕文明的熟人傳統。而精神上最有叢林形態的,是大城市的陌生化社群,自由採集,不斷磨練技能,沒有人盯你的收入問你的婚姻。

我想像的最有活力的生活,是走過自由生長的現代都市,像採獵時代的神農氏走過草原人一樣。即享受文明的便利安適,又保證個體生命的矯健,靈敏。

我看見,一個懂得植物,與叢林共同成長的神農氏,騎著摩拜,快樂的在城市裡穿行。

攝影/Hamid Sardar-Afkhami

食花多洞見時刻:

我發現一灘污水,裡面映照出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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