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誰在你的身邊，就對誰好一點
《現在誰在你的身邊，就對誰好一點》
本文共2177字，預計閱讀時間4分鐘
文 顧晴梔
對於阿敏來說，這是第一個沒有寒假的冬天和新年。最後一個工作日之後，阿敏才從實習公司放假回家，她拿著微薄的實習工資，給阿明買了塊手錶，天王表的標籤很刺眼，阿敏看了看支付寶的餘額，還是咬了咬牙，選了一個最符合阿明氣質的石英錶，然後整理了一番包裝，滿足地走出店子。
阿敏是個很節儉的姑娘，衣服從來都是舊到不能穿了才換，頭髮長了就剪，或馬尾或及肩，沒有耀眼的妝容。但僅僅是一雙休閑鞋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白色襯衫，她都可以穿出一股她人無法進入的恬淡美。
買完今年這份意義特殊的禮物之後，她安心地去車站踏上回家的旅程了。她拖著頹廢的行李箱，時不時總要瞧上一眼肩上包包里的手錶，彷彿在向她的心肝寶貝在招手，那是她的所有家當啊。
走在回老家的小路上，那些每年過年都要和阿明那些朋友一起玩兒的樣子一幕幕上演，大年三十一起爬山，去山上放鞭炮，總被大人追罵得格外開心。快到凌晨的時候去橋堤上放孔明燈，他們一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啊，每年的願望總是亂七八糟。
但阿敏的願望每年都很相似，她想和阿明在一起，瘋一樣地時時刻刻都在想。心裡時刻在祈禱著日子總和往常一樣該多好呀，她寧願做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想了一路，抬頭看的時候爸爸已經在家門口遠遠觀望了好久，剛進門爸爸就把行李拿過去喊阿敏吃年飯，飯桌上簡單說了兩句實習的事情，阿敏有些心不在焉。
看著爸媽一身穿得隨意，隨口問了一聲兒，今年又沒有錢買新衣服啊。爸爸尷尬地笑笑說，才不是呢，爸媽怎麼穿都一樣，何必浪費這個錢呢。你和你哥哥現在是關鍵期，你們在外面過得好就好。
阿敏沉思了一下，想著那塊花了實習期剩下工資的一大半買的手錶，頓時有些惆悵。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內心活動已經能上演一部戲了，她已經開始構思稍後表白，送禮物的場景了。
吃得差不多了，又到了老爸準備發紅包的時候了，往年是逢人都有的，包括家裡辛苦勞作的媽媽。今年，爸爸只發了弟弟和表姐的孩子，阿敏沒有。
阿敏領了將近20年紅包，今年突然沒有了。在詫異的同時也突然領悟，自己已經是一個可以拿工資的社會人士了，沒有壓歲錢這種小孩子才有的玩意兒。
一時的不習慣倒也在逼迫著阿敏長大懂事，她突然想起那個情人節禮物，那個準備了好久好久等著今年向阿明表白的見證物。
阿敏回房間把自己認真地打扮了一番，穿上準備新年穿的衣服，把平常不用的化妝品捯飭了出來，往臉上認真地抹過來抹過去，最後加上了點口紅，好像看起來也是一個精緻的大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錶放進包包里，然後再裝作若無其事地跑出去，和爸爸說晚點回來。爸爸攔住了她，說待會兒就要去奶奶家吃年飯並且看望一下她老人家，不許亂跑。
阿敏怎麼可以容得了爸爸的阻攔，懇求著說就一會會兒，很緊急的事情，並保證馬上回來，根本就沒有等爸爸同意，阿敏就已經衝出門了。
她一路跑了好幾個巷子，離阿明家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反而腳步越來越緩慢沉重。她突然之間開始害怕了起來，這樣一個禮物要是送出去了，後果可能會很極端，要麼是明天可以和阿明過情人節，要麼是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和他們一起過除夕了。
當然，她心裡的結果當然是兩者兼得，從此以後的所有節日都可以和阿明過。她保持著這份天真和執念，更加堅定地向阿明家走去。
她在阿明家不遠處的巷子口停住了，不知道是腳自己不聽使喚了還是內心開始有些抗拒，她有些呼吸不過來了。因為在她清楚的眼鏡鏡片下，是阿明，牽著另一個女生的手，迎著鞭炮聲走進了屋裡。周圍是他爸媽一臉滿意的眼光和讚賞，還有鄰里大媽的一些祝賀聲。
然後她的鏡片越來越模糊，像是在濃霧裡被遮蔽了視線，阿敏喜歡把所有不夠真實的樣子往鏡片后里塞。原來還是模糊的世界最美麗。
明明還是往日一起爬山，一起放鞭炮，一起放孔明燈，一起外出看大年初一火熱電影的小夥伴，怎麼就突然帶回了另外一個陌生女生回家呢。
她尚還清醒的下意識指使她去摸了摸包里的手錶，可笑的情人節禮物。
到底是只有她一人沒長大，還是這世界變化太快，她沒跟上來。
其實，只不過是只有她不想長大罷了，她不想丟失往日每個大年三十晚上把新衣服疊好放在床頭的激動，她不想丟失她每次說錯話都沒什麼關係的保護罩，她還不想丟失沉浸於校園生活的輕鬆自由。
她更不想丟失的是，從小到大自以為會屬於自己的阿明，那個令她情竇初開的男生。可是他們都變了，都接受長大這個事實了。甚至連那遙不可及的婚姻竟然也在長大里堅實地站穩了腳跟。
她一臉死灰地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沒幾步，爸爸在路邊踟躇著。她沒敢出聲，也沒有向前，爸爸主動上前抱住了阿敏，輕聲在她耳邊說，再別到處跑了，去奶奶家見她最後一面吧，你奶奶已經不在了。
阿敏瞬間抱著爸爸不撒手哭了好久好久，連她自己也許也分不清，這是為阿明喜歡的人是別人還是為奶奶突然的離世。但她只是恍惚間明白了一個道理，除夕夜一家人的團聚比心心念念想要過的情人節溫暖好多好多。
那個她一直抗拒得不得了的長大，也在一夜之間包裹著她。恍惚間發覺，人若是活在過於理想自洽的世界裡，還一味自我欺騙，是會出問題的。
而還能提醒你少出問題的人，都在你身邊呀，你還在尋找些什麼呢。
阿敏就和我們大家一樣，常常嚮往著遙不可及的夢想和遠方，又在不可共存的現實里惴惴不安。絲毫不知意外或者明天哪一個會先來，卻還是沒有抓住今天，偏偏要往懷舊的籠子里鑽。
不管是明天的西方情人節，還是後天的中國除夕夜，但願我們都可以對現在身邊的人好一點，在身邊的就已經很難得了，你還要渴求什麼更好的陪伴。
TAG:顧小姐的咖啡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