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緣何無用——從說人話談起
在芸芸眾生充滿煙火氣的日常生活中,自由是無用的。正如盧梭所言「人人生而自由,但又時刻處在枷鎖之中。」這既是自由靈魂的一聲嘆息,同時又是經驗和常識的寫照。其實在動筆之前筆者也曾躊躇過,畢竟「自由」是一個寬泛到可以牽涉到法學、哲學、宗教學甚至數學、物理學、生物學等等學科的相關關聯或彼此獨立的概念體系的辭彙,特別是對於筆者這樣一個初窺智識門徑,卻又修鍊尚淺的「中年90後」而言,故作高深的嚴肅探討這樣一個與終極人文關懷相關的概念,實在有些託大。但是略加反思經發現,如此畫地為牢和妄自菲薄又恰恰是站到了自由的對立面,頓時更感慚愧,原來自由本身並未奢求我們將它當成一個待解剖的標本,或是待定義的定義,作為一種天賦的本能它僅僅需要我們找回自己的本心、發現自己的本心,不受制於外物。這聽起來空洞而「佛系」,不符合精微確實的科學精神,但是自由確實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賜稟賦,與科學理性與否並無關係。
在這一點上,自由與理性不同,理性是建立在自我意識和反思基礎上,追求確定性的描述性行為。它是為了建立起規律性感官和理念世界而產生並不斷成熟的能力,啟發並健全這一能力的程度約定了人在何種意義上實現形而上維度的誕生。從產生的條件上看,理性是人類社會複雜化的產物,它介於經驗、嘗試和形而上的思考之間,在日益城市化、一體化的人類生活圈中是每個人須臾不能離開的立身之本。而自由,則更多的代表了一種野性的張力,它可以使天馬行空的遐想,也可以是眾多思想巨匠在躍進人世滄桑之後的後理性追求,可以稱得上是老少咸宜、雅俗共賞。但是它也面臨著一個始終難以圓滿解答的問題,即自由何用?在現實生活中,僅憑自由換不來溫飽,反而有時還會累你砸了飯碗。我們心中的自由就像是在曠野任性馳騁的孩子,偶爾也會以惡作劇的形式打破現實理性世界沉寂的秩序,或許它也正是那個一直活在我們心靈深處而從未離開過的本真的我們。每當看到襁褓中的嬰孩兒或是牙牙學語的孩童,我都會由衷的羨慕,他們指向天空的小手彷彿真的夠得到星辰,他們或因饑饉或因害怕,或者僅僅為博得更多的愛與關注的哭鬧永遠都會被原諒,在成年人憐愛的目光中或許有一絲羨慕,而這正是自由的魅力所在。嬰兒的柔弱恰恰成了他們揮灑自由的資本,而孩童的天真也是他們以自由的精神,嘲諷成人社會的「理性愚蠢」的通行證。而隱藏在這些自由外表下的真實,正是區分純真的自由,與作為巨嬰症典型病灶的任性之間的最好標準。
北
西
東
南
記得曾與人閑談人類語言的發展路徑,或曰「東西方語言的主要差異在於,東方語言表義模糊,而西方語言相對精準。」筆者覺得不論從語言本身的拼音與象形文字之辯,還是作為語境而客觀存在的,東西方文明在近代以來經歷的一段異路殊途的發展過程來看,東西方的語言差異都不是寥寥數語可以說清道明的,但究其一點則可以窺見二者存在差異的原因。西方的語言體系自軸心時代開始就經歷了有意識的邏輯化過程,與古希臘的平面幾何學相伴而生是邏輯學的萌芽。不論是三段論、是非判斷還是同一律、交換律,在筆者看來邏輯學家們事實上是在試圖幫助人們重新學會說真話、說實話,並以此提高交流的效率。從形式上看,邏輯學打通了作為靈感的反思通往理性的路徑,其最高境界就是二進位,這種純邏輯語言足以消滅世間的一切不誠實,可謂童叟無欺。大劉在其巨著《三體》中設想出的三體人就是對這一邏輯語言生活化暢想的形象描述。可以說,邏輯語言在形式上的終極嚴謹,導致了其內容的絕對真實。這種真實是極致理性的產物,它與孩童因自由而表現出的純真相比少了一分獨立與飛揚,但是在成人的世界裡確實最接近於自由本尊的一種存在。對於成人世界而言,說實話是我們窮盡一切追逐自由所能達到的極限。畢竟,對我們而言,作為擁有有限生命,消耗有限資源的宇宙中的微塵級別物種,追求無限到不可名狀的自由,是一種「自大又有些傻缺的妄想。」但至少我們有了這份奢望,就已經是向自由邁出了一小步。但值得注意的是,邏輯語言所代表的真實僅僅存在於一對一的敘述維度,它並不能在群體交往中將人與人交往關係的複雜性以最簡潔直觀的行使表達出來,在這個意義上說,所謂的謊言並非徹底的不真實,而是以非邏輯的形式模糊地將多種可能性融匯到一個表達範式中,在接受信息一方依照邏輯規律對其進行解讀時,極易導致信息提取的失敗。當然從說謊者的主觀意圖來看,這種混淆視聽的效果往往正是他們所期望的。相對於含義廣泛的模糊表義而言,精確的邏輯語言需要以窮盡所有排列組合可能性的形式表達同樣的含義,不僅冗長而且毫無策略價值可言。可以說,真實是邏輯和理性的本真狀態,模糊與欺騙是在加入主觀的利益取捨的基礎上對於邏輯規則的利用,這種實用主義、功利主義的理性實踐對於達成短期效果而言無疑大有裨益,但是由於它從根本上解構邏輯方法,使得邏輯作為一種基本的交流準則竟逐漸退出了日常生活。反觀自由,自由沒有邏輯般精微的外在形式約束,它是一種純真的自我表述形式,正是因為它的不受制於外物,因此不必刻意強調交流效果的交互性和有效性,任性而自然,直觀而又真實,這便是自由。顯然自由與人類社會所賴以存在的秩序、規則、妥協存在著天然的隔閡,那為什麼我們還將其奉為畢生追求的目標呢?這是又是一個看似悖論的命題。
不得不說,自我意識和反思能力是人類區別於其他群居物種的重要特徵。對於群居物種而言,慾望、實現慾望的手段和協作三者的排列組合和無限推演,與種群規模的增長一道使群居生物群落本身成為邏輯自洽的有序整體,群落本身的存續與發展左右這其中的每一個個體的行為。與蜂群和蟻群的純粹群體性生活不同,人類的群體生活中始終存在著自我意識和反思的私領域。個人主義的自我滿足與自我實現需要永遠不會被集體意識所完全取代,我們看待集體主義的極致狀態——平均主義的態度是曖昧的,當處於相對或絕對貧困的狀態時,平均主義是我們的救命稻草,但對於身處富足境遇的人而言,平均主義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或者說在為求生而掙扎的階段,人們對於自由的渴望被求生欲壓制著,反之,在滿足口腹之慾後追逐自由的天性就會再次綻放。當然,成人世界中的自由也存在物慾與超越物慾的兩重境界,畢竟溫飽與富足永遠都是暫時的,饑饉之憂時刻存在。成人世界對於自由的追憶而不可得恰如西方思想傳統中靈與肉之間的張力,回歸本真的追尋始終是一種雖不能至,但心嚮往之的執著。
最後讓我們來談談什麼是「用」和「有用」,可以說這既是一個實用主義層面的問題,同時也是一個缺乏統一答案的問題。根據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處於不同經濟地位的人所首要滿足的需求也是不一樣的,因而不同的人對於用的定義也不盡相同。就我們當下的社會而言,苦難而飢餓的群體記憶並未徹底離我們而去,解決最基本的吃飯穿衣問題仍是很多人面臨的首要問題,自由因其張揚個性的特質,對於急需參與產業化的社會分工以賺得溫飽的大部分人而言僅僅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奢飾品,承認自由與金錢之間缺乏對價聯繫更多情況下包含著勞動人面對生存壓力的無奈與嘆息,這種失望的情緒並不代表著對自由的否定,反而可以從中看到他們對於自由的嚮往。因此,可以經常將自由掛在嘴邊本身就是一種幸福,而對於信仰幸福的人而言,自由滿足了他們的精神需求,這其實就是實現了自由在形而上領域的最大用處,即從每個人的內心世界幫助其實現自我解放。
自由而無用,既是一句自嘲,更是一種自信,它所代表的價值觀的多元與獨立恰恰是內在的自由外化的產物,願所有自由的人都能守住這份無用的自在。
編輯:劉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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