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兒」、「惶恐」與「溫暖」的藝術人生
2017年7月手機攝於日內瓦
從去年秋季開始的這一輪病毒著實厲害，作為孩兒媽不僅未能倖免，反而頻繁中招。剛巧昨晚讀到《流感下的北京中年》（點擊閱讀文章），「人到中年，早已沒有夢想，只盼著日子簡簡單單」、「藝術溫暖、現實冷酷」......讀後沉默了許久，為文中的老人默哀，為生者加油、祈福。
回想自己首次中招是在十月某個變天兒（冷空氣突襲）的早上戶外跑步2公里。隨之而來的低燒一周後轉高燒，這才不得不去醫院。到了醫院，大夫諄諄地教導，「鍛煉首先要趁天暖和。天熱時不練，一降溫，頂著涼風開始練了，病毒不找你找誰。」於是，晚上見到女兒洗完澡還未穿好衣服就上竄下跳地瘋玩立刻就嚷，「嘿！快穿好衣服！否則要生病。」重複兩遍，小姑娘不竄不跳了，停下來正面看著我，「媽媽，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語文書里有篇文章《玲玲的畫》，裡面有一句『不是什麼事都像你想像得那麼糟』的？！」
記得當時我笑了，今天來看，忽然多少有些後怕。可是再仔細想，面對人生，怕真的有用嗎？至少依照現有經驗，人生沒有重來，沒有也許。關於如何應對冷酷的現實，請仔細參閱前面提到的文章。而此刻，我只想把之前旅行未述完的美好記憶儘快再現。現實既已冷酷，那就更需要藝術來溫暖是不？
回想在瑞士旅行中的一系列小「惶恐」：一行人經歷了寶貝兒們不慎玩成「落湯雞」卻沒帶替換衣物的不堪（媽媽們跑到衛生間去手動烘乾，一面還要擔心外面的娃不知又玩成何樣......）、因娃們欣賞藝術品時距離較近而被藝術館工作人員幾近貼身「保護」全程的尷尬和不安、加上娃在登山小火車到達瑞吉山頂時準時睡著於是有了其餘人登頂遊覽時間只用時不到十分鐘的麻利兒......回過神兒來，忽然發現這每一段小「意外」倒都顯得很有趣兒！
無論如何，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個藝術家，藝術家們的人生少不了有趣兒。
在伯爾尼，原計劃參觀的藝術館還未到，這幾位就先在公園廣場里被噴泉玩濕透一身衣裳。還好這一回天氣不錯，正好邊走邊曬，走進藝術館時衣服也差不多幹了。果真是小藝術家們，瞬間竟能安靜下來，席地就開畫。
在巴塞爾藝術博物館，瑞士藝術家Roman Signer的行為藝術系列作品吸引了我們的視線：全副武裝後靜待引燃的火藥線穿越跨下後再引燃手中的報紙，藝術家自己則安然無恙；在雪地里引爆腳下羅列的紙質方磚，讓自己從高處逐階精準下落（未成年人請勿模仿）；爆竹燃起，四條腿的方桌子緩緩升向天空，漸漸飄遠；諸如此類，讓人很好奇藝術家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就這樣，大人和孩子們一起好奇地思索了近1小時......
館內還展出了Otto Freundlich等在二戰期間曾遭受迫害的猶太裔藝術家的作品。這倒讓人想起了當時為保護猶太人不顧個人生命危險而簽發了七千張簽證、被稱作「中國的辛德勒」的中國駐奧地利維也納領事何鳳山先生。
二戰是談到歷史避不開的話題，同行的瓜瓜小朋友是位「二戰迷」，學前就能讀很厚的純字書，最近一年更是迷上了二戰，還自告奮勇和同學們分享關於部分戰役的「專題講座」。有段時間這位小朋友的畫從來離不開戰爭、爆炸和毀滅，場面總是很壯闊。
相比之下，七、八歲的小女生們就很難對戰爭沾上興趣，但某一晚飯後的閱讀分享時間偶然讀到了一部分安妮的日記，使得女兒開始被寫日記的小女孩和她的經歷所打動。二戰於此時的她，不是戰爭前線硝雲彈雨血流成河的慘烈，卻是戰場後方躲避敵人追捕的膽戰與不安。
在巴塞爾，另一個有趣的去處是爬上巴塞爾Münster大教堂頂。成人花費5瑞郎（須三人以上結伴，兒童免費），便可帶領孩子們一起穿過幾層樓高的Muff大鐘底座，沿黑暗密室般的通道徑直向上爬，再繞過幾圈一人寬的甜甜圈型窄露台，最後經一小段直上直下手腳並用的台階來到尖頂，此時便可迎風俯瞰萊茵河。
這一段「攀爬」時間不到半小時，卻意外地有趣，原因是階梯自下而上都是意想不到地陡而窄。可以猜想當初的瑞士人身材一定大多不怎麼魁梧，至少需要登上教堂頂部的人員一定不能太胖。
面對教堂，從左側過馬路到對面便是圖書館。上到二樓，木地板踩起來咯吱作響，有位正在閱讀的老奶奶好像非常不樂意看到發出細碎腳步聲的孩子們的出現。糟糕！瞬間有些惶恐，好像我們去錯了地方。身為異客，我們也算是急中生智，立刻會意地順腳拐進靠近門右手邊的一間小書屋，掩上屋門，這才放下心來，仔細打量館裡的布置。小屋的桌上還擺有投幣式咖啡機，熱水與咖啡可選。經歷了剛上樓時的小心謹慎，孩子們彷彿倍加珍惜參觀這裡的時光。
很多時候，旅行可以讓你把之前在書上看過或是聽說過的東西再重新感受一遍，甚至常常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日內瓦，原本已經排隊要參觀日內瓦聯合國總部（萬國宮）的，排到時得知距可參觀的時間還要再等1個多小時，這樣一來原計劃當天下午去的藝術史博物館就要泡湯。
商量過程中，女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藝術史博物館。思索過後，我和女兒便決定臨時放棄萬國宮，轉而前往藝術史博物館。但因換乘車站位置的gps定位不夠準確（也可能是我的方向感不怎麼優秀）而耽誤了些時間，到達博物館時下午時光已過半。
更印象深刻的，是由於尋找車站的位置而來回行走數次的那個街區的路邊商店窗檯下，始終站著一位衣著邋遢、搖搖晃晃的男士，身上還背著一個破舊的大號旅行包。因我和女兒這幾次來回，好像引來了那位男士的注意，竟然搖晃著朝我倆移步走來；而這一邊，人行路燈始終未亮。就連身邊的女兒也在提醒我，「媽媽你瞧，那個人一直站在那裡幹嘛呢？」「媽媽，他朝我們走過來了。」
那一刻，我的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一面故作鎮靜地應付女兒，「沒事兒，他可能就是累了在那兒歇會兒」 ，「現在他大概該回家了」，一面迅速地用眼睛尋找著那顯示就在附近卻怎麼也找不見的車站，一面還極其後悔選擇了與朋友兵分兩路，甚至後悔起這一趟瑞士之行不該說走就走。
眼看那位男士離我們越來越近，就要抵達我們的身邊時，馬路這一頭的後方忽然又來了幾位行人，綠燈亮起，終於趕緊拉起小朋友昂首闊步地前行。過了馬路之後也不敢停留，直到又走遠了一段才敢回頭瞧，但見那位男士依然晃蕩在剛才那個路口，腳跟都站不穩（懷疑也許是位喝醉了的乞討者）。
在遠離了陌生男士後不久，我們的目標車站也終於找到，乘車來到藝術史博物館時仍心有餘悸，以至從車站步行至博物館的途中因人跡較少而始終驚魂未定。在到達博物館正門時遇上有人步出的那一刻，內心才真正地踏實下來。
好在這一路的惶恐並未引起女兒過多地注意，一路上有我不停地講話分散注意力，她一直都很開心自在。進了博物館，更是仔仔細細地看起來沒完。慢慢地一直參觀到三樓，忽然不知何故，女兒被樓上展示的一幅畫所吸引，一定要跑回樓下存包處取回留在包里的本子和筆，回到作品前便開始畫。我也暗自竊喜，正好借這機會讓我這已經開始疼的腰和快要不聽使喚的腿腳一起歇一歇。
眼看就要到閉館時間了，人家這也畫好了。之前她大多是隨意自畫，極少去臨摹，這一次沒成想她是有多麼認真地想要親手記錄下自己喜愛的作品。
雖然那天上午辛苦一路抵達萬國宮卻沒能如期領略它的恢宏，雖然之後的一路意外地令我心神惶惶，但我會一直一直都記得，經歷了這一切過後，在那個臨近日暮的安靜時刻，眼前所見小小的她如此專註的神情，以及她笑著請我欣賞她那剛剛完成的超級可愛的作品時的欣喜模樣。那一刻，人生如此美好。
在瑞士的最後幾天里，我們有幸和tt一家一起住進他們提前訂好的公寓，在深夜煮tt帶來的冬蔭功湯麵，這也是女兒此行記憶最為深刻的一種面，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去超市尋找這個面。再到後來去泰國旅行時，更是日日不忘冬蔭功湯麵，那隻放一丁點醬料就辣辣的味道於她彷彿已經變成了一種甜美，就如同在瑞士品嘗到的那甜美的巧克力。
國土面積不大的瑞士可去之處卻非常之多，以至我們常常難以取捨，這才有了和這些小藝術家們在一起的各種有趣兒變糟糕、糟糕又成有趣兒的經歷。心裡想著，真希望你們永遠都是那時那樣的小藝術家，永遠都和有趣兒相伴。
提到住宿，如果要（也推薦）去盧賽恩（Lucern），一定盡量不要錯過古奇城堡（Chateau Gütsch）酒店。我們在臨出發前不到兩周，意外獲得了十分優惠的價格而順利預訂，在天黑時分乘坐公交巴士抵達酒店山下不遠處的站點，經馬路斜對面的酒店標牌，再踏進上山小電梯，多少有點暗中探奇的感覺。
這個不太大的城堡很溫馨，即使膽小的人大概也不太會產生其它之類的聯想。在之前的文章我眼中的瑞士（一） 大大小小博物館裡的首頁照片即為所住城堡的房間窗外的景色。一眼望出去，山下的盧賽恩非常秀美。
因這一趟旅行一路「奔波」，難得在某晚悠閑地坐進酒店的餐廳，點了超量的食物，且十分意外地被贈送了現場製作的一大份巧克力抹茶蛋糕——我的最愛之一，讓幾位大大小小的異鄉過客吃得個美飽。這一天剛好也是我有生之年第一個在異國他鄉度過的生日，驚喜之餘，也算是增添了一份不一樣的感受吧。
剛入住時，同行的大朋友還開玩笑地「嚇唬」大家，畢竟是個城堡啊......不過幾天下來頗為安心，悠然自得，故大可放心地推薦一下。
其它地區的酒店，從各大預訂網站上儘管依據您個人的選擇經驗放心預定即可，瑞士的安全度不再贅述。當然，旅途中永遠會有計劃之外的事情發生。如果不自駕，就找離地鐵公交200米以內、評價分數較高的酒店。
三篇截止，瑞士之行的回憶告一段落。原計劃不能辜負如此美好的旅行，應該要寫篇詳細的攻略出來的，但時間隔得一久，攻略也就變成了回憶的瑣碎點滴，興許僅夠激發你一點點想去的慾望、抑或連這點兒慾望也沒能喚起......但於我，這是份溫暖。它來自又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決心、來自一拍即和地路線選定、來自和家人朋友一起經歷的甘與苦、來自種種收穫的意外——驚喜與惶恐。作為藝術人生的一部分，有這一段，我已很知足。
2018，新的開始，新的希望。讓我們面對現實的殘酷，懷揣藝術的溫暖，繼續奮鬥前行。
祝福每一位朋友，新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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