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捉魚的童年

主編: 彭如 , 盟員, 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 湖南省民協代表, 邵陽市民協 理事, 隆回縣政協委員。

(總第124期)

欄目

捉魚的童年

劉光華 /文

大東山腳下一個美麗的山村——張家鋪，就是我的家鄉。小時候，家鄉的田野里滿是黃鱔和泥鰍，鄉里都統稱為魚，而童年少年時絕大部分有趣的記憶，幾乎都與捉魚有關了。

早春二月，風和日暖，正是花紅柳綠的時候。父親也早早地打起赤腳，趁著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吆喝著家裡的老水牛下地犁田了。我也歡快地背起我的小竹簍，跟著父親下了地，父親在牛屁股後頭，我在父親屁股後頭。泥巴在犁頭上翻滾，突然閃出一道黃褐色的光，一條黃鱔尾巴一閃，註定是逃不過我的眼睛和身手的，我麻利地伸手準確地掐住了它的身子，輕鬆地收入了我的竹簍。

剛翻過的田，水淺淺地泡著，用不著幾天，就變成了軟軟的泥，剛醒過來的黃鱔會在泥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洞。放學以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小夥伴們提上桶子，或背上竹簍下到田裡，踩著軟軟的泥巴，小指頭循著小洞往裡探，必定會在不遠處探到一條滑溜溜的黃鱔，輕巧地掐住，收入簍中。這是需要一定技術的活，我姐她們是捉不到的，但是我每次出門都收穫滿滿。家裡來親戚了，沒有好菜招待，母親就會說讓我去捉點魚，還會驕傲地對親戚說，我家伢子捉魚是燒起鍋來等，十拿九穩，而我從來也沒有辜負過母親的驕傲。

春夏之交，滿壠崗的田都翻過來了，氣溫急劇上升，白天已經感覺很熱了，黃鱔泥鰍都會在晚上出來乘涼了。這時，我們會拿出早收集好的松木疙瘩，含油量極高，放在一個鐵絲吊籠里，點燃後去田裡照魚。黃鱔在火光下一動也不動，竹夾子輕輕一夾就到手了。泥鰍還是敏捷得很，得用一種像梳子一樣的鐵叉叉。那時，夜間在田裡照魚的極多，天上繁星點點，田野里到處是流動的燈火，螢火蟲也如流動的星星，伴隨著一刻不停地蛙鳴，形成一幅熱鬧而又極為生動的畫面，那一副畫面時常在我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照魚時常會碰到蛇，那是我最害怕的事。特別有時碰到銀環蛇，我們小時候叫四十八節蛇，那時就知道此蛇最毒，白色的環在火光下亮得耀眼，嚇得我們趕緊跑開，白天都再不敢到那附近去。

母親常說，我讀書要是有捉魚這麼用心就好了。初夏傍晚，我放完牛回家，還要到河邊去挖蚯蚓，回來後把蚯蚓放到灶火灰里炒一下，等天完全黑下來，就去放葯簍子。葯簍子是竹子編的，形狀像一顆炮彈，入口很細，裡面有兩層倒須，黃鱔進得去出不來的。用泥巴把蚯蚓糊在葯簍子的外邊，放在田間，插上竹標，第二天清晨來取即可。記得有幾丘坎上田，平時認為沒魚的，沒想到我在那連續放了幾個晚上，連續每個葯簍都擠滿了黃鱔，平時用臉盆來裝，那幾次都需用大腳盆來裝，那種收穫的喜悅，那種每取出一個葯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感覺，真是無法忘懷。每次取到沉甸甸的葯簍，弟弟就說，哥哥明天早晨一定喊我去取葯簍。我是不管有多疲倦，有多不願睜開眼，天蒙蒙亮一定會起來取的，但是弟弟每到我搖他的時候，又總會迷糊著說，你去算了，正經就沒有哪一次起得來的，他就是一個跟屁蟲，捉魚從來都只是給我提桶子的。

初夏季節，禾苗瘋長，天，藍得耀眼，山，青翠欲滴，滿田壟綠油油的讓人心醉。突然一場大雨，下得滿世界都是水。每一層梯田都敞開田壩放水，每一口田壩都形成了一道瀑布。我最喜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兒時對蓑衣有一種特別的安全感，感覺像戰士披上鎧甲一樣），穿行在雨中，把田壩上游的水堵住，下面的草叢裡、水坑裡，到處都是泥鰍和黃鱔。此時的小魚、泥鰍會歡快地逆水而上，我就在水裡，在平緩的水壩上放上倒簍，倒簍有倒隔須，只能進不能出，隔一段時間一取，提起來只聽見裡面泥鰍的甩尾聲，沉甸甸的裝滿了倒簍。

到了夏天，去河裡摸魚捉蝦，則是家常便飯了。炎熱的夏天，一有空閑就泡到水裡，任大人喊破喉嚨。為了回家時少挨點罵，將功折罪，我們便常在河柳樹根須中摸鯉魚，扎猛子在石縫中摸蝦，我還摸到過兩隻團魚。那時聽說團魚能賣好價，我就想去賣了團魚換點學費，不過母親很想得通，她說我們也沒吃過，別人還要買來吃，自己捉到的不如自己吃了。只有一次四姐做的不好，有腥味，至今還記得。

還有一次在屋門前池塘游泳，一跳下去，有一條大花鰱可能是受了驚，在我身邊亂鑽，我居然用雙手捉住了，高舉過頭頂，大喊我捉到了一條魚。母親和姐姐都十分驚奇，至今還津津樂道。

時光一去不回頭，捉著捉著就長大了，童年也漸漸遠去，但是美妙的回憶是永遠不會遠去的，一幅幅生動的場景彷彿就在昨天，時時有讓我提筆的衝動。只是如今的家鄉，田野似乎更整齊了，田壠間修起了規整的道路和水渠，然而，由於除草劑等農藥的大量使用，使得黃鱔和泥鰍都近乎絕跡了。今日的田野，再也難見到捉魚的少年，我筆下的場景，似再難重現，個中的樂趣，還有誰能體會？

作者簡介：劉光華，生於七十年代，自幼喜愛文字的我九二年考入四川大學法律系，現在長沙從事律師職業。曾經在大學時也獲得過四川省大學生藝術節徵文第一名，並被《四川日報》直接刊發，也曾在剛參加工作的幾年在單位主辦的報紙發過十幾篇散文，採用率倒是百分之百，也因此混了幾年辦公室主任。只是後來，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用於打牌和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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