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獻辭：英名者與未名者

親們，新春好。

如約而至，元亨利貞，一元忽逝，一元新起。

我說過，「在以後每個新春的今天，準備呈現一篇個人視覺的新年獻辭給大家。」

從二零一三算起，這是第六篇新年獻辭了。其中零六由於多種原因，沒有能寫，是年獻辭《致敬》，是轉發自別人的，時間上也很滯後。但其內容是貼切我意的，也足甚擔當。有點小悲催的是，我寫不出來那樣簡練鏗鏘、擲地有聲的文字。

此為前言。接搭後語：

一

近三五天，白日看孩兒閑思，間或雜務，原本胸擬了幾個題目，拿捏不定，不好下手。

也就是說，初心標題不是這樣，這個題目是臨時敲定。原擬題目有：

1.《戊戌三百年祭奠》。2018退至1718.之所以如此，一是借鑒前人的形式，二三百年差不多正是國朝歷史的一個周期，三可百度百科「1718年」。還有一個原因是由此所想到的黃炎培先生的歷史周期律之問。（當然，答的也很精彩，但只是答的精彩、而已矣）。

2.《做一名勇敢的攪局者》或《無情者與攪局者》，原因不細說。

3.《一即是多》或《局敬致知》，這兩個題目的靈感來自於緣有一面之師。

4.《腦剎失靈》或《腦剎已壞》，這兩個題目是接續去歲的《倒車，請注意》。手剎腳剎都有慣性。現在看來是腦剎的問題。不可多談。

5.最後一個，《大國風範之底趾在尊師重教》，底趾是底氣和根趾的意思。重點想談的是教育問題。

最滿意的是《無情者與攪局者》與最後兩個，對著屏幕呆坐半天，索性推到重來、一股腦兒拋將出去，雜糅式地亂拳一頓、看能主動清退幾個偽道友。

二

現在的方式是且思且寫，到哪算哪。

關於教育問題，還是因材施教，順其自然的好。

與時代要求接軌一下地說，因材施教就是素質教育。

用康德先生的話說，人是目的，不是工具。工廠式地批量化、模式化固然能夠惠及普羅大眾，但它正反映著現行教育的懶惰與不思進取（包括各級教育部門領導、學校管理者及一線站台者）。因為這種培養模式未必勝於古代的私塾或書院。

工廠生產難免有殘次品、淘汰品。

而人在培養教育的過程中是不可以也不應該被殘次化或淘汰的。

因為這是違背教育初心的，而日常體驗告訴我們，違背初衷的事卻是經常發生的。

簡單來說，孩童教育，就重要的是培養信心，其次才是興趣和常識和專長。也就是說信心最重要，信心比黃金更重要。

而愚人子弟、誤人子弟的事是不時而有的，臨了知識沒教會，孩子天然的自信心也教沒了、或被各種測試掏空了，這是教育領域最大的敗筆。思之痛極。

三

說說與教育相關的啟蒙問題吧。

有時會比較悲哀地發覺，我們連自己都啟蒙不了。卻一直在欺騙和蒙蔽自己。

旁觀很清晰，單只是自作聰明的說說而已。

無事看得清，遇事便糊塗。一到事上，就完全變卦，改弦易轍了。

只是不行的。

近代以來，戊戌以來，辛亥以來，改開以來，社會是進不了。

但我們人類自己進步了沒有？

人與人之間、人類與人類之間的關愛與認同進步了沒有？

鄙人有一個對於一個社會形態的判定標準是：人的解放與否。

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以來，部分人類由封建社會進入資本社會。

去掉束縛，解放了一部分人類。

而反觀被沙皇倒台所點燃激情的諸國家，人的解放程度較低。

或者說，只是表面的、外在的、宣傳層面的解放。

但骨子裡、文化上、思想中，還是自封建的。沒有解放的或未敢解放的。

有一個意外的小驚喜是：看準的人解救了自己，膽小的人還在等待被解救。

看來，天救自救者，人是需要自解放的。

有時，救己便是救人，求人更是求己。

啟蒙，真是個大問題。

四

新元初起，徒增虛齡。年歲愈長，愈覺白駒加速。小時候總是盼著長大，長大了真不希望變老，如同現在總希望孩子長得慢些，陪伴久些。

然而天地不仁，時光無情，萬物芻狗。

可是天若有情，天亦會老。以其無情，方顯其情深不測。如同斗轉星斜，蒼天永在。

按周易的說法，世間有三才，三才者，天地人也。

而人一到各種無助的時候，就會問天問地、哭天搶地、指天罵地。結局往往無功而返。

這也因為天地不仁，萬物芻狗。

但我們從一個人無助時對天地的態度，可以觀察引申出這樣一個樸素辯證又帶有玄幻色彩的結論：

即人類真正的父母，應該是這天這地，而不是原始的猴子（如果進化論成立的話，那人類也不過是道成猴身，借猴成人。如同孫大聖借了石頭，小哪吒借了蓮花；市場化一點的說法叫借殼上市)。

但人類對「天地」這真正的父母是有距離感的。

儘管與大地母親從未分隔，去後還將長存與大地的懷抱。

同時，這距離感是遙遠的，如同我們與頭頂星空的距離。

亦如同我們每個人與自己內心道德律的距離。

有許多時候，看似最近的東西，比如最近的情感、最近的距離，卻往往是最遠的。

這或許是生之為人的一種無奈吧。

就像我們大多數日常中，總是聽不見內心的呼喊聲而任其現實無情的擺布。

但同時，這距離又似毫無距離感的，因為他是最親近的東西，所謂念茲在茲，毫無違和感。

這就是親情。

而作為父母不能是沒有威嚴的。她並不總是溫和的賜予我們一切。也有剝奪一切的時候。比如狂風暴雨、冰雪封疆、旱澇水火、地震山崩。

但他們發完脾氣，終究要回歸於日常的溫和，無情於人間兒女的。或許這就是古人所說的「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此亦謂「天地不言」的「不言之教」吧，這也叫道是無情卻有晴。

而作為子女的人類，是更無情的物種。

甚而越發憑藉以科技來駕馭自然力的能力，有恃無恐越發狂妄無情。霧霾不必再說，而與人類可持續存在的自環境相關的其他問題是錯綜複雜的。

五

作為人類，許多時候是很難認識到自己的頑皮、滑稽與無知的。

頑皮在於耍滑，比如限號，為什麼周末和節假日可以不限？

滑稽在於歷史上和未來中無盡的屠殺與征戰。

無知更是大多時候的表現。

話到這裡，我們便不難理解先哲赫拉克利特「博學並不能使人智慧」、蘇格拉底「我自知我無知」是多麼的智慧與深刻；也不難理解先祖「謙卑」二字有多麼重要與難得。

說到謙卑，可以再多談幾句：

1898—2018,一百二十年，兩個甲子的輪迴，我們遠尚未學會「謙卑」與「認識自己的無知」。

1718—2018，三百年史，五個甲子，1718，康熙盛世的晚期，一代明君，晚年康熙好大喜功與吏治腐敗，給雍正帝留下了一個治理腐敗以充實國庫的爛攤子。以至後人效前人，以使後人復效前人矣。

願每個人都放下成人面具，嘗試認識自己的無知和學一點謙卑精神；同時，要做一名勇敢的攪局者，攪亂各種讓我們生厭的局，比如麻木生活局、教條式工作局、無聊飯聚局；攪局要有無情的態度。你不攪局，局來攪你；因其無情，方為情深。

六

末了，按鄙邑鄉風民俗，辭舊迎新，總要祭奠先輩逝者。

揮別過去的一年，最應該紀念的有兩類人，一是那些為爭取同類自由和個人自由而去的人，他們曾經是各種行業之英才卓著榜上有名者，如學海篤行傳播新知啟蒙公眾，或以身踐行暗夜舉火微光燭照，傳遞給後來者信心與溫暖，讓人感念銘記，是謂英名者；另一類是平凡無聞不屈不撓勤勞忍耐勇敢過活遠離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是謂未名者。

他們共同奉獻和支撐了我們這個現存世界的溫度與希望。此是為文題擬定之緣起。

新歲戊戌夜草就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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